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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龙门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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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满了!”“八面玲珑”金镶玉没好气道,这里已有两拨煞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还来投店。不想敲门声非但未停,反而愈发响亮。“要死啊!敲敲敲,敲你妈个大头鬼!”金镶玉脚尖在桌子上一点,掠过唐玉落在门口,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门,“敲什么……你是?”金镶玉只见眼前站着个双十年华色若桃花的女子,一脸仓皇神色,看衣着打扮倒像是个渔家女子。
“叶开叫我来找你……”蓝小蝶说着递过飞刀。
金镶玉见来人手里叶开飞刀如假包换,心想叶开是江南大营的人,龙门客栈却隶属江北大营,不知何故会遣这样一个女子前来,问道:“你是……”
“我叫蓝小蝶,我爹爹和叶开他们在汉江上被人截杀……”蓝小蝶上气不接下气道。
“只有叶开一人吗?”金镶玉知道叶开、傅红雪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蓝小蝶一愣:“还有我爹爹……”
“以你的脚力,恐怕我们赶过去也来不及了。”金镶玉叹了口气,“你先进来休息下吧,我打发人过去看看。”金镶玉拉着蓝小蝶进门,扯开嗓子吼了一声“刁不遇——”金镶玉呼吼声中“千手人屠”刁不遇怪叫一声从柜台底下钻出,地上连打几个滚后消失门外。
唐门、雷家只为这一变故而双双停手,还道是对方来了援手,见不知何方神圣挑上了江南大营,乐得坐山观虎斗。当初江南、江北大营号称双柱擎天,席卷中原、江南武林,唐门避退蜀中,霹雳堂则一直迁到岭南,最近茅山坛下大小教派不断聚集为莲花圣母贺寿,想来是他们与江南大营有了龃龉。
唐玉刚要再度发难挽回颜面,外面喧嚣声由远及近而来,不一会已到了门前。
“金掌柜,在下冯锡范,追踪一人到此,还请金掌柜开门相见。”冯锡范当头领队朗声喊道,他也不想与双柱擎天公然翻脸,毕竟虽然近年来无论是江南大营抑或江北大营都显得人才凋零,但还远未沦落到人见人欺的地步。
“人不在我这,你们到平遥去找吧!”金镶玉咧着嗓子道。
“什么话!”“杀人不见血”冯锡范掌力一吐啪地震开大门,一伙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迎面看见蓝小蝶。“就是她,就是她……”排教教众在冯锡范师兄弟身后指指点点。
“这位姑娘是在下棋友慕容未过门的小妾,临阵逃婚,途中遇上叶开,两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伤了和气。还请金掌柜交给在下,至于叶开一事,日后我自会让慕容登门谢罪!”陈近南娓娓道来,谈吐间合情合理,连金镶玉暗暗赞叹。
“话虽如此,不过叶开的人到了我这里,若是任由你们将她带走,以后须不好见面!”金镶玉拉着蓝小蝶到柜台后面。
陈近南笑道:“言之有理,不知金掌柜要如何才肯放人呢?”
“这样吧,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们每人留下一手一脚,学三声狗叫后从这里爬出去,我就把她交给你们。”
“放屁!”冯锡范右手往腰间一扯,迎风一抖软剑如灵蛇吐信般刺向金镶玉,“就让老夫来领教你的柳叶镖!”
“跳梁小丑,何劳金老板动手!”说着楼上一人破窗而出,半空中铁伞撑开,身子缓缓下落,双脚连环踢向冯锡范。
“铁伞书生?”冯锡范回剑自救,周淮安一转铁伞,铁伞边缘利刃般割向冯锡范,冯锡范一身艺业八成在剑尖上,真气透过剑尖专打敌手穴道,号称杀人不见血,近身搏杀却非所长,人在空中只得侧身避过铁伞,顺手在铁伞上一按,借力退了回去。
陈近南叹道:“铁伞书生既然来了,玉笛仙子只怕也在吧。”
“素闻陈总舵主双刀威名,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说话声中一道黑影穿窗而出,玉光点点,猱身攻向陈近南。陈近南不敢托大,取下背上双刀,运刀如风,化作一团银光护住周身,真个水泼不进。“玉笛仙子”邱莫言一击不中,立刻身退与周淮安肩并肩站着。
“许久未曾这样并肩御敌了!”周淮安看着邱莫言,满是笑意,见她虽是一身黑衣劲装,仍是难掩其婀娜之处,邱莫言笑而不语。
“黄泉路上,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卿卿我我吧!”冯锡范抖擞威风,一招“一剑夺命”急刺周淮安,剑尖蓄满真气。周淮安撑开铁伞,呼啦啦一声迎向冯锡范软剑,冯锡范大喜,刚要得意,蓦然发现铁伞急转,劲风顿起,将剑上真气尽数卸去,吃惊之余铁伞已到胸口。冯锡范急退,一瞬间胸口受铁伞劲风所生压力一时窒息。冯锡范身经百战,此刻不怒反笑,身子一转卸掉胸口压力,软剑也借此回旋之力再度刺向周淮安。
“好身手!”周淮安忍不住赞叹冯锡范临阵应变,铁伞往地下一甩,右手按住伞柄,整个身子撑在半空踢向冯锡范,冯锡范长剑刺空,周淮安双腿已经到耳畔,千钧一发之际急施铁板桥,身子倒仰出去,周淮安双脚几乎擦着鼻尖掠过,接着将身一扭,一招“回头望月”,长剑收至半途就变招刺向周淮安,周淮安抄起铁伞用力一按,人也借力飞起,右腿从上而下劈向冯锡范。冯锡范连番受挫,怒从心头起,软剑一抖直取周淮安右腿内侧阴谷穴,周淮安一抡铁伞格开冯锡范软剑,身子也斜斜落在地上。
另一边“玉笛仙子”邱莫言也与“双刀客”陈近南你来我往。邱莫言手中玉笛轻拢慢捻抹复挑,招式变化层出不穷,而陈近南则仗着泼风刀法护住上下,虽然手上招式变化不像邱莫言那般驳杂,不过辅以五行迷踪步,攻守之间衍生出许多妙用,玉笛渐渐掩盖不住陈近南刀光,一声清啸,笛中剑“噌”地弹出,左手玉笛右手短剑,顷刻间搬回局势。陈近南自保无虞,不过一时片刻也难以取胜,心想只要再挨片刻,外面那人等的不耐烦时而亲自动手,那时就可袖手旁观了。
冯锡范却不这样想,他成名已久,犹在陈近南之前,只为行事鲁莽难堪大任,错失天地会总舵主宝座,此番被周淮安接连占了上风,老羞成怒,运足内力,剑光暴涨,一道银色匹练电闪般刺向周淮安,去势之快数倍于前。周淮安躲避不及,立将铁伞挡在身前。冯锡范大喜,再加三分劲力,使出十二分功力,软剑“呲”得声响穿透铁伞,周淮安惊慌失措,冯锡范一招得手更不饶人,整个人往前抢了一步,周淮安躲避不及,剑气登时贯胸而过。
冯锡范仰天长笑:“周淮安,能死在老夫手上是你的造化!”
“是吗?”周淮安忽然一笑,任谁在被冯锡范剑气贯穿左胸都不可能笑得出口,除了周淮安,“你难道不知有人天赋异禀,心房右生吗?”周淮安说着一按伞柄底端机括,立时弹出一截短剑刺入冯锡范左胸。
冯锡范始料未及,登时血溅当场:“好,老夫自然知道,因为老夫就是如此!”说着右手催动绕指柔劲力,剑尖灵蛇般扭转方向没入周淮安右胸,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施展凌空打穴的功夫,“没想到杀人不见血的冯锡范最后还是杀人见血了……”
“你……没想到你也是……”周淮安一转伞柄,接连几枝短箭弹出,悉数没入进冯锡范胸口。
“淮安——”邱莫言眼观六路,之前周淮安左胸中剑她还不怎么担心,毕竟周淮安靠这个已数次反败为胜,只是没想到冯锡范竟然也是心房右生。生离死别之际,邱莫言一番抢攻迫退陈近南,急忙冲到周淮安身边。周淮安伸手抚摸着邱莫言脸颊,轻声唤道:“莫言……”
陈近南也到了冯锡范身边,摇头叹道:“你何必意气用事呢……”话未说完呼啦啦一阵响声,狂风平地而起,一个怪人随风出现在龙门客栈。只见他通体发绿,浑身上下都是疙瘩,像是蒙了层鳄鱼皮一般,双目凸出,鼻孔朝天,嘴边一道斜长疤痕直到脖颈处,下颌堪堪欲坠。偏是如此丑陋一个怪人,身后却跟着一群活色生香的妖艳女子,不过一个个俱是眼神迷离。
金镶玉心里发憷:“这老怪物都来了,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只听来人咧着嘴吼道:“快把那女娃交出来献给我慕容孙儿!”
金镶玉虽然心里没底,却也受不了他这副颐指气使的德性:“祝枝山,你当我龙门客栈是什么地方?堂而皇之进来随便要人?”
“就你们龙门客栈区区几人,能拦得住老夫吗?”祝枝山桀桀怪笑。
“幸好我们耽搁了两天,要不然怕是错过今晚这场盛会了。”
“正是,如此说来还要多谢嫂夫人呢!”
“这也算是阴错阳差吧。”一个女子接口道。
“什么人,滚出来!”祝枝山一甩手,左手飕地脱腕破空而去,直冲二楼左边一扇窗户。
“洪熙官!”一人说着破窗而出,长枪一抖刺向祝枝山“左手”,祝枝山左臂一扯,那左手竟然凭空转了个弯,直取洪熙官后背,此时屋子里又探出一枝长枪,一式野马分鬃,当的声响将其拦下。
“洪家枪?”祝枝山眯着眼睛,“原来少林十虎在这里,怪不得金镶玉胆敢抗拒老夫。”
原来洪熙官、方世玉以及雷老虎夫妇等人应邀往万梅庄一聚,回来时李小环受了江风身子不适,为此在龙门客栈逗留几日,没想到恰恰此时风起云涌,江湖再起波澜。洪熙官与弟弟洪宁儿、儿子洪文定跳将下来,三人持枪鹄立。
“洪家枪又如何,少林十虎又如何,受死吧!”祝枝山一声怪啸,身后女子碎步而出,将洪家三人围在垓心,随即翩翩起舞。众女子衣不蔽体,身子柔若无骨,扭动不已,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尽态极妍,加之阵阵异香扑鼻而来,真个是活色生香,三人心神不住荡漾。众女子舞动得越发迅疾,身上衣衫不知何时已然褪去,眼见就要赤身裸体,离洪熙官等人也越来越近,三人分明听得到胸口砰砰鹿撞。
“小心!”金镶玉见他们三人被迷住心窍,而众女子已然动手,忍不住出声示警。一个女子十指尖尖指甲长长一把抓向洪熙官,所幸金镶玉示警,洪熙官及时收敛心神,一个后仰避过女子这一抓,刚要出手反击,那女子依旧款扭腰肢,眼波流转,媚态百出,好像适才那幕浑然未曾发生,洪熙官枪到中途,看看触及女子肌肤,那女子好似浑然未觉,依旧舞之蹈之,洪熙官岂能出手加害毫不还手的娇□□子,立时收手,怎奈这些女子却毫不含糊,一俟觑见破绽即是出手如风,招招致命。
“色不迷人人自迷。”一女子说着从天而降,半空中鸳鸯连环腿接连踢出。“苗翠花?“祝枝山召回女子,欺身向前,扬手一掌,一阵凌冽掌风夹杂着腥臭之气扑出。苗翠花一阵气闷,两个孙儿方美玉、方孝玉齐齐抢攻上前,方世玉伸手扯回苗翠花。
“来得好,今天就把你们一网打尽!”祝枝山双臂一振,刚要前冲,猛然瞥见地上尘土松动,一个人头“嗖”地冒将出来,祝枝山一愣,刚回过神蓦然发现一双胳膊已经“左右开弓”飞了出去。“千手人屠!”祝枝山气得三尸暴跳七窃生烟。
原来刁不遇去汉江边上查看了下,叶开等人已杳无踪迹,回来时见祝枝山等带了大队人马将龙门客栈围得水泄不通,于是暗暗从密道潜入客栈,暗伏地下,看准机会一出手就卸掉祝枝山臂膀。要知道刁不遇号称千手人屠,庖丁解牛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一招得手更不饶人,手中屠牛刀劈头盖脸砍向祝枝山。冷不防祝枝山怀中忽而伸出双手,刁不遇大惊失色,比之刚才祝枝山见到地上冒出人头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这一愣,祝枝山双拳已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刁不遇分明听到骨头断裂声响。
“刁不遇!”金镶玉失声喊了出来,刁不遇追随她多年,虽然看去邋里邋遢有些疯疯癫癫的,却是手下第一号高手,龙门客栈多亏有他才能撑过这么多风风雨雨。方世玉向前托住刁不遇扶到柜台边上,金镶玉急忙给他上药,方孝玉、方美玉四掌齐挥迎向祝枝山,二人各自修习铁砂掌与朱砂掌,是少林俗家弟子中名列前茅的掌力高手,一双肉掌虽然谈不上切金断玉,开碑裂石却是绰绰有余。
祝枝山易拳为掌,和方家兄弟硬碰硬接了四掌,方孝玉、方美玉只觉手掌火辣辣生疼,大力涌来,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后滑了数尺。洪文定跟方家兄弟交好,见他们吃亏,一抖枪花刺向祝枝山中门。祝枝山张口就是一团绿火,洪文定收势不住,眼见遭难,洪熙官一枪架住,洪宁儿已趁机攻其侧路,祝枝山看也不看,随手一把抓住洪宁儿长枪。洪宁儿用力一扯,祝枝山纹丝不动。洪熙官救回洪文定,马不停蹄杀向祝枝山,一招拨草寻蛇直取祝枝山咽喉。祝枝山如法炮制,右手一挥抓住长枪,洪熙官一招之下暗藏诸多变化,怎奈祝枝山出手迅疾,竟毫无变招余地。
“玉笛仙子”邱莫言见状飞身而起,笛中剑认准祝枝山喉咙刺去,祝枝山左手握着洪宁儿长枪一扯挡下邱莫言长剑,邱莫言冷笑一声,从剑柄中抽出短剑,出手如风,依旧直刺祝枝山喉咙。
“子母剑!”祝枝山话刚出口,短剑已然刺入喉咙,只听咯咯声响,一股绿汁如箭标出,喷溅在邱莫言一张俏脸上,只听邱莫言一声惨呼,撒剑掩面而退,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
方世玉怒喝一声“大力金刚掌”,全身骨节噼啪作响,一双大手直捣黄龙。祝枝山双手发力,震退洪熙官与洪宁儿,反手抓住身边一名女子挡在身前,方世玉没想到祝枝山一教之主会用如此手段,大力金刚掌收势不住,结结实实劈在那女子身上,女子立时筋断骨折,惨呼一声瘫软在祝枝山怀里。祝枝山也不搭理,张口咬住那女子喉咙,嘘嘘声中,大口吸吮精血。众人一时怔住。这祝枝山又名竹山老妖,自称半人半仙,不过江湖人士背后大都称之为半人半妖。竹山教本来是西蜀一带不入流的小帮派,后来祝枝山投入茅山坛门下,修习了一些异术,慢慢闯出名堂,这以血补血,就是得自茅山坛秘传。身边女子早就被他下药,一面迷了本性,一面做成药人,以备不时之需,一干江湖豪客对竹山老妖作为都大为皱眉,更有一声“啊——”的惊呼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