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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法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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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印出,天下争;朱印碎,天下宁。在下得到这天下布武朱印不久阴遁就大功告成,本待西行,可喜张公子就渡海东来。听闻张公子几十年在来中土灵界也是布武天下!可惜近年来为情所困,静候小蝶姑娘二次转世?”
“昭明太子?”张恨水见那人风格秀整,宛如玉人,不过对面而立,非但不显得容光照人,周遭反倒好似一片黯淡,饶是眼下风和日丽,都显得阴郁沉沉,猜想大概是修行那阴遁缘故,昭明太子点点头,“传言人称太子为地狱之子,今日一见,果然不谬。”
昭明太子朗然笑道:“奈何怎敢如此僭越,不过普天之下,值得奈何动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张恨水脸上悲怆之色一闪而逝:“难得太子留意。”
“实不相瞒,虽然未曾谋面,在下可一直将张公子视为生平第一敌手呢!”
“看来太子有西游之志!”
“中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焉能不心向往之。”
张恨水点点头:“好,本来为鉴真和尚渡海东游,颇觉不值,有幸能与太子一战,也算不虚此行了。”
昭明太子还未答话,身后侍从已摇头长叹:“可惜二太子恰在此时坐关,否则两位大人联手,定然稳操胜券!”
昭明太子抚掌笑道:“夜郎你追随我多年,还不知我心意?无论胜败生死,能与当时高手争一日长短,此生何憾!”
夜郎苦笑:“小人燕雀之属,哪会有鸿雁之眼界!”说着垂手退下,他虽不知张恨水道行如何,却见过昭明太子出手,直退到山下才站定身子,身后影影绰绰,尽是甲贺、伊贺、柳生三大家族高手。
“张公子,远来是客,还请不吝赐教!”昭明太子伸手示意。
张恨水淡淡道:“谨遵台命!”说着右手一拍,凭空幻化出一只大手抓去,也不见昭明太子有何动静,拿云手竟猝然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洒落,昭明太子略一迈步,人已到了身前。张恨水十指连弹,数十点星火自指尖弹出,互相击撞,电光火石之间已化作无量星火迎将过去。昭明太子暗暗点头,伸手一抹,如汤沃雪般将那星火抹去,手不停挥欺近张恨水。张恨水早将结界张开,天青色结界内灵力飘绕宛如丝带,不料昭明太子双手势如破竹穿透结界,结界内灵力几乎形同虚设。张恨水见昭明太子双手直不似尘世中物,好似从幽冥地狱中来,触手处灵力俱都化作乌有,不敢怠慢,长袖甩出卷向他手腕。昭明太子立时发力相抗,就要将那长袖震碎,但觉长袖上力道如云般舒卷自如,竟好似无处着力。张恨水也暗暗吃惊,这手功夫唤作似水流年,乃是他在幻术之外悟出两大绝技之一,全力施为之下昭明太子好似与物一体,竟未能将他甩出,更不迟疑,双手拍出。
“来得好!”昭明太子见张恨水手上灵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双手迎去,方要施展阴遁连他身子一块化解,张恨水陡然发觉不妙,灵力收拢,昭明太子但觉张恨水双掌力道蓄势不发,好似层层叠浪势头渐猛,仍旧被牢牢缚住,恰如千寻之上山岩凸出摇摇欲坠,昭明太子遁术竟无处下手,哈哈一笑,将遁术对准周遭施为。
张恨水初时觉灵力溃堤而去,急忙收敛,用结界将其框住,灵力在掌心循环往复,抵住昭明太子攻势,忽觉身子一沉,霎时间竟险些瘫倒。这力道并非泰山压顶抑或狂风暴雨般来袭,却好似自高处而坠,身子虽不受力,力道却渐次强悍,暗忖未曾想扶桑忍术原来别有洞天,倒真不可小觑,袖中紫光熠熠,飕地标出,昭明太子见紫光直刺胸口,急急退身,张恨水已将那恨水匕首抄在手里。恨水不过尺许长短,张恨水伸指在匕首上一抹,将其拉长,晃眼已是四尺余长一柄长剑,紫气氤氲,仗剑而立,愈发显的凛凛生威。
夜郎不禁感叹:大太子虽然未开轮回眼,一身忍术却不在二太子之下,横行扶桑略无敌手,博得扶桑大帝名号,满拟人力究极不过如此,却没想到张恨水与他交手,竟丝毫不落下风,不禁感叹世界之宽广。身后三大家族一众高手也是看得如痴如醉,百感交集,甲贺弹正等人虽则同昭明太子交过手,哪里能将他逼到这步田地,每每三招两式便被打发,今日才见昭明太子全力施为,赞叹之余,也不禁担忧:此人不死,三大家族永无出头之日。
张恨水剑指天南,昭明太子但觉霭霭紫光之中,剑锋虚虚实实,不知所指何处,再度施展阴遁,张恨水顿觉浑身异样,剑锋倒转,嗤嗤声中,压力骤缓。昭明太子见他应变神速,剑术超凡,竟将遁术割裂,不由得高声喝彩。张恨水暗道惭愧,其实他未能察觉昭明太子施术痕迹,若非这恨水乃星星铁所铸能扰乱灵力,只怕又已中招,想到这里,不再藏私,双臂一阵,身上泛起紫光,好似蒙了一层轻纱,雾绡冰嗀,流光溢彩。
“这是什么法宝?”昭明太子纳罕道。
张恨水摇摇头:“紫绶仙衣。”说着身子攸忽一闪到了昭明太子身前,挺剑便刺。昭明太子见张恨水快如闪电,未及出招剑锋已到眼前,紫光耀眼生缬,力贯足底,阴遁立时展布开来。张恨水但觉身子一沉,好似有股莫名怪力要将他拉到幽冥地狱,知道又是那怪异遁术作祟,幸而有紫绶仙衣护体,否则挨得实了,怕不是要伤筋动骨,脚底踮劲身子一鹤冲天。昭明太子抬头看时,半空中一道匹练也似的玉光宛如银河倒挂,劈头罩落,阴遁从从容容照打过去,不料那玉光只泛起阵阵涟漪,仍旧席卷而来,不及变招,已兜头将他笼住。
“太子爷!”夜郎见状失声惊呼出来,张恨水奇技迭出已让他心惊,此时昭明太子终于应付不下。只听一声长笑,昭明太子手裂玉光而出:“敢问张公子适才是何道术,竟已到有形无相之境?连阴遁都难奏效。”
“离合神光。”张恨水本来意兴阑珊,毕竟小蝶转世在即,偏生在这关头鉴真和尚席卷佛宝逃窜扶桑,邀名于世,他应天藏法师之请特来追回。不过见昭明太子艺究天人,豪兴渐渐被激发出来,纵声长啸,那啸声凝而不散,直上云霄,啸声未绝,人影飘忽,四面向昭明太子递招。张恨水身法委实太快,昭明太子但见一抹淡影来去攸忽,阴遁哪能追踪施为,只得由内而外将遁术扩散开来,好似一个死圈,张恨水一俟挨近,立时便被吸住,他一身道行号称绝地通天都难尽情舒展,微微一笑,昭明太子忽觉周遭刷地黯淡下来,好似转眼到了幽幽静夜,周遭风物大变,明月悬空,竟泻下一束飞瀑,半空中流水如带,蜿蜒流淌,依稀带着淙淙声响,脚底也不见有何土地,反倒是朵朵白云,形如棉絮,随风飘荡,更有无数飞花自白云上飞起,没入半空水流。
“镜花水月?”昭明太子知道扶桑忍术中幻术一脉中镜花水月能任意摆布堕入幻术之人,让他眼前生出种种诡异幻象,生杀予夺,尽在人手,原来中土也有这门幻术。
虽则镜花水月鼎鼎大名,不过张恨水这幻术却唤作无量,幻术之中无量世界,任他摆布,刚要继续作法扰乱昭明太子神识,一阵黑光泛起直射半空,昭明太子施施然从幻术中走将出来。
“地狱之门!”
“纱织小姐见过太子爷施术?”
“这可是阴遁奥义呢!”那白衣紫发女子似笑非笑说着。
张恨水不料昭明太子竟轻而易举就从无量幻术中解脱出来,见那黑光遮天蔽日,分明从地上现出,看去却好似源源不断没入地下,中间一线缝隙缓缓张开,听到女子话声,周身更是察觉那诡异吸力有生发出来,这次却是无穷无尽,随着那缝隙张大,吸力愈发强悍,依旧是无迹可寻,难以破解,只得仗着紫绶仙衣勉力相抗,深吸口气,厉喝一声:“蝶舞!”恨水上紫光暴涨,千百道剑光形如光焰,八面激射而出,所过之处山石草木登时化为乌有。不想剑光也受阴遁波及,只略微挣扎片刻,照旧被吸入那地狱之门里。此时地狱之门已张开尺许,内里依稀可见一条羊肠小道,曲折蜿蜒,通向尽头,周遭却是空空荡荡,茫无涯际,定睛看时,似乎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下那条小路,忍不住就要举步前行。张恨水再不迟疑:“无住!”
这无住幻术是他在地底修行时悟出,当时不见天日,心思狂暴,追本溯源,只为欲求不满,为此想出这无住幻术,若是能将人心欲求抹去,自然心如止水,不过略有小成时陡然发觉,假若将人欲求抹去,非但心如止水,而是心如死灰,浑浑噩噩,直比那行尸走肉。张恨水唏嘘一番,也将无住幻术放下,间或回想一下,却也从未施展,此时那地狱之门似要吞噬万物,别个道术俱难敌昭明太子阴遁,不得已施展开来。
昭明太子直视张恨水,他虽然知道这是大忌,却仗着阴遁在身,不把幻术放在眼里,他精通《万川集海》所载忍术,不过与张恨水相斗,那些忍术想来也是隔靴搔痒,聊胜于无罢了,索性将森罗万象中阴遁奥义地狱之门施展开来。张恨水五指虚空一抓,碧檐朱楼平地而起,晃眼便成一座高楼,雕梁画栋,种玉栽花,楼前车如流水,冠盖云集,宾客盈门,熙熙攘攘,透过门扉,但见玉笏满床,觥筹交错,钟鸣鼎食,端的是纸迷金醉。昭明太子看到这里,不由得会心而笑,心向往之,似乎人也置身其中,把酒言欢,其乐融融。醉生梦死之际,猝然间变生不测,那高楼忽地一阵摇晃现出道道裂痕,哗啦啦声响中竟直直塌落,昭明太子一惊,连连施为将木石震开,还要去搭救旁人,蓦然发觉立足所在,夕阳残照,昏鸦争噪,触目所见,丹墀残败,衰草离披,哪似先前金碧辉煌,心中一凛,但觉人事代谢,恰恰如此,哪怕天下布武,与天争胜,千百年后,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念头及此,万丈雄心顿被浇灭,只觉人世茫茫,殊无可恋,回想前事种种,非但不觉豪气干云,反倒可笑已极,身子昏昏沉沉的,就想倒头栽下,酣睡一场,才能稍得安逸。
“奈何大人——”昭明太子入梦之际,仿佛听到有人呼喊,刚要起身相应,忽地想起那首俳句:命也如是,只在草笠下,稍微得凉意;心神一缓,就此人事不知。夜郎等人只见地狱之门对准张恨水,已缓缓打开,约有一半,张恨水在半空强自挣扎,依旧不断被吸入那地狱之门,眼见已到门前,紫绶仙衣都渐渐脱体而去,知道昭明太子与冥皇订约,能开启地狱之门,万物莫可抵挡,可谓天下无敌。手舞足蹈之际,昭明太子不知何故忽然怔在当场,脸上不悲不喜,不惊不怖,眼睛也缓缓闭上,好似陷入沉睡,还道是他查克拉消耗太大,身子不堪重负,身旁那女子却皱眉道:“太子又堕入张恨水幻术?难道张恨水先前施为乃是瞒天过海,用剑光将灵力展铺开来向太子施展幻术不成?”说话间那地狱之门慢慢合拢,富士山下一干高手怔怔发呆,谁也不敢贸贸然上前,生怕被卷入地狱之门,踏上黄泉之路,一去难回,夜郎却嘶喊一声直冲过去。
其实张恨水这无住幻术也是以身涉险,毕竟要先将幻术构造出来才得向旁人施展,一不小心,自个先堕入幻术之中难以自拔,正浑浑噩噩之际,陡然想起小蝶转世在即,心神一惊,张口呼喊,却是无声无息,愈发惊惧,冷汗涔涔而下,蓦地惊醒:“小蝶——”就在此时,那地狱之门已然合拢,昭明太子不知去向,猜想大概是受阴遁反噬,被吸入其中,身上汗如雨下,仿佛做了个噩梦一般,心有余悸,他倒非贪生怕死,只是挂念小蝶,心有所属,若是就此辞世,再也难续前缘,那句三生有幸,自然成了梦幻泡影。张恨水抄起昭明太子遗落朱印,喃喃道:“天下布武……”说罢随手抛出。
富士山下五湖之侧,一人白袍玄冠,手中蝙蝠扇敲着虎口:“人世几多风流,天下布武,日出东方。三生有幸,怎奈轮回无常。红莲倚、西子湖畔,八音绝、往事思量。莫相忘。柔情似水,谁家张郎。空亡。风云万变,群英荟萃,观战于湘。金庭玉柱,梦里贪欢终一晌。凝碧血,血染征衣,薄情剑,剑气珠光。千重浪。风林火山,森罗万象。二太子以为这首《玉蝴蝶》如何?”
“中土一行,晴明先生也是所获良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