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捧谭》李悟星辰

5、谭七总在跑龙套

　　人家不来咱也不好意思问。李青梅在公园心神不宁地等了一整天。学唱戏这件事算是黄了，飘飘忽忽没找落了。

　　“通过这根电线连接的A点和B点电势相等……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跟他说姥爷喜欢他的戏了，我都愿意跟他学了。他应该受到支持了吧……为保证电路安全和实验准确，该电路滑动变阻器阻值调节范围是？”
　　李青梅可是要中考的人了，哪来那么多朝思暮想。

　　“梅姐，有人找你。”同桌拍了一把李青梅肩膀。
　　“是个男的。”后桌真是多嘴。

　　能是谁呢？李青梅迷惑，肯定不会是她爸，不是姥爷，也不是暗恋她的隔壁班同学。
　　啊？？？

　　窗外站着的瘦高少年扎眼极了，他面无表情，只有那双大眼睛盯着李青梅看呢。他当然是本小说的男主角谭于岩。

　　“谭于岩你怎么来了？你不上课吗？”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逃课了。”谭于岩云淡风轻。

　　“你疯了？我以为你这辈子干不出这种事呢。”

　　“本来我也不想去。”谭于岩用一种几乎只能自己听到的音量随口说道。

　　“你说什么？”李青梅大惊失色，那可是戏校！她走到谭于岩正对面。

　　“没什么。”谭于岩若无其事，他道：“对不起我昨天没来。我妈有事找我我出不去。你要是还愿意学就再约个时间吧。我一定来 。”

　　“我谢谢你。可是我就想知道一件事，阿姨有什么事让你出不了门？”

　　教室走廊静悄悄的，课间只有十分钟，大家纷纷落座准备上课。但是所有同学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听一两句男女主角的真情对白。男生面若冰霜，女生苦苦追问，难道真是苦大仇深，虐恋情深？

　　谭于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往李青梅身边走近一步，其实他是愿意把事情分享给李青梅说的。但他不愿意让所有人都听到。
　　“我妈说我唱得不好，不是她儿子。”

　　他好委屈，他真的好委屈。

　　“你要是想学就直接来我家里，如果你没有忘记到我家路的话。”
　　谭于岩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铃——”上课铃响了。

　　【绯闻分割线】
　　“怎么回事？你和谭家那小帅哥。”

　　“妈，那都是同学瞎传的。我找谭于岩学戏来着。”
　　李青梅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毁在了莫须有的绯闻上。更糟糕的是，居然还有人知道她偷偷看谭于岩踢球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吧，其实后面这一件倒是事实！

　　“青梅，我不是说人家不好。但是我们这家庭高攀不上人家。你年纪还小，不明白腰杆不硬是怎么个痛苦法。”李妈妈摇了摇头，“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妈就是因为没接受教育，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你要自己争口气，别想着靠人家。”

　　“没有的事，妈。”
　　李青梅攥着衣角窘迫道。她再不懂事也十五岁了，言情偶像剧也不是没看过，她哪里是那种成天白日做梦、脑子里都是粉红泡泡的小白花？
　　她心里感叹：“我就是追追星，望望就好。”

　　那么李青梅最后到有没有和谭于岩学戏呢？
　　当然是没有。
　　首先和绯闻对象还是不要太接近比较好。更何况李青梅本就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谢谢你大方热情赐教。但我只是觉得你唱戏非常好听，表示我对你的支持。听戏很舒服但学戏是件吃功夫的苦事，这你是知道的。在此向你道歉啦，愿你以后越来越好。”
　　那年头诺基亚手机还是稀罕物品，李青梅把明信片塞进谭于岩家的大门下。

　　这件李青梅自作主张闹出来的荒唐事本来就结束了，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过了几天她在学校书桌里发现另一张明信片。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明信片上印的是黄忠。

　　中考李青梅把握很稳。
　　后来李青梅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了高中生，她在全国一流的中学西城六六六中就读。

　　那段时间李青梅过得很辛苦。妈妈为了保住工作早出晚归，姥爷身体每况愈下，这个家需要李青梅照料，她分身乏术。但是人要有出息，咬咬牙，还有什么熬不过来呢？
　　她可是元气满满的小太阳李青梅呀！

　　那段时间谭于岩过得比李青梅还要辛苦。他倒仓了。嗓子怎么样全看倒仓练得怎么样。
　　“是个人总要倒仓的。”谭于岩是这么想的。
　　在不用练嗓子的时候谭于岩积极开发自己的相声事业。

　　他一向是轻松快活的大男孩，“要是我嗓子倒没了，以后说相声去！”

　　他们各自努力前行着。

　　【飞跃时间线】
　　李青梅上的中国某某大学的广告学专业。谭于岩上的中国戏曲大学，四年之后他们都毕业了。
　　谭于岩毫无疑问去了北京京剧院工作，跑了三四年龙套，没在舞台上张过嘴。李青梅去了经纪公司，不做策划创意、广告文案，就做小跟班小佣人。

　　他们得有……得有五年没多大联系了。可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当时李青梅是京畿电视台主持人李飒的小跟班，李飒主持的节目是戏曲春晚，戏曲春晚的舞台上有一个叫谭于岩的龙套。这个龙套蹬靴扎靠挂髯口拿大刀，好不光鲜亮丽，就是站在主唱后面和许许多多武将淹没在一起，好光彩的布景板。悄无声息上台下台，李青梅没看见她的星星。

　　“在各位演员的精彩演唱中，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啦。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李飒还需要在台上工作一段时间，轮不到我负责，我还是偷闲去休息室转转吧。”李青梅就直奔休息室去了。
　　一推门，好家伙，一片冷白的光膀子！

　　这是谁在公共场合脱上衣？简直不害臊！李青梅心中唾弃一边默默退出去，抬头一看门牌——“男更衣室”。
　　糟了！忘了这次晚会的演播厅和平常用的不是同一个，布局自然也有出入。所以她反倒无意间成了偷窥者？

　　李青梅本来拔腿就走，但又很奇异地想要把那男人的脸孔看个清楚，悄悄认识认识。这可真是铁树开花。

　　过了一会里面的男子终于卸完妆换完了衣服。嗯，这人身形是不是有点眼熟……
　　他好像是、他好像是……他该不会！

　　是啊，这小白脸就是谭于岩。（捂脸）
　　但是他真的好白啊，让人联想到病弱的公子卫玠、那种常年养在楼阁的娇娇小姐。
　　把这样的“偷窥”称为惊鸿一瞥合不合适？总而言之，李青梅脸红红，她有点馋，偷偷拍了一张背影。

　　【谭于岩超话】

　　李子煮酒【铁粉】：
　　|·ω·）今天看了京畿电视台的戏曲晚会，有幸在后台看到了谭于岩！
　　（不小心看到人家换衣服，那后背是真的白(//··//)）
　　PO文，真情实感，附一张帅气背影↓

　　快乐甜甜圈：哇，大佬又产粮了。高产似那啥。
　　李子煮酒回复：跟着姐姐有粮吃（笑）

　　富英嘤嘤嘤：唱念做打他也就占个扮相好。
　　李子煮酒回复：他打戏可以，武生的底子。

　　萝莉COCO：在京畿真好！偏远地区民众慕了慕了。（大哭）
　　李子煮酒回复：B站是个好东西，谭于岩唱段合集指路……

　　一只耳警长：哇你怎么馋人家身子，你下贱！谭少更衣地点告诉我一下。（狗头）
　　李子煮酒回复：休想，单方面宣布谭少归我了。抱走不约。

　　回复完寥寥无几的评论，李青梅心满意足地退出了这个经营多年的铁粉小号，并且发出痴汉笑。女朋友不存在的，只能当铁粉维持生活这样子的。

　　直到李飒搬了新家，相熟的朋友一起吃饭贺他乔迁之喜，他们重逢了。
　　有个叫周辉的摇滚歌手，酒过三巡开始起哄：“李飒，你今天搬了新家，不得表演表演节目助助兴？”
　　然后他扭头就把旁边的谭于岩推出来，“谭大少，现成的，我们戏曲大学相声社一把手。李飒你是要捧还是要逗？”
　　“啊这……”
　　此时此刻谭大少正在非常愉快地看热闹，现在一脸懵逼：“这躺着也中枪啊？”

　　你要听我就请我的小助理来，人家大学登过不少台。别来搅合我。”
　　李飒不搭理周辉，把锅推给了缩在角落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助理——李青梅。

　　谭于岩和李青梅本来都是这个酒局的酱油角色，就这么阴差阳错突然变成了大家目光的焦点。

　　这两个人一对视，谭于岩戴着白色棒球帽，穿的一身黑色运动服，脚上黑红色AJ，翘着二郎腿，精神帅小伙。李青梅黑色肩上短发，果绿连衣裙，白挎包，小白鞋，毫不起眼本分老实小助理。他们当然都认出对方了，谭于岩很是大方笑开了点点头。
　　他站起身来向李青梅走去，对大家说道：“巧了，我和这个助理打小就认识了。”
　　李青梅也站了起来，菜鸡点头。

　　谭于岩接着问周辉：“辉儿，今天你请客就你点吧。你想听什么？”
　　周辉抛了一个白眼：“好吧，你俩也成吧。我就想听你撒娇，表哥和表妹那个。”

　　“还是换一个吧，这也太羞耻了……”没等谭于岩答话李青梅的小心脏已经承受不起了。这一段太刺激，一米八谭大少撒娇，这谁顶得住？

　　“嗨，小助理，你还不知道他？表面上人模人样，嗝~其实净想着女装。改天让他反串一个铜锤巨旦，你开、开开眼。”周辉对李青梅胡言乱语一番。

　　“闭上你那嘴吧，表哥表妹就表哥表妹呗。青梅这段你会不会？”谭于岩给周辉一个眼刀，扭头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青梅”这两个字他说得很顺嘴，似乎两个人真的如此要好，青梅竹马从未分离。

　　其实会倒是会，但我一般是蹲在椅子后面撒娇的那个……

　　好吧。
　　【啪！】
　　【李青梅（挤眉弄眼）：各位观众沉住气，我给您演段老话剧，说的是表哥和表妹，依依不舍难分离。】
　　表哥：欧，亲爱的表妹，我要走了。
　　表妹：欧，亲爱的表哥，你要到那哪里去？

　　表哥：欧，亲爱的表妹，我要到京畿大饭店万福大包间说相声去。
　　表妹：欧，亲爱的表哥。我不~让~你~走欧~

　　表哥：不，我马上！就走。
　　表妹：eng——eng，我不让~你走。

　　表哥：不，我必须！得走。
　　表妹：eng——eng ,我不让你走！eng——eng，我不让你走。engeng ,engeng，我不让你走嘛。engeng ,engeng……

　　【李青梅（忍无可忍）：你让他走吧！（踢椅子）】
　　【谭于岩（自我陶醉）：engeng,engeng,engeng……】

　　“谢谢，谢谢。”
　　表演完毕李青梅和谭于岩稍微鞠了躬，李青梅还挺狼狈地擦自己脸上抹的面粉。别问面粉是哪来的，她也不知道。
　　“多亏脸上抹了层厚粉，谭于岩这几年没见怎么这么妩媚了，撒娇撒得连她这个女人都面红耳赤脖子根都红了。这样的表妹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李青梅边擦粉边在心里打小九九，回去又要产粮了！产粮万岁！

　　“你俩还挺合拍。”
　　李飒这个始作俑者在一旁看戏倒挺悠闲，举着酒杯往两个并列的人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眯着眼睛点评道，“我是说表演啊，真的挺合拍的。”

　　李青梅因为有双簧的合作，又非常自然地和谭于岩聊了一会天。
　　“现在挺晚了，你是回哪儿？还是和李飒一起？我送你吧。”
　　终于谭于岩问道。

　　“我还是先送李飒回家，照顾照顾人家。李飒，哈哈，他是喝醉了酒就发蒙。”
　　李青梅不想和谭于岩扯上什么关系，也许是习惯了在网络上遥望他，也许是觉得他们二人根本不应该有什么瓜葛，她起身向李飒走去。
　　“你唱得挺好的。现在好像还没在光棍台看见你的主演，不过……扮相也着实好。以后我再给你贡献贡献票钱。再见。”
　　最后她撂下这么一句话，这是一句她在心里摩挲了许久的话。

　　【办公室分割线】

　　“青梅，这次人事调动你也知道了。你工作能力很强我是很认可的……”
　　“我是真的欣赏你，你如果愿意那个位置就是留给你的。可是就有一个问题，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问问你的意见。你慢慢考虑。”
　　李飒说到这里给李青梅接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
　　“谭于岩。谭于岩跟我要人了。你知道京剧演员在我们经纪公司里面可以说是最冷门的了，加起来也根本没几个人。说实在的，他们那行本来也不大景气，你要不是真的情谊非常了，我建议你不要跳到那边去。不过我还是问问你。”

　　李青梅双手捧着杯子，低头望水杯里的小小倒影。

　　一个人如果真情实感的欣赏爱护珍惜一样东西，那是非常辛苦的事情。路人的嘲笑谩骂跟风黑，“内行”大批评家的横竖比较、指指点点，一字一句都是一柄锤子在捶打你。
　　你如果真心爱护，就不得不变成一个斗士，和每一个不太公正评价无休无止地争辩理论。恶评如潮，李青梅几乎孤军奋战。可是她不能停。
　　假如她一个支持、欣赏谭于岩的人都沉默了，还有谁能为那个少年发声呢？要让他知道他也是被支持的啊，这是她从小到大十几二十年的重要事！

　　李青梅觉得她从来没有和谭于岩如此近过，从未离那个要保护谭于岩的愿景如此近过。
　　“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吧。”李青梅低头闷声道。

　　“你不用这么着急做决定。回家好好想想吧，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可以多给你几天时间。”

　　“谢谢，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我己经决定了。”
　　李青梅抬起头来，她的眼睛亮盈盈的，刚才那里面盛着许多时光和回忆。是不是当初选择广告学，进入经纪行业的时候，心中潜伏着连她也未察觉的命运的偏颇？

　　一个星期以后，李青梅的大小行李安置在了京剧院的小小办公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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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实在编不出两个不同学校的小年轻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就直接写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