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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八音齐奏 ...

  •   就在此时,琴声高亢,穿云裂石,渐渐将笛声压住,连花月痕琵琶声也受到波及,花月痕趁势抽身而退,樊梨花不为已甚,收回梨花枪,持枪鹄立,看着潇湘妃子如何与那六指琴魔斗法。
      潇湘妃子笛音一转,悠扬缥缈处带着几点清脆之音,好似千山云层不时露出点点孤峰,不像之前那般凄苦,正是一曲风之誓言。这曲子正是张恨水至爱,还曾特意填词,可惜张恨水不善咏唱,潇湘妃子也不愿为别人奏曲,便只好搁置一旁。六指琴魔也是心有所动,琴音中杀伐之意竟渐渐被洗涤而去,索性随之一转,曲调婉转,略带幽怨,两人倒像是琴笛相和。周瑜从袖中取出洞箫,不停敲着虎口,恨不得也高奏一曲,听得潇湘妃子一曲清音竟是闻所未闻,不由得一阵欣喜,再后来六指琴魔琴声夹鸣,倒好似数人一齐演奏,更是惊叹,一边皱眉自语:“琴操、鹿鸣、归风、送远、折柳、别鹤、落梅、越人……这六指琴魔何许人也,竟能八音齐奏!此人在世,周郎何日出头!”说罢折断洞箫随手抛下。
      谷之华掰着指头道:“我只听过折杨柳、别鹤操、落梅花、越人歌,至于那鹿鸣、琴操,早已失传了吧?归风、送远,更没听过。”
      兰亭公子道:“想来是他们秘技自珍,不愿轻易示人,故而世人皆以为这些古曲都像广陵散般成了绝响。”
      潇湘妃子闻得八音齐奏,身子一震乱颤,笛音缓缓衰竭,后来竟成了六指琴魔独舞,潇湘妃子双手慢慢垂下,也与众人一起聆听仙乐,帷帽微动,好似说了什么。六指琴魔也好似沉浸其中,安心奏乐,无意伤敌,一尾瑶琴同时流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乐音、八种古曲,众人陶然,只觉身在云水之间,浑然忘俗,一曲终了,余韵尚且绵绵不绝。
      就在此时,风云突变,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潇湘妃子首当其冲,身子一弓,像是受了重创,琴音更不饶人,愈发亢奋,竟隐约间杂马蹄声与厮杀声,燕赵不再犹豫,双手在地上一按,一道土墙轰然升起,将那琴音隔开,那琴音果然凌厉,眨眼间便要将丈许厚土墙打穿,燕赵双手发力,土墙连绵升起。他已趁二人斗法之际将寒蚿炼化,那寒蚿受了二人音术夹击,早已委顿不堪,其实以它妖力本不至于如此柔弱,不过音术不比寻常,并非真刀真枪对阵,它空有一身妖力,道术却是有限,又被燕赵死死困住,活活受刑,省了燕赵不少手脚,唯有那内丹委实强悍,燕赵竟然化它不掉,被火麒麟一把抢去,抛来掷去,狮子扑绣球般在旁玩耍。虽然份数同侪,潇湘妃子却极少与别人来往,燕赵他们也不知道她灵力如何,没想到她在八音齐奏之下落败,立时出手。阳炎厉喝一声:“出来!”双手一扬,十道白光从指尖射向东北。
      “竟能听声辩位寻出老夫踪迹,难得难得!”六指琴魔琴弦一拨切断阳炎一阳指指力,凌风而来,只见他姿态魁伟,巾服萧然,鬓发斑白,肌肤却是丰盛,唯有双眸暗淡无光,不过举手投足如常人无异。
      燕赵双手在身前土墙上一按,一只泥塑大手灵蛇出洞般扑向六指琴魔。六指琴魔凭空盘膝而坐,食指一弹,一声清音,那大手好似受了重创,寸寸碎裂。燕赵跃上土墙,见状双手又是一拍,一只只大手才从土墙上钻出,土墙也波翻浪涌挨近六指琴魔。六指琴魔轻抚琴弦,大手一俟挨近便簌簌落下,又是一阵杀伐之声响起,隐约可见一个个若有若无人影从瑶琴上飘出,手执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冲上前去,休说那大手,连土墙都在猛攻之下纷纷散落。周瑜皱眉道:“这曲子乃是武王伐纣时所奏的《克商操》,六指琴魔究竟何许人也?”说话间那影子已杀到燕赵身前,燕赵平平一推,想要化掉来袭影子,只觉影子一滑,已从手底溜过,燕赵身子即时往后飘出,脚下泥土轰然升起将那些影子裹住,胸口衣衫已被划破,暗暗叹息,炼金术毕竟只能对有形有质之物施展,先前寒气、此番琴音,都是无功而返,双手推出,借地传力,身前泥土隆起,几乎成了一座土山,将六指琴魔琴音隔开,这次燕赵用了全力,土山隆隆挪向前去,那些影子撞上好似蜻蜓撼树,被生生碾过,六指琴魔冷冷一笑,右手往外一挥,十余丈长一道剑气直直迎了上去,“噗”地一声轻响没入土山中,六指琴魔以琴音操纵,气剑团团转了起来,土山便被釜底抽薪渐渐松垮。就在此时一道泥土长虹经天般划过半空直落到六指琴魔头上,六指琴魔看也不看,手挥处一道无形剑气射出,长虹崩裂,现出燕赵身影,身子一翻已到了六指琴魔身前,五指成钩抓将过去,快如闪电。六指琴魔双手猛然一按,一声巨响,燕赵只觉震耳欲聋,身子一晃,手上一慢,六指琴魔已抄起瑶琴一阻,人却飘到远处。燕赵夺过瑶琴随手一抛,樊梨花倩影一闪,将那瑶琴抱在怀里,潇湘妃子过去一看,见那瑶琴上金玉隐起为龙凤螭鸾,正是赵飞燕所用那凤凰琴,再看六指琴魔时,他又取出一尾瑶琴,冷然道:“再用静瑟领教下炼金术高招!”
      周瑜不禁动容:“静瑟,传言海外有神山名为员山,其上有参天大树,虽疾风震地而林木不动,以其木为琴,名曰静瑟。这老儿好多宝贝!”
      谷之华问道:“燕赵这炼金术与地术、土遁有何不同?”
      兰亭公子略一沉吟:“地术往往借地脉发动,左右地上万物生死;土遁则更加变化多端,随处都可施展。反观燕赵炼金术,借土施为乃是层层传递,显然比不上地术、土遁,不过炼金术施术更广,并不限于金木水火土某种遁法,刚才便化掉寒蚿。”
      “他此时身在半空,如何施展炼金术?”
      “水!”兰亭公子、莲花条子与周瑜齐齐道。
      就在此时六指琴魔十指连弹,片片彩霞自瑶琴上升起,宛如剑光,四面八万围向燕赵,燕赵当空而立,双手在胸腹间上下相持,中间多了一团清水,见彩霞飞来,水珠眨眼散开,化作水墙护住周身,六指琴魔琴声愈发密促,彩霞越来越盛,浓云般密布,层层叠叠挤压过去。燕赵只觉千万斤压力传来,炼金术毫不停顿,源源不断吸取空中水汽,无奈六指琴魔也已发觉,做法将他隔断。陡然间当的一声巨响,直似钟鸣,又一道无形劲力打将过去,燕赵身前水墙登时炸开一个缺口,双手一抹,两边水流将那缺口堵上。
      “这下子可谓山穷水尽了。”焦天童叹道。
      李静虚呵呵一笑:“既然有水,何愁无火!”果然半空中呼啦啦一下火焰腾空而起,燕赵伫立火中,烈火熊熊,他却好似火中仙,手挥处,烈焰如刀,直取六指琴魔。
      聂小凤用香橼叶做个幻身,真身隐形潜踪到了金钹法王身后,龙舌剑猝然刺出,红色剑光灵蛇吐信般直取金钹法王后背。金钹法王修行音术,耳力远胜常人,大耳一抖,听得背后风声,不及出手御敌,身子急忙就地一滚,反手一甩金钵,金钵带着红光滴溜溜卷向聂小凤,却见当头青光夺目,聂小倩驾风而来,混元伞一转,修罗之刻连珠打将过去。金钹法王无法,只得再一滚滚出数十丈,刚要起身,只听头顶一声娇喝:“看拳!”一只大手遮天而来,急忙将金钵一举,直待架住这连环攻势好直起身子,练霓裳冷笑一声:“躺下吧!”白练忽然从土中抖出卷住他双腿,那白练又冷又硬,金钹法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早被伍秋月抓在手中。
      “好一个纤纤擢素手!”杜十娘笑道,知道她们是想借故扰乱六指琴魔心神,哪知六指琴魔对这宝贝徒弟生死漠然视之,依旧凝神与燕赵缠斗,其实也怨不得他,面对燕赵这等高手,一着不慎,只怕就要立时毙命,就算他有心搭救,也是无力回天。
      花月痕见金钹法王如此狼狈,不免物伤其类,琵琶一挥,一道电光打向伍秋月。蓝小蝶身子一荡,金轮横在中间,将那电光接下,恨水一扬,紫色剑光匹练般卷了过去,花月痕一惊,五指乱弹琵琶,一圈圈声波散出,身子却急急后退,忽听身后一声叫喊:“花姑娘小心!”花月痕抬头一看,一点寒光当头落下,食指一弹丝弦射出,“啪”地一声,寒光竟然碎裂,却化作数十丈方圆寒气将她罩住,数道光华也恶狠狠扑来,暗道我命休矣!
      “张无忌在此,岂容你们撒野!”吼声中金侍郎冲入场中,浑身金光闪耀,连花月痕一起罩住,右手一扬,太白金刀化作一道金光射向伍秋月左臂,伍秋月生怕金遁厉害,不敢相抗,将金钹法王一甩,“哎呀!”金侍郎与金钹法王齐声喊出,那金光势头已老,金钹法王来势又急,声音未落,金钹法王早被一刀两断,做了刀下之鬼,三魂七魄俱备一刀斩灭。
      张无忌嘴角一阵抽搐,花月痕道:“金旗主不必自责,都是九蝴蝶她们诡计多端,防不胜防!”金侍郎苦笑摇头,两军对垒,各出奇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委实没有什么籍口可言。
      龙须虎此时一条腿一蹦一跳扑将过来,双手一阵乱舞,乱石纷飞,伍秋月笑嘻嘻叫道:“来得好!”青魔手捞住石块,甩手掷回给龙须虎。龙须虎大怒,一边发石拒敌,一边急跳,忽然脚底一个踉跄,身子扑通一下栽倒,原来是聂小倩趁其不备踢过一块石头绊了它一下。龙须虎双手一按,还要翻身跳起,一青一红两道剑光已然架在肩上,长叹道:“天之亡我,我何渡为!”
      聂小倩笑道:“你降是不降?”
      龙须虎一声冷笑:“我龙须虎世外高兽,本在北海一心修行,天仙位业已然在望,只为东方城主对我有知遇之恩,筑黄金台、赠赤兔马,为此踏足红尘,岂能不肝脑涂地,以死报之?”
      聂小倩道:“我怎么听说你是在微山湖水泊里兴风作浪,被人家设下陷阱捉住,严刑毒打,生生将一条腿打折了,才不得已与人为奴?”
      龙须虎大怒:“哪个遭瘟的长舌鬼这样败坏我龙须虎名头?”
      聂小凤一按龙舌剑:“罢了,何须多言!贪夫徇财,烈士徇名,我们姑且成全它吧!”
      “住手!蝴蝶宫要举大事,岂能不顾惜我这等妖才?”
      聂小凤撅嘴道:“你但求速死,我们有何办法?”
      “哎呀呀,你没听说书先生口里讲的,擒住敌将要赶紧翻身下马,亲释其缚,显出一副求才若渴、礼贤下士的样子,我假意推辞几番,你们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便顺水推舟,归降了你们。”
      “可是你没被绑啊?”
      “这个好说。”伍秋月跑到杜十娘那里索来捆仙绳,“你看好了。”说着一抖皓腕,捆仙绳嗖嗖落在龙须虎身上,滚得密密麻麻。
      龙须虎哈哈一笑:“然也,然也!还不快些松绑!”
      “松绑?松什么绑?”伍秋月手里牵着捆仙绳,用力一拽,龙须虎一根独脚吃力不住,不由得往前一跳,“跟我来吧!”伍秋月嘻嘻笑着,一步一拽,牵着龙须虎走着。
      “你……你……竟如如此折辱名士上仙,该当何罪?”龙须虎一边跳一边骂。
      聂小倩恨遥在它脸前虚晃几下:“你再出言不逊,小心割了你舌头!”
      龙须虎连忙闭嘴,瞪着铜铃大小眼睛,眼珠凸出,鼻子扑哧扑哧喷着白气。
      “好了,到我玩啦!”聂小倩说着收起长剑,跑到伍秋月身边,伍秋月意犹未尽,还不肯给,两人争嚷一阵,手拉手一起牵着。
      龙须虎闭目仰天长叹:“我龙须虎何事获罪于天,竟落得如此下场!”这里两人嘻嘻,一边练霓裳与厉胜男见金侍郎现身救走花月痕,双双纵起寒光追上前去,金侍郎手中白旗一挥,寒烟漠漠,金光闪闪,一座五角阵势凭空现出,神久夜见二人出手,满拟不久便能全胜而回,忽见金侍郎举起白旗,暗道不好,果然将那辛金宫移了过来,跺脚处,紫光拥簇冲入阵中,蓝小蝶仗着有日轮护体,也紧跟而进。
      此时六指琴魔与燕赵也正斗得难解难分。燕赵炼金术随心所欲,从土中提炼金铁,长袖一甩,飞蝗石般打向六指琴魔。六指琴魔轻拨琴弦,琴音水波般荡漾,燕赵屡屡变招俱是无功而返,却听琴音中不时一声脆响,胸口好似有丝丝冷气侵入,若不是灵力过人,只怕早在琴音冲击之下垮掉。
      “师父……”潇湘妃子往前迈步,琴音一顿,即而宫调一转,竟直奔潇湘妃子而去,潇湘妃子却木然而立,眼睁睁看那音波到了身前。
      “小心!”燕赵双手急拍,潇湘妃子立足之处陡然向后飘飞,火麒麟奔向半空,张口就是一片火焰扑向六指琴魔,樊梨花倩影一晃到了六指琴魔背后,梨花枪电射而出,浪翻云与马良方要出手,一阵龙吟之声滚滚而来,那琴声一时竟被盖过。
      六指琴魔叹道:“终于来了!”一边屏气凝神全力施为,琴音一转,风云为之色变,天地间陡然间暗了下来,半空中浓云密布,几乎压到地面,大地也颤抖不已。
      果然张恨水与碧落御风而来,长啸不绝,与那琴音相抗,宛如漫天乌云中一线亮光,反而更为惹人注目。琴音愈发急促,好似有成百上千个人一起抚弄,啸声始终不疾不徐,却丝毫不落下风。潇湘妃子顿了顿,终于将竹笛横在唇边,一阵宛转悠扬笛声响起,正是适才那曲风之誓言,张恨水啸声慢慢消减,渐成鼎足之势。琴笛之音好似风云涌动,而啸声则宛如云中孤鹤,飘然来去。
      “好绵长的气息。”谷之华见张恨水撮唇长啸,并不换气,心想就算是胎息之法,也经不住这般猛烈的啸声吧,张恨水却毫无疲象,潇湘妃子笛声随之慢慢沉着,天上郁积层云竟渐渐散开,露出一线天光,脚下土地也缓缓平静下来。
      周瑜叹道:“这笛曲美则美矣,却隐隐带有一丝淡淡忧伤,好似《春江花月夜》一般。唉,今日才知世界之宽广!”
      碧落俏生生站在张恨水身边,听着那笛声也不禁入迷,轻声哼唱起来:“陌上红芍为谁开,情仇爱恨江湖怨;燕歌行,丹凤轩,香温玉软。七步断肠血犹红,岳阳门外笛声残;双鹤舞,春雷晏,一剑神州寒。随聚随散随缘,何事更起明珠叹;此情此景此番,谁踏月来清风殿。钟灵毓秀为那般,江左沉酣,明月别照谁家院。金珠难换瓶中露,银江莫念心上兰;莫凭栏,意阑珊,香断谁怜;今世情钟十九妹,佳人相见一千年;琴弦断,葬红颜 徒唱风之誓言。”众人只听得碧落吐字珠圆玉润,那般琴音啸声之中,直似金玉掷地,声声入耳,胸襟中说不出的舒畅。只听碧落伴着笛曲继续唱道:“此人只应天上有,不知何故落人间;瞳剪水,眉远山,心事一笺。天涯海角勿相忘,情到深处人可堪。离别苦,相见欢,高唱风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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