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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蝶现世 ...

  •   忽忽然间,已是二十年后。长江沿岸,两个人影在夜色中一闪而没,正是蓝海萍带爱女蓝小蝶借夜色匆匆而行。是夜月朗风清,江上微风徐来,在水波上泛起圈圈涟漪,映照着点点月华,正是风清月白偏宜夜。蓝海萍方要暗自庆幸爱女躲过一劫之时,却听岸边一人朗声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暗道不好,拉起蓝小蝶就走,那人却不知不觉跟在二人身后,只见他身着一袭泛黄白衫,长身而立,笑容可掬,拱手作礼道:“这位叔父可要渡江,能否载小生一程?”
      蓝海萍冷冷盯着他:“你是何人?”
      “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来人眯着眼睛道。
      “你真是人如其名,开心得很。”蓝小蝶笑道,也是眼如新月,笑意盈盈。
      “得蒙姑娘谬赞,虽死无憾。”叶开长揖到地。
      蓝海萍盯着叶开,心思翻滚,难道是他们派来杀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姑且让他上来,水上打发他更有把握。“小小竹排,难堪大用。这位小兄弟如不嫌弃尽可上来,只不过三更半夜到江北有何贵干?”
      蓝海萍说话时叶开已经动身,说到嫌弃时已然到了竹排上,笑嘻嘻道:“看星星,看月亮。”
      蓝小蝶一愣:“在这里不一样看吗?”
      “不一样啊,这里是江南,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应该到江北看了,正在愁渡江一事呢,可喜你们就来了,上天待我真是不薄!”叶开几乎一直笑着,让人如沐春风,不过说完话后就躺在竹排上,也不问为什么一对父女在月夜匆匆渡江。
      蓝海萍竹篙一点,竹排慢慢滑向江北,他时刻提防着叶开,没想到叶开只是躺在哪里,动也不动,不过却很健谈,蓝小蝶问她一句话,他就答一句,两个人竟聊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就要到岸,蓝小蝶握了握背上包袱,对叶开道:“我要走了,你好好看星星看月亮吧。”说完看着蓝海萍,顿时黯然神伤,一双妙目渗出珠泪,“爹——”
      “蝶儿!”蓝海萍紧紧抱着她,多年来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自此一别只怕再难相见,如何不痛!叶开恍若未闻,仍旧看着夜空。
      “生怕离别怀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挨,既然父女情深,何苦离别呢!你把女儿嫁给我,贵为排教教主岳丈,虽然谈不上荣华富贵,但总不至于生离死别。”说话声中北岸突然间亮起数十只火把,现出乌压压百十来人,当中拥着一人锦衣峨冠端坐在太师椅上。
      “慕容复,陈老教主待你恩重如山,没想到你狼子野心,竟然杀害老教主篡夺教主一位,可怜老朽无能,不能取你首级报老教主知遇之恩,此番竟连一个弱质女子也不放过!”
      “蓝海萍,你不过区区一个排头,胆敢以下犯上,教训起教主来了!虽然慕容教主胸襟宽广宅心仁厚,但难道你就当真不怕死吗?”说话之人又肥又白,就像一坨肥肉让人一看就要腻到呕吐,脸上五官也像包子一样挤成一块。
      蓝海萍仰天长笑,突然间竹篙一伸一缩,惨呼声中浮出一个身影汩汩冒血,刹那间沉到江底。不过竹排底下似是藏了不少水鬼,蓝海萍左右开弓,连杀几人,竹排兀自左摇右晃,堪堪就要翻滚。蓝海萍、蓝小蝶站立不稳,叶开却依旧好端端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船到江心补漏迟,岳丈大人,既然无路可走,何不回头是岸!”慕容复淡淡道,话声透过江风一字字传出。
      “区区几个水鬼还奈何不了老夫。”蓝海萍接着小声对蓝小蝶道:“蝶儿,待会为父下去收拾那几个水鬼,收拾干净之后你借水遁走,这位壮士也和小蝶一起走吧。”
      “蓝海萍,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别人吗?”慕容复边上家将包不同尖声笑道,他身材肥胖,说话声本就很尖,此刻笑起来更是不男不女,让人浑身发麻。
      “小人得志!”蓝海萍一声怒喝,撕开衣襟跳了下去,竹排顿时安定下来,水面上不时泛起浮尸,血水染红了周围十余丈水面。小蝶在竹排上四下看着,泪水涟涟而下:“爹,爹,爹——”
      “快走……”蓝海萍冒出水面,一句话未曾说完又沉了下去。
      “爹——我不走,”蓝小蝶擦着眼泪,对叶开道:“公子,这是我们父女之事,让你受惊了,你……快些走吧。”
      “我干嘛要走?”叶开稍微收敛笑意,睁开眼睛,“我还没看够星星和月亮呢!”
      “好感人的父女,好不知死活的东西。”慕容复拍了拍手,右侧垂手而立那家将飞身而出。“江上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慕容复轻吟着,话音未落,凶神恶煞般的风波恶忽而直挺挺落到江里。
      “风堂主——”岸边几个教众呼喊着跳了下去。
      “他已经随水而逝,你们不必多此一举了!”叶开说着懒洋洋站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慕容复冷冷道,来人竟举手投足收拾掉风波恶,必定不是等闲之辈,蓝海萍原来有恃无恐。
      “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叶开……你是飞刀门的人?”慕容复吃了一惊,一则飞刀门中“飞刀问情”的叶开、“魔刀”傅红雪以及“小李飞刀”李寻欢都不是易于之辈,二来他们各自身后势力更加可怖,排教隶属西域白莲教茅山坛,仗着白莲教在背后撑腰,和数十个帮会同恶相济在地方上为所欲为,不过飞刀门幕后靠山却更是可怕,他也略有耳闻,如果处理欠妥而将茅山坛乃至白莲教拉下水来,只怕有一千一万颗脑袋也是不够。
      “所谓受施慎勿忘,你们渡我过江我却身无长物,就聊表下心意帮你打发了这几个狗崽子吧。”叶开笑嘻嘻说完,北岸已是一片骂声,不过却没人敢上前半步,他们虽然无知,但总知道命只有一条,而且江湖传言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叶开可是李寻欢高足。
      慕容复心思急转,盘算着如何是好,本来放过蓝海萍父女并非不可,只是叶开刚才杀了一个家将,总得给手下一个交待,又不太敢也不太想开罪飞刀门,正犹豫间刀光乍起,慕容复眼疾手快,一把抓过身边包不同挡在身前。
      “啊!”刀光没入包不同包子般身子里,包不同杀猪也似地嚎叫起来,这一来慕容复再也无法袖手。他见叶开是独身一人,只要做得干净利落,就不会惹祸上身。“小李飞刀果然例不虚发。”慕容复冷笑着从袖中掏出一道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天元海神,沧伯虎母;流旸降灾,木金火土;雨师风伯,云驰雷火;敕动玉清,飞龙九五;急急如律令!”
      叶开知道排教在长江上摆渡为生,有些画符喷水的把戏,不过并未怎么放在心上。蓝海萍久疏战阵,在连杀了几个水鬼后终于被一枝分水刺刺伤,浮在江面,叶开伸手一抄拉他上来,手起刀落解决了追击水鬼。这时慕容复已做法完毕,在符箓上喷一口气投到江中,黄符入水即化,澄静如练的江面顿时水波涌动,片刻间已是白浪掀天。叶开伸手抓住蓝海萍与蓝小蝶,力贯双脚使出千斤坠,无奈水势越来越猛,三人在竹筏上起伏不定,一个个浪头过来几乎将他们打落江中。蓝海萍重伤不支,快要昏去,蓝小蝶扭头扑去:“爹爹——”,叶开蓦然见到蓝小蝶白玉也似的脖颈上赫然有只蝴蝶印记。蝴蝶印记?任是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叶开顿时凝重起来,难道是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说此前出手相救是不平则鸣,自此而后则是有为而行了。二十年前小蝶转世一案闹得沸沸扬扬,至今未能查明真相,没想到今夜偶然之间,竟让他给撞上。
      叶开沉声道:“抱紧我。”说着左手揽过蓝海萍,右手拉起蓝小蝶,脚底踮劲,三人飞身而起。竹筏连番受到浪头冲击,在这一蹬之力下终于支撑不住,哗啦啦四分五裂。叶开人在半空,蓦地发觉慕容复早有所料,正等在那里,微微笑道:“叶公子,后会无期了。”言罢刚要出手,猛然瞥见叶开也眯眼笑着,眼角余光扫到他双手刀光,不退反进,一掌劈向蓝海萍,叶开侧身躲过,右手飞刀也偏了几分,慕容复怪叫一声捂着肩膀落坠入江中。就在此时邓百川一双铁锏也从背后破风过来,叶开左手一抖,邓百川惨呼一声扑腾落江,一个浪头打过即消失不见。
      慕容复四家将两死一伤,连他也伤在飞刀之下,已是动了真火,再也顾忌不得,伸手在水上一拍,一股水柱轰然而起,叶开人在半空连番发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也躲避不开,奋力将蓝小蝶、蓝海萍二人往上一抛,他则生受了水柱一击之力,只觉喉咙一甜,嘴角立时渗出血丝,一咬牙借着水柱之力上冲,就要重新接回蓝海萍父女。慕容复不知何时已到他身后,猝然一掌结结实实印在叶开背上,叶开一个前翻卸去力道,余劲未了,犹自哇地喷出一大蓬血。慕容复趁机去抢蓝小蝶,叶开看也不看反手甩出一记飞刀,慕容复也不闪避,双手一合用江水阻住飞刀,飞刀去势顿缓,猛然发觉第二记飞刀又到胸前,腰身一拧避过要害。蓝小蝶惊呼着与蓝海萍落到水里,蓝海萍用尽全力推了蓝小蝶一把,奋起余威与众水鬼缠斗起来,慕容复连番受挫,怒不可遏,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江中,大喊一声:“疾!”原本渐趋平静的江水复又翻滚起来,形成一个漩涡越转越快,连水底几个排教水鬼脱身不及也被吞没,不知死活。慕容复只想赶尽杀绝,为此不惜精血使出杀招,整个人也摇摇欲坠,公冶乾闪身冲上前去,左手扶住,右手运指如风帮他止血疗伤。
      叶开踩着排教水鬼直到蓝小蝶身前,伸手抄起蓝小蝶左臂,几个起落到了北岸,递给蓝小蝶将一柄飞刀:“西北三里,龙门客栈,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爹爹……”蓝小蝶还要冲过去看蓝海萍踪迹,叶开猛力一推,蓝小蝶冲出数丈,扭头看时叶开浑身浴血拦下排教众人,一咬银牙跺脚往西北而去,一边猛擦泪水,心中只想尽快赶到龙门客栈去搬救兵。
      蓝小蝶在汉江生离死别,龙门客栈里也是生死一线。“八面玲珑”金镶玉一边端着蜡烛穿花蝴蝶般款待客人,一边对那些不成材的手下骂骂咧咧,一脸笑意之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不久前一个高高瘦瘦只有九根指头的人和一个矮矮胖胖几乎整个身子都裹在貂裘里的人走了进来,金镶玉心里刚在嘀咕这两个煞星怎么会到江北一带来,紧接着又进来两男一女,金镶玉一颗心儿直往下沉。无论是谁见到唐缺都不会高兴,要是见到唐玉恐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倒是唐方虽然一身武功犹在二人之上,但声誉颇佳,不须多虑。
      唐门三个人看了看先前一高一胖两人,在他们对面找张桌子坐下。几乎从一坐下唐缺就在那里大快朵颐,不一会已吃了一只烧鸡两斤牛肉还有一大条羊腿,只听凳子都在他肥硕屁股底下吱吱作响,唐玉则在不停地喝酒,一坛女儿红不知不觉间就已空了。酒过三巡,唐玉向对面揖手作礼:“一别经年,两位先生风采依旧!不知此次江北一行,所为何事?”
      “心知肚明,多此一问。”那个矮矮胖胖的人阴阳怪气道。近些年来,“双柱擎天”日益衰落,先前受到排挤的各大门派也趁机往中原反扑,“九指神龙”雷损奉令带着老部下雷卷到江北开辟六分半堂分舵,没先到先在龙门客栈遇上死对头唐门。江南霹雳堂与唐家明争暗斗三百年,两败俱伤,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三湘龙五率领江南群豪几乎将他们赶尽杀绝。
      “多说无益,杀了吧!”唐缺又将一盘狗肉打扫干净,双手抹嘴,身下凳子咔嚓一声崩裂,身影一闪,直扑雷损。雷卷一声怒喝,一掌拍碎桌子一角,人也借力挡在雷损身前。唐缺咧嘴一笑,伸手挑着牙缝间肉丝,铁蒺藜、金钱镖、如意珠、透骨钉、三棱刺等暗器不一而足,劈头盖脸罩住雷卷,封住他八方退路。雷卷避无可避,将头一缩,四肢收敛,霎时间整个人躲到貂裘里面。
      “好你个缩头乌龟!”唐缺人在半空再一提气又往前滑行一丈,伸出胖乎乎小手就要往雷卷衣领里撒一把毒砂。雷卷在貂裘中将线一扯,领口袖口顿时收拢,接着就地一滚,将暗器毒砂尽数弹开。唐缺力竭落地,雷卷双手自袖中攸地伸出,紧握双手忽然松开。“火蒺藜!”唐缺急忙身退,右手顺手抄起身侧桌子挡在身前。只听“砰”地一声,桌子四散纷飞,木屑飞扬,唐缺十指一弹一蓬暗器打向雷卷,雷卷再度缩身躲入貂裘,唐缺顺势欺前易掌为拳,一声闷响打在雷卷身上,雷卷整个人毛球一般急转着飞了出去。唐缺一跺脚,将地上硬生生跺出一个窟窿,肥胖身子竟然如燕子般追去,雷卷想要抽空再度祭出火蒺藜,怎奈唐缺暗器连绵不断,打得雷卷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见一个毛球、一个肉球在客栈里此起彼伏,东奔西跑。
      唐玉、雷损对两人混战似是毫不在意,依旧端坐在那里。唐玉呷了一口十三香,忍不住赞道:“好酒,好酒,沾唇入口,香味变换,果然不负十三香之名。可惜有人只怕再也无缘品尝了。”说着一抖肩膀,暗器八方风雨般打向“九指神龙”雷损。
      “好一个八方风雨震中州!”雷损右手一伸,一声清脆声响过后,暗器四下激飞。
      “霹雳弹?”唐玉吃了一惊,没想到霹雳堂竟想出这法子来对付唐门暗器,利用火器爆破来将漫天暗器震散,在对付唐玉八方风雨这类暗器手法时尤为见效。
      唐玉冷哼一声,右手在桌上一按,身子大鸟般腾空而起。不过唐玉刚刚起身,唐方修长纤细身形已从眼前掠过,玉手一扬,雷损立时抄起桌子挡在身前。唐方不像许多唐门子弟号称掌握数十上百种稀奇古怪暗器与稀奇古怪暗器手法,她只精通一种暗器,那就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梅花针也从不淬毒,不过认穴奇准,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念之间。雷损难以察觉梅花针所在,自然就无法用霹雳弹将其震开。
      唐方好似身轻如燕,轻飘飘落在雷损身后,与唐玉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雷损一挥袖,霹雳子连番打向唐玉,唐玉人在半空,轻身功夫又不像唐方那样随心所欲,只得撒出一把暗器,轰的一声过后,唐玉被生生迫退,雷损挥着桌子虎虎生风砸向唐方。雷损心里明白唐方虽然看去纤纤弱质,一旦出手比十个唐玉还要可怕。
      唐方脚尖一点,身子轻飘飘往后退去,右手食指一点,雷损只听到一声轻响几不可闻,立时沉肩侧身,右肩已是微微一痛,暗忖若不是梅花针穿透桌子时发出轻响让他得以警觉避开肩头穴道,此刻怕是已然着道,不禁怒火攻心,刚要施展威力惊人的神火混元球,敲门声猝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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