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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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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幼年时,便跟人掷骰子玩牌九赌钱,在扬州街巷之间,已算得是一把好手,不想今日却输给了七位老婆,输得一塌糊涂,便无人相陪,只好独自外间宿了一宿,倒也十分好睡,直至食时方醒。
此时,康熙御驾也已到了金山寺的门外,只见他一袭浅蓝色长衫,衣袂飘飘,走在最前。
金山寺住持香磬禅师携寺众跪于山前寺门外,迎圣驾,入大殿,登慈寿塔,约摸午时,歇于东院禅房,用素斋。
香磬禅师亲自奉茶,康熙见茶水色碧绿,水面竟高出玉盏二三分,却不漫溢,香气缭绕,经久不散,心中暗暗称奇,问道:“这是何种茶水?”
香磬禅师答道:“此乃金山寺西中泠泉水所泡之茶,俗称盈杯不溢,非寻常茶水。”
康熙含笑点头,轻饮一口,入口甘甜醇厚,不禁赞道:“很好,江南果然人杰地灵。”顿了一顿,续道:“朕记得当日禅师所说,长江万里,船只来往虽是繁忙,实则仅名、利两条,足可见禅师道德高广,睿智脱俗。”
“阿弥驼佛,此话并非老纳所讲,”香磬禅师闻言,双手合十:“老纳只是铭记师父所授之佛理罢了。”
康熙点了点头,含笑道:“朕还记得,禅师的师父是玉林大师。”
香磬禅师一听,垂首答道:“玉林禅师的确是老纳的师父,不过,年前师父已在淮安慈云庵圆寂了。”
康熙点了点头,又道:“禅师原是在清凉寺出家修行的罢?”
“阿弥驼佛,老纳离开清凉寺已有十载。”
康熙站起身来,说道:“这么说来,禅师在此也已十年,朕有一事,欲请教禅师。”
“阿弥驼佛,老纳万不敢当,”香磬禅师赶忙行礼,说道:“皇上请说。”
“自朕即位以来,黄河年年水患严重,”康熙慢慢来回踱步,道:“朕在京时,曾把此河务大事书悬于廊柱之上,天下之事,便是朕的事,无论三年、五年,甚至数十年,也定要治好黄淮之水。”
香磬禅师一边听,一边缓缓点头。
“所以自十七年始,”康熙续道:“朕便下旨,便将沿河口门围堵,将水由里下河入海,然而又引来下河年年决堤。”说完,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皇上,”香磬禅师道:“淮扬七邑形状似锅,故称里下河,我朝为解决黄病淮,淮病运之难题,将黄河淮河之水引来此处泄洪,实则饮鸠自毒。”
康熙听了,沉吟思索,半晌不语。
“疏浚河工之道,老纳知之甚少,不敢贸然献策,只是久居江南,眼见下河累决,河臣累堵,劳而寡效,颇有感触。”香磬禅师神色平和,向康熙道:“治洪虽非易事,可皇上心系百姓,亲巡河道,有朝一日,必能定下淮水归江之良策。”
康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金焦二山相距十里,于浩瀚长江之上,相对而立。
韦小宝自午饭之后,便开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建宁见状,问道:“这次见了你,就觉得不对劲,快说快说,到底怎么了?”苏荃也道:“是啊,小宝,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正在这时,一名护军营将士进来通报:王总兵回来了。
韦小宝未及听完,便直冲了出去,奔到了渡口,一见王进宝便问:“皇上呢?”
“皇上?”王进宝一愕,答道:“皇上在金山寺。”韦小宝一怔,没料到康熙原不来焦山,想来更无相见之意。
王进宝见他不言不语,作了个揖正欲离去,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皇上明日便回扬州,韦大人,你……”
“回扬州?”
“是。”
韦小宝猛地一把推开王进宝,冲下了码头,匆匆解了一条小船。
王进宝见状,大吃一惊,提声叫道:“韦大人,你这是去哪啊?要不要叫上两个兄弟……”兀自茫然不解之间,韦小宝已头也不回的去了。
夕阳将金山蒙在一层晚霞的光晕中,远远望去,似真似幻,美不胜收。
顺风顺水,舟行的很快,韦小宝来不及系好纤绳,便踏上金山码头,一口气穿过蜿蜒的长廊,跑上成叠的阶梯,奔至禅房外,才停了下来,吁了口大气,只见禅门紧闭,一干御前侍卫守在门前,站着动也不动。
“快去禀报,禀报皇上,韦,韦小宝求见。”韦小宝手撑朱红圆柱,气喘吁吁的道。
“韦大人,皇上有旨,今儿谁也不见。”
“嗯?”韦小宝愕然抬头,随即想了想,又道:“你,你过来,过来……”众侍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他叫的是谁。
“看什么看,就是你,过来,过来。”韦小宝随手一指。
那人没奈何,愁眉苦脸迎了上来。
“给我通报通报,”韦小宝拍了拍他肩膀,笑嘻嘻的道:“忘不了你的好处。”
那侍卫道:“韦大人这么说,真是折煞小人了,可皇上吩咐谁也不让进,奴才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韦小宝道:“小兄弟只须代传一声,皇上见与不见,与你全不相干。”
侍卫面露难色,踌躇了半晌,才答应道:“那、那就请韦大人稍候片刻。”说罢,转身推门而入。
只一会儿,那侍卫便退了出来,只见他面如土色,簌簌发抖,向韦小宝摇了摇头,韦小宝陡然间心中老大的不是滋味:“小玄子竟如此恼我,不愿再见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