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往海边来》谢橘

3、第 3 章

　　在孔瑶的记忆里，贺东是个极其有天赋的自来熟，他仿佛从来都不知道“见外“两个字怎么写，比如现在，贺东叫来服务员直接加了一副碗筷，坐下来开始喝茶了。
　　他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口，随即又皱起了眉，招呼来服务员”这什么玩意儿？这茶叶都几泡了还不知道换，现在去换，再拿过来一壶酸梅汤，吃火锅还是得配酸梅汤。”
　　孔瑶看着贺东过于不见外的样子，露出一些疑惑。
　　邢振感受到了孔瑶的疑惑，贴心地解释道：这家店的老板——传说中的一高校友，就是贺东。
　　好吧，那这样看来，贺东似乎是这个店里最有资格不见外的人了。
　　而此时这个不见外的已经翘起了二郎腿，夹起一片牛肉，放在嘴里嚼巴嚼巴，眉头又是一皱，嘟囔着“清汤啊？”
　　……
　　邢振再次贴心地解释道“是微辣。”
　　贺东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邢振：“你点的？”
　　孔瑶淡定地说：“我点的。”
　　贺东咧了咧嘴，“行吧，凑活吃吧。哦，这顿我请啊，都别让。”
　　贺东并未在饭桌上表现出过多的对孔瑶的关注，他表现的就像一个多年未见普通校友一样，叙叙过去的时光，聊聊现在的日子。不得不说，贺东是个很好的饭搭子，他很健谈又揣着一肚子的笑话时不时地抖出一个逗的三个人都发笑，和他在一张桌子上你从来不用担心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因为他总能接过来顺畅地聊下去。贺东的到来让饭桌上一直弥漫着轻松的气息，这种气息一直维持到饭局的末尾，邢振已经穿上了外套询问孔瑶住哪，自己开了车送她回去。
　　孔瑶正欲开口，贺东靠在椅子上接过话说：“邢医生跟咱们的老同学已经见过两次了，可我还没跟老同学聊过瘾呢，邢医生家里的娇妻肯定已经等不及了，我这没家没室的一身轻，还是我来送孔瑶吧。”
　　贺东的话里带着三分的打趣和调笑，但语气确是满满地不容置疑，邢振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敌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望向了孔瑶。
　　“瑶瑶，你的意思呢？”邢振问道。
　　孔瑶把围裙摘下来，理了理头发，贺东也不急，定定地看着她。又是孔瑶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贺东径直拿起她的羽绒服，搭在手臂上。
　　“得了，就听我的吧，我待会送孔瑶回去，邢医生你还有什么事么？”贺东微笑地看着邢振。
　　邢振轻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孔瑶，“那，瑶瑶，我先走了，咱们有机会再见”，说完他兀自挥了挥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伯父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我发消息，我能帮就帮。”
　　孔瑶依旧站在饭桌前，看着邢振，说了声：“谢谢你，真的，邢振，谢谢你。”
　　邢振松散地笑了一声，补了一句：“你就是太客气了，行了，我走啦。”说完他拽了拽大衣，走出了饭馆。
　　孔瑶还在看着邢振的背影，贺东却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孔瑶被迫抬高了视线，看着面前的男人。
　　贺东：“怎么着，送你回家还是跟我在这喝杯茶？好茶，跟刚才喝的可不一样。”
　　说罢他还飞快地冲孔瑶眨了一下眼，孔瑶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随即不留一点情面地说：“还是送我回家吧。”
　　贺东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大众汽车，车内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小吊坠，孔瑶坐在了后排，因此看的并不真切，而对于她坐后排的做法，贺东虽然颇为不忿，但也没说什么，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司机的角色。
　　“你把窗户摇下来，我抽根烟”贺东说“不介意吧？”
　　孔瑶没搭话，直接按下了车窗。
　　“你爸怎么了？住院了？”贺东问。
　　“脑梗，还在医院，不过送医早，问题不大。”孔瑶答。
　　“你去陪床？请个看护多好，你这小身板熬的了么？”贺东偏过手，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磕着烟灰。
　　“还行，我不经常回来，这个时候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孔瑶说。
　　贺东轻哼了一声，半晌低声说了句：真孝顺。
　　孔瑶无声地瞪了他一眼，贺东甩手丢过来一个手机。
　　“密码四个一，把你电话给我存上，哦，还有微信，加上。”
　　孔瑶有些无语，但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闹别扭的必要，她暗暗腹诽了好一阵还是存好了电话。
　　贺东的手机型号和他的车一样，都属于那种将要淘汰但是凑活凑活也还能用的程度，打开微信的时候需要反应一段时间，孔瑶看着屏幕上微信的开屏图，突然想起哪怕是李图，自己也从来没有看过他的微信，这种认知让她一下子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感慨。
　　孔瑶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但打开微信界面的时候还是不经意地扫到了贺东列表里的一排对话，一排本名+电话号码的直男头像里塞着几个网名叫甜甜、小兰，头像是长腿美女的对话框，她没再往下看，老老实实地加上自己的微信，递回给贺东。
　　贺东接过手机后堂而皇之地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他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微信，看着挂在最上面的孔瑶的微信。
　　“啧，真没劲，就叫孔瑶啊。”贺东吐槽道。
　　孔瑶没再搭理他，贺东也不再多嘴，哼着不成样子的调子开着车。
　　很快就到了医院，孔瑶跟母亲打完电话确认她已经安全到家后就准备下车了，贺东却很快地从驾驶位翻下来，打开后厢的车门坐了进去。
　　孔瑶被吓了一跳，皱着眉看向贺东。
　　贺东像是快速地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之前的玩味和轻浮，沉着脸，定定地盯着孔瑶。
　　孔瑶也回望向他，两个人较劲一样地看着对方，都不躲闪也不退让，过了许久贺东才轻笑出了声。
　　孔瑶也跟着松下一口气，她理了理自己的呼吸，像是用掉了很多的勇气一样尽可能平静地说：“贺东，其实……”
　　喜欢打断别人说话（尤其是孔瑶）是贺东最大的毛病，他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了孔瑶将要说出的话。
　　“瑶瑶，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我也一样，但我现在有两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好么？”
　　孔瑶看着贺东，贺东的眼带着平铺直叙的灼热直接望向她的眼底，像是要把她烧穿一样。
　　“你现在是一个人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贺东问。
　　孔瑶沉默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第二个问题，我可以追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