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活下来了吗》微树

4、第 4 章

　　三人开始窜逃，陆筠为了减缓丧尸滚动的速度不停往地面开枪，子弹打到的地方生出一根根粗壮的藤蔓，形成了几乎一人高的绿色路障。
　　然而这些路障对状似半流体的丧尸来说就和地面的杂草无二，它连避让都不需要，似乎可以肆意变形的身体像有粘着性一般直接沿着藤蔓翻上滚下，仅微微减速，就“喝喝”嘶鸣着继续向众人逼近。
　　阻拦不成，陆筠一抬枪口，直接瞄准丧尸巨大的身体开枪。
　　附加着异能的子弹击中，在丧尸的表皮炸开，爆发式生长的植物借着这份冲力将根茎深深扎入它的体内甚至口目中，连续几枪下来，丧尸身上四处开满了花草。
　　“喝——！”
　　丧尸受到攻击，似是疼痛又似是愤怒的不停撞击周围的树木植被，撞折了几棵灌木，却也借此把寄生在它身上的植物悉数摆脱干净。解决了这点小麻烦，丧尸身上的眼球不规则的打着转，再次确认到三人的方位，丝毫不肯放弃的继续紧追不舍。
　　“这样不行！”闫旭跨栏一样越过挡路的灌木丛，速度丝毫不减。
　　他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越来越近的丧尸，单手拖枪，伸手在背后的包里摸出一个闪/光弹，像要把它咬碎一样恶狠狠的用牙拔掉安全栓，微一转身，朝丧尸丢过去。
　　“卧倒！”
　　柳旬和陆筠两人下意识前扑卧倒，身后的闪/光弹“砰”的炸出耀眼的白光。
　　“喝！喝——！”
　　直面闪/光弹的百目丧尸一下被晃瞎了几十只眼，直击敏锐的视觉神经的疼痛让它一时之间变得像只无头苍蝇，在原地横冲直撞起来，暂时顾不上逐渐跑远的三人。
　　三人来到小树林边缘，一栋楼就在前方，闫旭果断的做出决定：“空地跑不掉，我们进楼！”
　　三人直接从低矮的一楼窗口翻进建筑，然后进一步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
　　这是四栋主楼里唯一的一栋“回”形建筑，楼高五层，和另外一栋主楼经由二层处的露天天桥相连，只不过现在这个天桥已经断裂塌陷，无法再用。
　　隔着走廊的窗户能看到“回”字的中心区域，尽管现在已经杂草丛生，还有坍塌的瓦砾堆叠，但依稀还能看出来原先绿化的影子。其中有一棵树长得格外高大，单看树干就堪堪能到三楼的高度，算上枝繁叶茂的树冠更是快要与楼齐高，甚至有一部分枝叶顶破了墙壁蔓延进了四楼的走廊。
　　“这里应该是爱国同志负责的区域，”闫旭带着两人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确定暂时不会被追上来，操作无线准备和队员联络，“如果他们还没有撤退，咱们就先去和他们汇合再想别的。”
　　联络上没有出什么岔子，闫旭顺利的联系上了另外两个分队，丁楠、封阳、司羽雁的队伍毫无所获，已经在返回的途中，艾彦华三人则正巧跟他们在同一栋楼里，此时正在四楼徘徊，寻找上五楼的路，若在最后一层里也没有收获的话，他们这一队也将无功而返。
　　听艾彦华为他们指明可以避开坍塌顺利上楼的路线，闫旭应了一声，刚想结束通信，就听艾彦华语气凝重的说：“队长，你们小心一点。张樑发现了一些异常，几乎听不到生物的活动声、还有强烈到让他无法继续保持嗅觉强化的腐臭……虽然我和航戈并没有感觉到……”
　　“结合这些要素猜测，这里可能有三级丧尸。”
　　“啧。”闫旭咋了下舌，神情不甚美好的说，“怎么还有！”
　　“还有？”
　　“我们那边也遇到一个，”闫旭说，“虽然不是三级的，但据说差不多了，也是给自己划了个地盘。我们刚被它赶过来。嗐！真他妈的难顶！”
　　艾彦华暂时没有回话，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说：“总之，你们过来汇合的路上保持警惕，连张樑都没发现踪迹，也就意味着它很擅长隐匿。张樑会时刻保持监听状态，有什么变化我会让他直接报告的。”
　　通讯结束。
　　陆筠见状，向闫旭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
　　再去看柳旬，却见他皱眉环臂靠在墙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闫旭叫了他一声，他才恍然抬起头来，表情空白的问：“怎么了？”
　　“没怎么，走了，去跟爱国同志他们汇合！”闫旭说。
　　柳旬闻言，点点头，站直身子走过来，却不见闫旭动作，疑惑的抬头看他。
　　闫旭大手一伸，一把按在柳旬头上，粗暴的揉了两把他的头毛，说：“小旬同志，要知道意外这种东西就是因为预料不到才叫‘意外’的。别太纠结了，省的又钻牛角尖里出不来！”
　　柳旬歪了下脑袋，同时伸手挥开闫旭的手，制止了他对他头发的蹂/躏，眉头紧锁，说：“我没有。”然后头一偏，双手又环起来，一副思考的样子：“我确信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所以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使它袭击我们……”
　　“嗐！管那个史莱姆干什么！还不如打起精神准备应对下一只。”
　　“……什么下一只？”
　　“听说这楼里可能也有一只差不多的。呸！真是个鬼地方！”闫旭拍拍柳旬的背，带头走出去，“走了！”
　　沿着艾彦华给出的路线前进的闫旭突然想到什么，询问柳旬道：“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柳旬点头，一脸嫌弃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风，说：“这个味道太刺鼻了，搞得我鼻子有点痒。”
　　闫旭：“腐臭味？”
　　“对。”柳旬皱了皱眉，疑惑道，“这个问法……你这回到底是能闻到还是闻不到？”
　　闫旭耸耸肩不作明确回答，反而咧着嘴用一副故意吓唬人的语气说：“说不定那只丧尸浑身上下都是烂肉、血肉模糊、眼珠子挂在外面，见到你就扑上来用生了蛆的舌头来舔你……嘶——！”
　　柳旬和陆筠同时给了他一拳。
　　由于不会遭遇废墟挡路的情况，三人很快就爬上了四楼，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顺利的不可思议，但想一想不知身在何处的强力丧尸，这份顺利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柳旬在上楼过程中眉头渐渐紧蹙，到达四楼后无法忍受的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把抓住毫无所觉的闫旭，有些难受的说：“等等……不能再往上走了。”
　　闫旭回头，见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面露苦色，问：“怎么了？气味变浓了？”
　　柳旬点头，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闷声说：“楼上很有可能成了掌控这个地盘的丧尸的‘巢穴’，也就是被布置成主要活动区域的地方。要是进了对方的‘巢’，主动权就会在它手里，咱们会很被动。”
　　闫旭听了，毫不怀疑的点点头，拨通无线，对艾彦华说：“爱国，五楼可能已经成了丧尸的‘巢穴’，放弃探查，准备汇合一起撤离。多加小心。”
　　艾彦华丝毫不多问的表示收到。
　　庆幸了一下艾彦华他们还没有找到上楼的路，闫旭对柳旬说：“再忍一会，接应到人咱立马就撤。”说完，为了提早汇合，也带着两人朝艾彦华他们的方向走去。
　　楼层存在不少的坍塌，形成的空洞连通了上下两层。既然已经知道五楼被做成了“巢穴”，众人就下意识的着重警戒坍塌和空洞部分，这或许没有错，但同时这也导致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应对来自窗外的突然袭击。
　　“小心！”
　　提前察觉到什么的柳旬只来得及做出简单的提醒，下一刻，速度快到打出一道残影的攻击就直直的袭向陆筠的头颅，过短的距离和出人意料的方位让她一时来不及闪躲或防御。
　　柳旬脚下一蹬，冲上前仓促的推了陆筠一把，助她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那道鞭子一样的攻击带着一阵风从她耳边擦过，“啪”的一声巨响击打在墙上，墙面随声崩塌。
　　陆筠被推了一个踉跄，但是很快就调整好姿势，端起枪，也顾不得瞄准，直接开启扫射模式，和闫旭一起冲着攻击袭来的方向一阵扫射。
　　“队长！陆筠！”无线公频单向接通，听到枪声的张樑慌忙叫道，“你们怎么样！？遭遇了？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靠！妈的！大概是遭遇了！姑且没事！”眼睁睁看着队员跟死神擦肩而过，内心不太平静的闫旭连爆几个粗口，勉力保持冷静，“靠！咋回事，人都差点被打了，我却连这孙子长啥样都没看清！”
　　“同上。”陆筠的语气和以往一样淡淡的，然而急促的呼吸证明她的紧张后怕。她深吸一口气，向柳旬点了下头，说，“谢谢。”
　　来不及回话，柳旬大步走到闫旭身边，二话不说从他的耳朵上夺过无线，冲它吼道：“它朝你们那边去了！在窗外！”
　　“哈？！你……”无线那边的张樑听到柳旬的声音，下意识的生出不喜的情绪，但还没来得及说话，猛地话音一转，喊道，“副队，有东西过来了！”
　　顿了一下，他叫道：“都趴下！”
　　几乎紧接着这句话，无线中几乎同步和不远处一起响起轰鸣，不用想都能知道一定是一击不成就转移目标的丧尸对艾彦华他们发动了袭击。
　　闫旭喝道：“我们走！”然后率先带头赶去支援。
　　走廊走到尽头再拐个弯，闫旭三人就能远远的看到在墙体倒塌扬起的灰尘中略显狼狈的艾彦华分队。
　　还有从窗口探进一截身子来的人形丧尸。
　　这个丧尸的体型和人类并没有太大差异，只有紧紧扒住墙面的手掌扁平而宽大，像壁虎的脚蹼，又有点像巨大的吸盘；它的脸上有一对巨大而突出的眼睛，看起来和蜻蜓的复眼类似，其下没有鼻子，直接上牙外露的嘴部，没有下巴，众人皆能看到它口中卷成一团的猩红长舌。
　　它抬起头，口中的长舌对准刚爬起来呸呸吐脏话的尹航戈，像青蛙一样弹射而出。
　　“我靠！”尹航戈嗷嚎一声，双腿一迈，风一样消失在原地，转眼间溜出一段距离，轻松躲过了这一击，刚想端起枪射击，那个丧尸却无比迅速的把身子缩了回去，消失在视线里。
　　“我靠我靠！今天怎么净遇到一些跑得这么快的丧尸！这是要挑战小爷我‘速度之星’的称号！我非得打死这孙子！”
　　“尹航戈你给我闭嘴！”张樑狠狠地瞪了眼哔哔个不停的尹航戈，迅速地环顾四周，对隐隐把他护在身后的艾彦华说，“十点第二个窗户！”
　　艾彦华二话不说，枪口方向一转，朝空荡荡的窗沿开出一枪，而那个丧尸正好在此时探出头来，像听从指挥一样出现在被提前点出的方位里。
　　可惜子弹的方位稍有偏差，从丧尸脑袋的一侧擦了过去，径直飞出窗外，在外面炸出一声夹杂着电流声的奇特轰响。
　　艾彦华：“抱歉，偏了。”
　　丧尸又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不敢贸然接近窗口的三人端着枪警惕地盯着窗口，踩着瓦砾后退，试图进入身后的房间来避免暴露在空旷无遮掩的地方被动挨打。
　　此时跑来支援的闫旭三人靠近过来，闫旭和陆筠自觉的补充到空着的方位，一起退进房间，躲藏到掩体后暗中观察。
　　“你们怎么样？”闫旭问。
　　艾彦华摇摇头，说：“都没事。但是这个丧尸，偷袭一下不成就换个方位，要是它坚持这样打游击，贸然撤退、把背后留给它的话，太危险了。”
　　闫旭沉思一下，又去问张樑：“樑子能把握它的位置吗？”
　　张樑摇摇头，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说：“抱歉，除非它快速移动，不然不太会发出声音，我无法识别。嗅觉也用不了，只能用看的临时预警。”
　　闫旭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意，说：“那及时提醒我们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张樑重重的点头。
　　“嗐，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爱打游击而不是扑上来咬的丧尸，果然是活久见。”闫旭呼出口气，状似轻松的说着，把头探出掩体去看走廊的情况。
　　尹航戈迅速接话：“就是，我也觉得！我也是第一次见！哎，你们说……”
　　张樑：“你闭嘴！能不能有点紧张感！”
　　艾彦华默默的看了还想说话的小话痨一眼，尹航戈立马缩起脖子当个安静的鹌鹑。
　　闫旭探着头瞅了半天，走廊里、窗户外都安安静静的，完全不见丧尸的踪影，连飘荡的浮尘都渐渐沉淀下去，西斜的昏暗日光在走廊中投下交错的光影，带着些颓唐美感的画面却让他寒毛耸起。
　　去哪了？走了？还是说……
　　“呼……哈。”一直默默捂着自己鼻子忍受刺鼻气味的柳旬突然放下手，深吸一口气又快速吐出，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破罐子破摔，然后调整了一下握刀的姿势，说，“它上楼了，可能是想绕过来偷袭，趁现在快走。”
　　已经见识过好几次柳旬对丧尸的敏感感知的闫旭丝毫不带怀疑的招呼了众人一声，端着枪率先冲回走廊。
　　“啥……！”张樑怔愣了片刻，虽然还是抓紧跟上队长的脚步，但脸色短时间内变了又变，追上闫旭质问道：“队长！你怎么这么轻易就信他的话！他有什么根据……”
　　“根据味道。”柳旬听到张樑的质疑，主动回答道，“整栋楼里都充斥着腐臭味，越向高层味道越浓，越靠近丧尸味道越浓，一定程度上可以借此辨别出和它的距离甚至它的大体方位。”
　　“谁问你了！？我是不会信你说的话的！”张樑恶狠狠的瞪了柳旬一眼，虽然对他的态度仍旧恶劣，但还是下意识抬手摸摸鼻子，像是回想起什么来一样表情纠结到了一起，嘟囔起来，“味道、味道……原来如此。”
　　察觉到柳旬的视线，张樑嘟囔的嘴一闭，回瞪一眼，不耐烦道：“看什么看！”
　　柳旬摇头，不说话。
　　尹航戈凑过来，状似悄声，实则声音大到众人都能听见，说：“嘿新来的，不用太在意他！这就是个典型的、叫什么来着？傲娇！经常这样！一边说着‘我是不会相信你哒’，一边又认认真真的把人家的话听进去！有时候我都想不起来谁说过什么，这个家伙都能记得清清楚……哎你干什么！”
　　张樑阴着脸呼了尹航戈一脑瓜，还未来得及说话，表情一变：“有动静——它朝我们来了！”
　　闫旭本来在对柳旬挤眉弄眼，一听，还有空开玩笑：“嗐！伏击弄的猎物跑了，恼羞成怒准备直接打了。总之快跑！”
　　“卧槽！它跑的也太快了！”张樑头也不回的往前冲，辨别着敏锐的听觉反馈给他的信息，不是很确定的说，“但是方位听起来很靠上？是在楼上，或者是……”
　　“天花板。”陆筠说。
　　张樑奇怪的看了一眼抢了他台词的陆筠，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看，脸色“刷”的变得苍白，脏话都堵在口中骂不出来了。
　　只见那只人形丧尸像只壁虎一样贴在天花板上，手足并用，迅猛的向前爬行，速度极快的向众人逼近，带给人恐怖的压迫感；吓得张樑说不出话的，是它背上的脓包，有大有小、毫不规则的暗黄色脓包遍布在它的整个背部，对众人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恶心到胃里泛酸水。
　　尹航戈“我靠”了一声又开始叽叽喳喳的骂街。陆筠反手点射几枪，均被轻松闪避，于是她故技重施，一颗颗子弹打在天花板上，生长出几乎可以堵住整条走廊的屏障。
　　张樑说：“没有用！它从外面绕过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丧尸就从窗口一跃而入，舌头弹射而出，差一点就要够到跑在最后的艾彦华。
　　艾彦华反手一枪，炸裂的电光短暂的逼停了丧尸的脚步，却也治标不治本，尽管下楼的楼梯就在眼前，可再这么无所作为的奔逃下去，在楼梯间就会被追上。
　　“爱国，放大招！”闫旭咆哮。
　　艾彦华仅犹豫了一下就迅速的切换手中异能枪的模式，对众人喊道：“所有人！我数一二三就跳起来！一、二——”
　　“三！”
　　柳旬虽然不知所以，但还是选择听从指挥，“三”的话音一响起，就高高跳了起来。
　　只见艾彦华自己也起跳的同时，手中的枪冲丧尸的方向射出一枚子弹，但是弹道并没有直指丧尸，而是打在它附近的地面上，“砰”的一声炸裂，顿时地面、墙壁——整个空间都覆盖上了蓝紫色的电流，那些尚且完好的灯管瞬间同时亮起、炸裂，无数玻璃碎片雨一样洒落下来。
　　电流迅速顺着墙体流走，众人得以安全落地，而始终和地面接触的丧尸则结结实实的吃到了攻击，发出了惨烈的哀嚎，一时之间抽搐不止，背上的脓包纷纷炸裂，暗黄色的脓水四溅，自始至终从它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终于浓郁到闫旭等人也能闻到了。
　　柳旬直接被扑面而来的气味熏的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厥，闫旭扶住他，在包里摸索一阵，咋了下舌，最终只拿出了水袋和绷带。他用水把绷带浸湿，给柳旬缠在鼻子上，说：“妈的，没带防毒面具，你先凑活一下，咱们抓紧走。”
　　尹航戈举起手，毛遂自荐：“队长队长，我跑得快！不如让我先把他背出去？哎，不过在那之前不如先把这家伙毙掉！”
　　一直负责管教他的艾彦华带头拒绝了他有些涉险的补枪提议，但对先行把人带出去这一点表示了同意。
　　闫旭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刚想把柳旬托付给尹航戈，就见他强撑着站直身子，摇了摇头，提醒道：“不光是我，你们也得快走——脓水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