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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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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辰不慌不忙站起身,欠揍地说:“嗨,同桌,学校一线牵,珍惜这段……”
他毫无征兆地止住话音,靠近门边,侧耳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许辰转过头刚要汇报情况,恰巧碰到林参打哈欠,他自以为林参想开口说话,瞬间捂住他的嘴。
林参莫名被人靠得很近,不适感蔓延全身每个细胞,他蹙眉抬手刚要打。
许辰及时抓住他的手腕,把它缓缓放到两人身侧,又用食指抵在口罩前,摇摇头,示意他保持安静。
年轻女老师的声音透过一堵墙传到两人耳边:“瞧我这记性,备课本都能忘拿。”
女老师越走越近,两人就着这姿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参认命般闭上眼,无意听着手表指针的滴答滴答声和强烈的心跳声。
办公室的窗户没关严,透进来的风吹的背后发凉,两人竟都出了层薄汗。
过了好一会儿,林参才听许辰轻声说:“傻瓜,老师走了。”
“哦。”林参推开门快步走出办公室,平静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八月末的天微凉,夜晚的风呼呼吹得枝丫树杈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林参拢了拢校服外套,远远盯着那个高挑出众的人影。
路灯下的少年嘴角上扬,招手朝这边跑:“怎么,在等我啊?”
他说的毫无感情:“车坏了。”
林参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他懒得走,思来想去只能求助许辰。
许辰盯着平瘪的自行车后车轮看了许久,这明显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故意扎的。
“那一起走呗。”他二话不说拉起林参的手跑出校门,耽搁这么久,张叔该等急了。
锦绣家园是宁安市出名的老小区,每栋楼房都经过岁月的洗礼,留下深浅不一的裂纹,石子道坑坑洼洼不好走,路灯更是全部阵亡。
前两天一位岁数大的老婆婆摔了腿,物业公司争相推脱责任,到最后也没给个说法,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执意把林参送到家门口的许辰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嫌弃地说:“操,什么破地方,连灯都没有。”
林参转身对他说:“谢谢。”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麻溜走了。
许辰这点智商还是有的,他十分傻叉的冲着林参刚走出去没多远的背影喊:“明天见,同桌!”
“咔”
林参推开门,稳稳地接住从柜顶飞来的一坨。
“又重了啊,不许多吃了,听见没有?”林参指着那坨肉,警告道。
糯糯竖起尾巴,在林参脚边转啊转,显得可怜巴巴。
“粘人精。”他从下层柜子里拿出袋开口的猫粮,把食盆倒满,轻轻抚摸糯糯的小脑袋,“现在满意了吧。”
糯糯拱了拱他的手,非常配合的发出咕嘟咕嘟声。
“喂,您哪位?”林参拿起桌沿震动的手机,听到对面的回答,嘴角压不住往上翘。
他趴在书桌上,盯着摆在桌子上的电子钟,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未晞姐姐,我有按时吃药的。”
“真要来宁安?”
“当然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吧,再啰嗦小心嫁不出去,晚安。”
通话结束的嘟嘟声响在静谧深夜不断增大,落寞孤单压的人喘不过气儿。
林参放下手机,抱起缠在腿上那灰白一团,把它安置在毛绒绒的猫窝里:“幸好还有你呀。”
今晚他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梦。
宁安一中红绿操场上,他看见许辰逆着光,冲他喊:“喂,傻瓜,会打球吗?”
林参愣了神,问:“我?”
许辰面露不解,朝他伸出手:“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快过来啊。”
林参不知怎的一步踏空,跌进残破不堪的旧家,碎裂玻璃反射着清冷月光,给小男孩儿带来微弱的亮。
“每天都喝个烂醉!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出去,给我滚出去!”
“胡闹!胆儿肥了是吧!不知好歹,要不是老子在外辛辛苦苦的打拼,哪来的这个家!”
漆黑小屋里,小男孩儿止不住抹眼泪,一遍遍用力拍打着紧锁的木门:“妈妈,妈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听着玻璃破碎和杂物落地的刺耳声响,小男孩儿双手脱力般下垂,如木偶般靠着门呆坐着,他再也没力气哭了。
初春,正是欣欣向荣的季节。
公园偏僻角落里传来幼童稚嫩的嗓音:“爸爸,这个真的是神仙水吗?”
“是啊,参儿喝了后就可以忘掉好多好多不愉快的事情啦。”男人拿着个塑料瓶子,露出狡黠的微笑。
“那……我不小心用球打碎了阿荣奶奶家的玻璃,不小心弄坏了小明同学的玩具……这些,这些都可以忘吗?”
“可以,当然可以,来,快喝。”男人粗暴的拧开瓶盖,神情愈发不耐烦。
“回家要让姥爷尝一尝,这样他就不会伤心啦。”
不要!
不要接!
林参无措缩成一团,三月暖阳犹如锋利的冰锥,割的他遍体鳞伤。
过往的行人在笑,路边的野花在笑,就连被丢弃的小猫小狗也都在笑。
失真的声音无止息的响起,林参,你好没用,你好没用……
“不要,我不要了,我……”林参从梦中惊醒,愣了会儿神儿,低头扶额,“又做噩梦了啊。”
他摁亮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凌晨3:00
“辰哥,参哥出事了!”琼皓一溜小跑到许辰座位旁,扯着嗓门大喊。通过几天时间的打探,他已经把林参归位内部人员。
“怎么了?”许辰猛然抬起头,睡意全无。
琼皓愤愤不平地说:“还是隔壁那孙子,把参哥撞倒了,人现在就在操场。”
这会儿本应是大课间跑操的时候,许辰通常懒得动,趴在桌子上补觉,老师也懒得管他,任由他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等许辰赶到操场,多数人已经散了,他随手抓了个同学问,得知班长陪林参去了校医务室。
“小参,这么多年没见,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徐易安跟在林参身侧,开玩笑似的问。
林参答:“没有。”
徐易安:“转到一中也不说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林姨还好吧?”
林参:“应该很好。”
徐易安:“小时候……”
还未出口的话被后面赶来的许辰硬生生打断:“林参!等等我!”
他跑的气喘吁吁,指着徐易安说:“姓徐的,警告你啊,离我同桌远点。”
许辰和徐易安单方面不对付,这件事在宁安一中人尽皆知,徐易安曾凭三票优势胜过许辰,当选为学校的校草。
青春期的男孩儿最好面子,许辰心里不平衡,处处找徐易安的麻烦,竭力证明自己很帅,却也改变不了他在同学们心中的形象。
徐易安扶了扶眼睛,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快去吧。”
校医务室在行政楼地下,离操场不算太远,许辰一进门就问:“姐姐,他这严不严重啊?”
校医姐姐被他喊的心花怒放,大概看了看林参的左胳膊:“没事,普通擦伤。”
她找出瓶碘伏,转身对两人说:“坐这儿先消毒。”
校医姐姐难得看见俩帅哥,多嘱咐了几句:“可能有点痛,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她先用清水把伤口周围的泥沙洗掉,动作很轻,可林参还是攥紧校服背心下摆,额头微微沁出细密汗珠。
许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瞥见林参整个眼圈都红了,不知怎的特别想逗逗他。
“疼吗?”
“不疼。”
“不疼哭什么。”
林参别过头,干脆不理他。
主任办公室内,穆安言坐在田不愠对面,杀气腾腾:“田主任,您得给个说法吧,林参是我的学生。”
“知道,知道。”田不愠端起茶壶,把穆安言面前的茶杯倒满,慢悠悠说,“穆姐不要生气,喝茶。”
“田主任,人我带来了,”隔壁班的冯老师拽着满脸不情愿不配合的王宸宇进了办公室。
田不愠不慌不忙呷了口茶,问:“小同学,你为什么故意推倒林参同学啊?”
王宸宇拽的跟二百五似的,语气狂躁:“我特么就看他不顺眼,怎么着吧。”
“小同学,注意你的态度。”田不愠用茶杯把桌面敲得哐哐响,“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
冯老师狠命摁住王宸宇的脑袋,迫使他弯腰鞠躬:“对不起啊田主任,小王,先给老师们道个歉。”
王宸宇仔细想想,怕这事越闹越大被他爸知道了得不偿失,低下头声音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地嘟囔:“对不起。”
“这就对了嘛。”田不愠欣慰地重新端起茶杯,笑吟吟地看着他,“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