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活下来了吗》微树

5、第 5 章

　　众人一时没能理解脓水有毒和他们需要快走之间的关系，没人作出回应，只有尹航戈傻乎乎的发出一声疑惑的鹅叫。
　　然而紧接着，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被脓水溅射到的地面和墙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甚至能听到微弱的“呲呲”声。
　　“靠，硫酸也没这么厉害的吧。”闫旭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艾彦华咋了下舌，十分心疼但又果断的把被溅到一些脓水的枪原地扔下，随后迅速地扯下两层同样受到波及的衣袖。
　　只是脓包破裂流出的脓水还不是全部，不停抽搐的丧尸背后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新的脓水，顺着丧尸的身体缓缓滴到地上。
　　尹航戈打了个寒战，说：“噫——新来的说的对，队长副队，咱快走吧！等它恢复过来再来追咱，咱可就要吃酸爽脓水攻击了！草草草草草，在腐蚀不腐蚀之前，光是想象到可能要沾上那恶臭液体，我就要吐了！”
　　闫旭隐约觉得不对，柳旬提醒的方式让人感觉他并不是指的脓水的腐蚀性。
　　但在细想之前，他决定先带着众人迅速离开这里。
　　闫旭招呼一声，刚想按刚才的安排，让异能加成飞毛腿的尹航戈先把柳旬带出去，其他人则原路撤离，却被柳旬一把抓住手臂，他说：“别走楼梯，来不及。”
　　柳旬窒息一般哽了一下，继续说：“腐蚀性不重要，重点是我闻到了通过空气传播的神经毒的味道。它扩散的太快了，继续待在较为封闭的楼里，所有人都可能中招！”
　　“啊？！”张樑皱着眉，显然不信，他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他妈居然还能分辨出这？”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疑惑或震惊，他们看了看神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的柳旬，选择了保留意见，等队长做决定。
　　闫旭也没想到柳旬居然连毒的种类都能靠嗅觉辨别出来，但他接连的超人作为几乎让闫旭麻木，再加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闫旭四下环视了一下，猛一拍手，嘿嘿一笑，说；“好！那我们跳楼吧！”
　　“……？”
　　众人纷纷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有时候会莫名抽风的队长，只有艾彦华作为闫旭的辅助，第一时间顺着闫旭的视线发觉了端倪。
　　艾彦华：“原来如此。”
　　不等有人开口询问，闫旭迈开脚步，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眼见就要经过楼梯口，他却仍旧看也不看一眼，继续往前走。
　　“干什么？我们要干什么？”尹航戈没忍住开口问道。
　　“我们一会要爬树。”艾彦华为仍旧没搞懂状况，只是纯粹出于对闫旭的信任而默默跟着走的人解释道，“好几层楼的情况下，直梯和扶梯，当然是直梯更快。”
　　在艾彦华的比喻下，除了脑子实在缺根筋的尹航戈，众人都明白了。
　　在荒废的中庭里，有一棵树长得格外高大，顶破墙体刺入四楼的树冠树枝就在前方拐角不远处。
　　它长势如此旺盛的原因是什么对众人来说根本无所谓，不过多亏它生长的如此高大，众人才能找到此情此景之下离开楼内的最快方法。
　　树冠枝繁叶茂，单是树枝就生的十分粗壮，看起来不用担心能不能承担得住众人的体重。
　　不过以防万一，闫旭还是吩咐陆筠用她的植物异能又给这棵树催生了一下，本就强有力的枝条肉眼可见的向外伸展、并且粗壮了一圈，甚至顶到更上一层的天花板，捅出了几个破洞来。
　　试了试枝条的强度，闫旭招呼一声，让艾彦华帮衬着渐渐恢复过来的柳旬打头阵，自己殿后，排着队钻进树冠里，顺着树干往下爬。
　　被安排紧跟着艾彦华两人撤离的张樑仍旧是时刻保持着警惕，虽然他没有勇气学习柳旬用嗅觉辨认方位，但现在已经完全可以靠辨别脓水流动的粘稠声音来精准特定丧尸的位置了。
　　因此，当丧尸恢复了行动力，再次虎视眈眈的冲着他们来时，张樑第一时间就发出了预警：“又来了！”
　　“卧槽！吃了副队一个大招，这就恢复过来了？开玩笑呢吗？”尹航戈惊到脚一滑，不小心踹到在他下方的张樑。
　　“喂尹航戈你个混蛋……！”
　　不等张樑骂完，就见浑身流满脓水的丧尸翻出了窗户，像愤怒的野兽一样，沿着墙壁直直的向众人冲过来。
　　大概是高压电流的麻痹还没完全失效，丧尸的动作不似方才的敏捷，空带着一身来自可怖外形的压迫力袭来，实际上，对精英小队的队员们来说，此时的瞄准难度已经下降到了练习室移动靶的程度。
　　殿后的闫旭和仅先其一步的陆筠离丧尸比较近，他们两人也是最先开枪的。
　　闫旭在攀爬的姿势下空出一只手，把枪从背上甩下来，单手端好，接连不断的向丧尸开枪，精准的几乎枪枪命中，并没有特化防御力的丧尸吃了几个枪子，甚至有一发在躲闪不及中打穿了它其中一只复眼，丧尸迫不得已频频后退。
　　陆筠的异能弹偶尔射出，也不管打中没打中，光靠在墙上炸开的大蓬植物，就已经对丧尸的行动产生了不小的妨碍作用。
　　尹航戈本来也想抬枪辅助，却听闫旭喝道：“你们能不能快点！我枪里没多少子弹了！这个姿势可没法换弹匣！”
　　于是尹航戈“呲溜溜”又往下滑了一米，顺便踹了脚磨磨蹭蹭的张樑：“喂！听见了没樑子！能不能快一点！”
　　张樑表情扭曲，恨不得把这个不省心的扔出去，却还是一边骂着“老子迟早要打死你”，一边加快了往下爬的速度。
　　艾彦华的速度很快，再加上柳旬实际上仍旧具有单独行动的能力，并不需要过多的关照，两人很快就到达了地面。
　　艾彦华迅速辨别了一下方位，刚想带头往直通出口的方向走，却被柳旬拉住，指向另一个方位。
　　“往这个方向走，直走，从房间的窗户翻出去，然后再往出口方向走。”
　　“为什么？”艾彦华看了一眼陆陆续续往下爬的众人，语速极快的说，“我不是队长。你至少得给我个简单的理由。”
　　柳旬用力摇了摇有些钝痛的脑袋，也加快语速说：“那个方位也有一只接近三级的丧尸。从出口出去是平地，想在平地上无伤逃脱二级顶峰丧尸的追捕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全员平安无事就得赌两只同级丧尸的地盘竞争意识——得赌它们两个会互相牵制！”
　　艾彦华是小队里对丧尸相关知识了解最多的，他几乎一瞬间就结合自己知道的情报大体辨别出了柳旬提议的真实性和可行性。
　　在人类过去几年的研究里，高级丧尸的确会和某些动物一样拥有极强的地盘意识、并且会对出现在地盘内的同级掠食者发动攻击，这种同类相斥的优先级甚至高于捕食。
　　也就是说这种提议至少在理论层面是完全可行的。
　　然而理论终归是理论，艾彦华深知在面对丧尸时，有些理论会经不住考验，理论始终只能作为一个先知的参考——这样的经验让他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但是眼见着紧随二人之后的张樑已经落地，艾彦华知道多一刻的犹豫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在这种需要他决断的危急时刻，艾彦华就会格外敬佩闫旭的果断。
　　他点点头，说：“好。”
　　然后转身朝柳旬指的方向窜去。
　　柳旬扭头看了一眼弓着身子、似乎随时准备前扑并发动攻击的丧尸，弥散在四周的腐臭味即使是在空间相对开阔的中庭也仍旧在持续对他造成影响，让他有些维持不住大脑的清明。
　　在他为时五天的记忆里，像现在这样受制、憋屈的感觉实属第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他总感觉有股无名火毛毛躁躁的堵在他胸口，叫嚣着不吐不快，让他有种想冲上去挖出这个该死的丧尸的晶核的冲动。
　　是理智让他将一切情绪暂且按下。
　　柳旬刚想转身跟上艾彦华，就在这时，接连不断的枪声乍止，几乎没人第一时间对那一声清晰的空扣声做出反应。
　　“靠！”已经来到二楼左右高度的闫旭爆了个粗口，想都没想就把空了匣的枪朝丧尸的方向扔了出去，并且敏捷的转身蹬树，径直飞身越下。
　　他直觉般的行动是完全正确的，牵制射击停止的极短的空隙里，丧尸完成了它蓄势已久的前扑动作，并且几乎同一时间弹射出它鞭子一样的舌头，迅猛的攻向闫旭，在击碎了挡在两者之间的枪后，狠狠地打在粗壮的树干上。
　　抛出的枪虽然轻微的影响了丧尸攻击的轨道，但再晚一步，闫旭就算不死，也要受不轻的伤。
　　丧尸的攻击让树干开裂出无数裂缝并剧烈的颤动，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陆筠也当机立断的跳了下来，落地时踉跄一下，一边马不停蹄的朝众人的方向跑去，一边扭着身子想为队长做掩护。
　　然而有人的反应比在场众人都快一步。
　　柳旬几乎是在丧尸发动攻击的同时就急速地甩出了手里的军刀，军刀飞快且精准的扎在丧尸吐出的舌头根上，力道之大，军刀甚至有一半没入墙面，将丧尸和墙体钉在了一起。
　　柳旬皱起了眉——他刚才应该直接射穿丧尸的头颅的，而不是下意识去攻击对方的舌头。
　　现在再补刀大概来不及了。
　　尽管这样想着，柳旬还是从肩上卸下一直安安静静当个装饰的长管枪，手下迅速按照闫旭交给他的步骤开保险、上膛，端枪射击。
　　“砰！”
　　柳旬到底是没有用过枪的新手，预料之外的后坐力让他毫无准备的手一抖，子弹斜斜地射了出去，当然没有打到丧尸，也就勉强擦了个边。
　　直到柳旬开出这一枪，其他人才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射击。
　　然而丧尸却像是终于感受到了生命危险一样，不惜撕裂自己的舌头也要在第一时间恢复自由，然后一边躲闪退避着子弹，一边发出气音一样的低喝，像威慑也像是表达愤怒，两只蜻蜓一样的复眼死死地盯着众人，其中一只还因为被闫旭击穿流着暗紫色的血液——受的越来越多的伤让它更加狂躁。
　　“走走走！”闫旭落地时打了个滚，重新爬起来时身上沾了些泥土草屑，但他没有时间管这些，从腰侧拔出一把手枪，偶尔开几枪打断丧尸试图硬冲的动作，大声招呼众人紧跟艾彦华的脚步。
　　柳旬在偶尔尝试的射击中，很快就发现了闫旭远超其他人的预判能力和动态视力，他总能提前发现并用枪击扰乱甚至打断丧尸试图攻击的意图。在柳旬看来，要是没有闫旭负责牵制，就这短短的一段从中庭到翻出楼房窗口的距离，众人就算能全员逃脱，也势必要付出大得多的代价。
　　然而就算有闫旭高度集中精神的应对，对手也到底是几乎要进化到高智能的丧尸，再怒火上头也仍旧知道借用闭塞区域的视觉盲点来发动攻击。在众人纷纷重新进入楼内狭窄区域的几秒钟之内，若不是柳旬敏锐的嗅觉仍旧在运转，他险些就要被该死的丧尸偷袭得手。
　　弹射出的长舌丝毫没有因为受伤降低精度，带着刀片一样锋利的风压擦着柳旬的侧脸划过，连用来抵挡气味的沾水绷带都不经意间被刮断、掉落，他的侧脸上多出一道浅浅的划痕。
　　“啧！”柳旬眉头紧皱，异常恼怒的抬起手，明明手里已经没有了锋利的军刀，却还是下意识想割断这条烦人的大舌头，让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带给他不爽感觉的丧尸尝尝他的厉害。
　　在他徒手攻击丧尸前，闫旭先射出了几发子弹暂时逼退了丧尸，飞速冲上来，一把扯过柳旬，带着他飞扑出窗外。
　　陆筠也紧跟其后，在闫旭的掩护下越出窗口，随即转身，朝房间里撒了一把种子，然后接了一枪。
　　这一枪并不像她以往的每发子弹一样生长出植物，反而是炸出绿色的流光，被她撒进房间的种子们一接触到流光，就像受到了丰收女神德墨忒尔的祝福，以爆炸性的速度生长起来。
　　陆筠异能运转过度，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见进到房间里的丧尸一个飞扑向老旧的窗口扑来，口中的红舌蓄势待发。
　　“陆筠！”张樑慌张的喊道，下意识身体倾斜，想冲过去扶她，但这根本就来不及。
　　“砰砰砰”几声参差不齐的枪响，是柳旬和闫旭同时开的枪。
　　渐渐掌握了瞄准方法的柳旬不像闫旭主要采用牵制射击，他发发子弹都直指丧尸身体，毫无章法的弹道意外的和闫旭配合良好，丧尸躲闪之下也依旧吃到几发子弹，体势短暂的歪斜，调整过后重新袭来，却只能撞上凝聚而成的坚实木墙。
　　“咻~”闫旭吹了声口哨，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被尹航戈扛到一边的陆筠，冲她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招呼其他人，说，“全员都还活着，干得漂亮！来吧，一边走一边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艾彦华：“队长，有个想法……”
　　众人一边向研究所出口方向撤离，一边凑到一起听艾彦华讲话。
　　柳旬却感觉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太正常。
　　一直堵在胸口的无名火在他被偷袭的那一刻燃得更旺，柳旬辨别不出它的真相，隐约辨认出是来自本能的不愉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头脑像血液倒流了一样胀痛，连气息也渐渐急促起来。
　　正在听艾彦华讲他的打算的闫旭注意到了柳旬的异常，回头一看，发现柳旬喘着粗气、双眼通红，明明在看前方的路，眼神却没有焦点，其中渐渐溢出一丝戾气。
　　闫旭被他吓了一跳。
　　“喂！小旬！”
　　闫旭一把抓住柳旬的肩膀晃了两下，又抬起手拍了两把他的脸颊，发觉手掌下的温度低的不太正常，心下一惊，又去撩开他的刘海试他额头的温度……
　　……这是什么？
　　闫旭似乎看到柳旬的额头中央偏上的位置有一个暗红色的不明固体，似乎还十分的尖锐……
　　艾彦华：“柳旬怎么了？”
　　尹航戈：“怎么了怎么了？新来的出啥事了吗？卧槽！你眼怎么这么红！卧槽卧槽！这可不是眼睛里进沙子的级别吧！”
　　因为闫旭的突然止步，其他人也纷纷注意到了柳旬的异常，而柳旬头上的不明固体就像是闫旭过于疲惫而出现的幻觉，一眨眼就消失了。
　　柳旬被这么一晃竟也真的从无名火引发的奇妙状态里回过神来，他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急促的呼吸，再睁开眼，双眼虽然还有点充血，但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红到似要流出血来。
　　“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柳旬抚开闫旭还放在他肩膀和额上的手，摇了摇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试图保持清醒，说，“快走吧。不安全逃离，谁也没时间休息。”
　　虽然很担心柳旬的身体状况，甚至还有些在意那个大概是幻觉的东西，闫旭却也知道柳旬说的是正论，不如说，正因为柳旬可能有身体不适，他们才更加需要快一些逃离这个地方。
　　“话说！主动去找另一只三级丧尸真的靠谱吗！”
　　张樑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他即使在较远的位置也能很清楚的看到被植物封锁的窗口逐渐被腐蚀出一个越来越大的洞，里面的丧尸很快就能爬出来，继续来捕食它志在必得的人类。
　　这种情况下还要主动去找另一只？就算是队长和副队长共同做出的决定，他还是有些紧张胆寒，并不自觉的发出质问。
　　艾彦华：“要是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们也不会选这个啊！”
　　尹航戈：“我说我说，真的不能干脆把一直紧追不放的这只干掉吗？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陆筠：“那只，和一直以来的，不一样。”
　　艾彦华叹了口气：“航戈，你太小瞧三级丧尸了。就算它还差临门一脚，也跟普通的二级是不一样的。就算假设咱们围殴它能行，现在，我没了异能枪，陆筠的异能也已经到极限了，所有人都因为过于集中的战斗疲惫不堪……除了逃跑没有别的选择。”
　　“……”
　　一旦停下脚步，积攒的疲惫都浮出表面，连呼吸都让人紧张。
　　而闫旭根本就不加入他们的对话，他又伸出手试了一把柳旬的体温，发现真的短时间内就几乎恢复了正常，让他恨不得大喊一声“神奇”，然后才扭过头来问张樑：“樑子能找到另外一只丧尸的具体位置吗？咱得趁后面那位暴躁老哥没跑出来之前去求罩才行！”
　　“呃……”张樑安静下来仔细听了听，说，“继续往研究所出口的方向走应该就能遇到！”
　　“OK！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