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黄昏追杀 ...
-
第一抹红霞现身瀚海长风的水平面上，横亘在黑黢黢天的暗幕和水面黑光的波澜起伏之间，布满盐田的海岸线上一片沉寂。此时，风赢恰好睁开双眼，醒了。
心里惦记着守在门外的息游，轻手轻脚地从那一丛干稻草铺就的卧榻间站起来，悄悄打开木门，来到木屋外，反手关好。
借着朝霞的红晕，看见两个年轻的男子坐在木屋前的土地上背靠木墙，悄然沉睡。
息游的头仰靠在木墙上，双目紧闭，曲线丰满的双唇紧闭，虽然在沉睡，表情却很严肃，多了些微的警惕，这是常年习武的人都有的防范意识。
另一个将头埋在双肘之间，看不清面容，但从身上的衣饰来看，应当是公子惠。
风赢站在原地望向大海的一端。水天交接的地方，现出了愈加浓艳的红霞，远方的黛色渐渐浅淡成灰色、银灰色，如同墨染的水面，不断被稀释的过程。
一个鸭蛋黄的球体显露月牙弯的一角，缓缓上升，努力抗争满天的浅黛，在美丽的霞光带领下，极力摆脱着脚下的重荷，缓缓升起，直到完全跳出海面，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天空泛出清澈的蓝，在这光芒的映射下，所有的黛色都化成银亮的白，海的色彩层次丰富起来，由浅至深地延宕，一群飞鸟掠过长空，翱翔在多彩的蓝天和起伏的海水之间，一声声鸣叫，响亮地回荡在盐田的上空，如同渴望的号角吹响，迎接黎明的到来。
风赢被这美丽的画面震撼，沉醉，喜悦，向往——
霞光落在她曾经矜持的双眸上，点亮了希望的华彩，年轻的面容流溢出青春的妍美。
“风赢——”她听见息游轻声的呼喊。
低头瞧过去，息游和公子惠都醒过来，在和自己一起欣赏着辉煌的日出美景。
公子惠拍拍身边的土地，要她坐下来说话。风赢顺口问道：“公子惠，怎么不回木屋里睡啊，夜晚的露水很重的。”
公子惠爽快地笑起来，喉结在脖颈间滑动：“昨晚上碰见息游兄在为你们守夜呢，喊他过去和我挤一间木屋也不愿意。所以，我也干脆留下来陪他好了。要说到露宿，我以前在山里采草药的时候，可没有少睡过。”
公子惠的眸光是如此平和，似那傍晚时晚霞映照的浅湾一般宁静温暖。风赢联想起他幼年动荡漂泊的身世，竟然在他的眸底看不到一点悲哀和愤激。心底的郁结不自主地被这暖意软软融化。
“天已经亮了，你们要不要再去睡会儿？”她将目光越过公子惠投向息游，与他一双黑瞳碰撞，经过这夜的洗礼，彼此的心境宁和许多。隔了若干时日，终于能再一次全然没有芥蒂地相互凝视，信任，依恋，静悄悄冒出脆弱的绿芽儿。
息游保持头靠木墙的姿势，朝霞扑落在他明媚修长的脸上，衬托出白皙的肤色，谐和的五官轮廓。他嘴角温柔地翘起，眼睛斜眯着风赢，暖暖地微笑道：“风赢睡得好么，起得这么得早。”
风赢浅露一个笑靥，开心地打趣他：“你的眼眶都黑了，还管我睡得好不好？”
公子惠也笑起来，“风赢，要是我的眼眶也黑了，你会不会也这么高兴？”
“高兴。如果你们的黑眼眶都没了，那我才真正地高兴呢。”
三个人正在相互打趣，不远处过来一个男子，大踏步走过一排木屋，径直来到他们面前，主动打个招呼：“原来是长公子。大家都起得早啊。”
“南宫行，你也起得早啊。”
“习惯了，每天都要起这么早呢。不光是我，这盐滩上所有做活的人一会都要赶早起来干活儿呢。匀出正午的时间才好休息一下。”
三个人左右张望，果然，盐滩上陆陆续续的多出了许多人在走动。各自忙碌自己的职责，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三个人也不再坐着斗嘴，拍拍裤子站起来，新一天的筹划开始了。
一行人吃过午饭休息后，起来时已经是下午申时。梓厦一个人闲来无事在海边玩水。远远望见公子惠站在小木屋门前的身影，急忙一路喊着，一路奔了过去。气喘吁吁地抓住公子惠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诉苦：“惠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生，天气热得喘不过气来，要是再不离开，我可就活不下去了。”
公子惠略一沉吟，就点头同意了。派人和南宫行说一声，讲自己就要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派个人通信就行。
南宫行接到消息急忙忙赶过来，看见公子惠一行人已经准备离开，诚恳地劝阻了一句：“长公子，这么急着走啊，这附近经常盗匪出没，不如明日一早再离开，稳妥些。”
公子惠还没有回答，梓厦在一旁着急地嚷道：“什么样的盗匪也敢挡我们的道？我们这一群人护着惠哥哥一个，还怕不周全。倒是你这个地方，再要是不离开．．．．．．”
“姊厦，南宫行也是一片好意！”公子惠及时打断梓厦的话，转身对着南宫行说：“南宫行，这盐滩的事务就拜托给你了，今后有什么变化只管派人告知我。有你这样的人为简国劳心劳力，我是十二分地放心。”
南宫行眼看却阻不了，也只有点头领受了公子惠的赠言，内心都是激动，哽咽着与公子惠辞行，将一行人送至山崖顶端，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这才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公子惠上了马车，安慰了梓厦一番，又征求风赢和息游的意见，歉意地说：“没想到盐滩之行如此艰难，辛苦了两位。惠还要绕道去趟生产漆器的与地，料想也是件艰苦的事，不如两位带着梓厦先行回去，多多休养几日。”
风赢一听说还要去与地，主动点头赞同：“公子惠还要去漆器的产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嫌弃，不如一道启程好了。”
息游经过几日和公子惠的交往，对他的印象也是颇有好转，觉得此人行事谨慎，为人谦和，办事勤勉，没有一点贵为长公子的娇蛮浮躁，听到风赢这么一表态，也附和道：“长公子都不畏艰难，跋山涉水地视察各个产地，可见胸怀抱负。我等也是闲来无事，跟着长公子游历见识一番，也是件好事。何苦之有，一道去吧。”
梓厦还要争辩，看见息游也是不肯回去，只有认了，厥起小嘴同意跟着。
公子惠明白了大家的心意，这才对着车夫吩咐道：“出了屈湾，直接去与地。”
天气燥热难当，眼看已近黄昏，公子惠一行人一路颠簸穿行在斑驳的林间小道间。四个人坐在马车里昏沉沉地，眯起眼睛打瞌睡。离开屈湾是越来越远，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然昏暗。陡然间，车身一颤动，马车意外地停下来。
梓厦睁开迷糊的双眼，含糊地说：“要下车了么？驿馆到了么？”
话音未落，隐约听见树林间涌过一股强风，凛冽地砸在车厢上，穿过闷闷地回音。公子惠一阵警觉，隔着布帘询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却是很镇定：“前面有棵树被吹倒了，挡住了去路。”
一个侍卫策马来到马车旁，向公子惠汇报：“长公子，是一阵风，刚才刮倒了一棵大树．．．．．．”
话音还未落，那侍卫便从马匹上坠下，鲜血透过一点车帘空隙射入马车内，溅在梓厦的身上。梓厦陡然一惊，半天才回过神来，尖声长叫。同时，如雨般的利刃落在马车篷上，铮棱棱地穿透车篷的外表，露出无数尖利的利刃。
息游只来得及对风赢说一声：“快走。”另一只手提着死死抱着自己的梓厦越出车蓬，向未曾被利刃袭击的树梢上越去。风赢也提着公子惠尾随息游跳出了车蓬外。
车厢外，已是一片狼藉，那车夫早就被利刃刺穿咽喉，笔挺挺坐在原地断了气，双目圆睁，没有料想到的表情。
公子惠带来的那些侍卫拔刀对峙。息游和风赢在树梢上还未站稳，又一阵密集的利刃空袭而来，四个人只有跳跃躲闪，才躲过这次袭击。透过树梢空隙，黑压压，起伏不定的人影向他们躲避的位置攻来，息游和风赢只有施展轻功，希冀把那群人甩落在身后。不断有暗器击中树干的‘砰砰’声，梓厦的尖叫不绝于耳，息游只好恶狠狠地威胁她：“你要是再敢出声，我就把你丢下树梢，就算没有被追杀，也会摔个半死。”
这话看来还管用，梓厦果然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
借着夜幕，四个人夺命狂奔，暗器没有了目标，渐渐失了准头，耳旁的撞击声逐渐稀少，直到四周陷入死寂，息游和风赢这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步伐，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落在地面上。
就听见公子惠发出轻微的呻吟，风赢将他放在背靠大树的地方，轻声问：“你没事吧。”
公子惠在黑暗里苦笑：“没事就好了。偏偏我的腿流血了，若是止不住，恐怕麻烦还会有。”
大家这才注意到公子惠的腿部被一柄利刃刺穿，一端已经没入至匕柄，另一端从大腿另一端穿过来。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可是鲜血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公子惠看来是完全不能走了，黑夜里不能生火，这腿上的匕首也是不能拔下来的，要是这样一直流下去，行踪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当务之急，便是寻找到可以止血的草药。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黄昏追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