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盐滩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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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惠一到这个海滩，第一件事便是要南宫行带着自己去视察一遍盐田。息游和风赢是没有意见的，梓夏看见大家的心情都是如此迫切，没敢再耍公主脾气，好奇地跟上来。
南宫行按照制盐的程序为公子惠一行人做向导，边走边解说。首先来到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长方型贮水池旁，这是制盐的第一道工序，将含盐量高的海水引入贮水池中积存，过滤掉海水中多余的杂质和不洁成分。
其次，将过滤后的海水引入另一个蒸发池，在炎热的气温和强烈的日光下加大浓度再次蒸发，令海水变得更为浓稠，这时候的水被称为卤水。
之后，卤水靠人工用一种特殊的陶罐容器——盔形器，转移至结晶池中，继续靠日光蒸晒，直到原盐渐渐沉积在池底，形成结晶。结晶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采集了，这个步骤是采盐。最后，将采集到的盐加以包装运输，就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盐。
公子惠一行人近了一个专门储存食盐的仓库，白晶晶的食盐堆成小山的模样，有专人将盐制成固定的大小形状，包装入库，等待运输。
风赢细细碾磨一嘬食盐，果然质地细腻洁白，用舌尖一舔，口感纯正，没有太多的海涩味。再一看公子惠和息游，都在点头赞赏。
一旁的南宫行这才松开紧锁的眉头，放松地一笑，晒得黝黑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公子惠又问：“这海盐的成品周期一般有多久？”
“若是保持在夏季这个温度，可能需要三个月，如果是其它季节，时间就长一些，要是冬季来临，最起码要花掉六个月的时间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在沉吟。三到六个月的时间，才能将海水凝结成食盐，单不说，每日如此暴晒，是个人都难以承受的酷热，整个盐田占地面积高达上千坪，光是消耗的人力、物力便是一件令人头疼，耗费精神的精细活。一批食盐出山，长达数月，没有良好的运筹能力，要控制诺大群奴隶做好这种繁琐精细的工作，确实十分困难。
难得这位南宫行，相貌堂堂，骨骼清奇，举止翩翩，出身贵族世家，也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勤恳地做事，一心要出好盐，出多盐。公子惠端详南宫行消瘦深凹的脸颊，一脸黝黑的皮肤，十分地心疼感动，忍不住上前将他紧紧拥抱，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只能说出一句，你辛苦了。这种信任的口吻令南宫行十分激动，付出了这么多，终于盼到有人如此信任自己。这是何等的荣耀。
梓夏在一旁无趣，等到公子惠和南宫行分开，便恹恹地指着天边最后一抹潮红，提醒大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我们今晚睡在哪里啊。”
南宫行这才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恍然说：“看我糊涂的，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了。几位的卧房早就安排妥当了，这就过去。只是......有些过分地简陋，还望长公子和各位不要见怪啊。”
公子惠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没事的，海边的生活艰苦，他们都是理解的。”
虽然听到南宫行说到简陋，但是没有在艰苦条件下生活过的梓夏依然没有准备会面对这样艰苦的住宿条件。
远远地一排独立的小木屋，建在靠近树林的盐田旁边，个个都只有鸽子笼大小，一扇木门，一个巴掌大的小洞用来透气。梓夏不敢相信今夜会在这样恶劣地条件下下榻，她现在可是个公主啊。伸出手指指着近前的一个木屋颤声抗议：“这，这里，能住人么？”
南宫行面露难色地静立在那木屋门前，停了几秒钟才开口：“委屈梓夏公主了。这确实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子。平时都是空着，只留给来过的客人住。这间木屋，就是梓夏公主今夜歇息的地方。”
梓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步上前推开那扇木门，里面席地铺满了干稻草，临时性在上面搭了一张平整的粗纺布，便算是张床。除了一张胡床和凭几外，满屋里空无他物。正要和南宫行理论。
南宫行却抢先一步说话：“梓夏公主容秉：没有料到会有两位女眷来访，如果公主不介意，能否让那位叫入夏的女眷和公主共用一榻。公主今日操劳了，还请早些休息。”
梓夏不甘心还要理论，那南宫行主动退出，带着公子惠一行人向下一个木屋走去了。只有独自噘嘴怄气，把那堆稻草当成出气的对象，扫得满屋都是。
整个盐滩，一共建了十几处木屋，其它都是看管住的棚子，那些做工的奴隶干完活就到山体一旁挖出的泥洞里露宿。
息游和风赢安排住一间，公子惠单独一人住一间，那个水汲和南宫行住一间，同行的车夫、侍卫挤着住了三、四间。在盐滩作管理的其他官员也都临时互相挤一挤，几个人用一处木屋。
看来，南宫行说这里的条件太简陋，的确不过分。
住在沙滩上的人，夜晚都睡得早，流失一天的汗水带走了体内许多盐份，好在这里不缺少盐的供应，但要说到饮食，就如同这海边的木屋一般更难以让人恭维。梓夏干脆就没有离开那间木屋，推脱说困了。
风赢和息游一前一后回到分配好的小木屋。风赢刚刚坐在稻草上，息游就推门进来，狭窄的空间里逼仄两个丰满的人体，骤然局促。息游越过风赢靠在另一边的墙角，燥热的空气里闷闷无声。唯有一盏油灯闪烁着微光，昏昏暗暗，映出两个沉默的影子在木墙上。
“风赢，在想什么呢？”息游开口问她，燥热的环境里是很难打冷战的。
“盐滩。”风赢将视线落在低矮的木屋顶一角。继续说：“原来这海水制盐的工艺过程并不复杂，最难是找不到适当的场所。大致上讲，海水制盐只有纳潮，制卤、结晶、采盐、贮运等步骤。这个过程听起来简单，却不是随便一处海域都可以开辟为盐田的。选址是关键。海水的盐度要高，降雨量要小，气温要高，却不能湿热，盐田占地面积要求平缓，与海面的落差3至5米为最佳。任何一种环境发生变化，盐田的产量和质量都会受到影响......”
息游把手枕在脑后，一抹笑意浮上眼角，故意打断风赢：“你不会要把那盐滩开在巫山脚下的镜水湖畔吧。”
风赢被息游这么一打岔，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认真，就换了一个口吻说：“干吗开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如就在鬼林谷的木屋旁制个盐井，往后就再也不用向你和师傅进贡野鸡。反正我也有盐巴了。”
息游立刻跳起来，用手揪住她的耳朵，用力一扭，坏笑道：“捉到你的小辫子了。敢说千手鬼彰的坏话!小心我告诉师傅。”
风赢也悟过来自己刚才说漏了嘴，用力推开息游的手，假装作恼地抱怨：“干吗老是揪我的耳朵，很疼得，不知道？就知道你是师傅的密探，你要是说了，我就再也不回鬼林谷！”
息游的心没来由地一跳，悸动，恋怀，不想真的惹怒风赢，小声嘀咕道：“这么大的脾性！以前也是这么揪过的，怎么没见你喊过疼？”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老是揪耳朵！”
“长大了，就不能揪耳朵了么......”
半掩的门扉被人用力推开，一团海风涌进小木屋，大力差过微弱的油灯芯，一瞬间，人影摇曳，乱成一片。
风赢借着微光看清站在门口的人儿，身材不高，双肩瘦削，尖尖的下巴颏，一双水灵灵大眼透着股机灵劲儿，梳着一对儿总角，不正是入夏。
“入夏，怎么了？”风赢主动站起来，搂着她的肩膀说。
“风赢......我不要和那个公主睡。她的脾气也太大了。看我是个下人，连墙角都不让我挨！”
小木屋陷入一阵沉默。
风赢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一直忍到十，才平和脾性，开导入夏：“你也知道她是个公主，那就让着她。晚上要是不想过去睡，那就在这里休息好了，凑合凑合，也能过得去。”
入夏噘着嘴说：“那怎么行，你虽然是姐姐，可在别人眼里......我怎么能和两个男子挤在小木屋里共渡一夜呢。”
这话可真是，将得风赢也没有话说了。
息游站起身，穿过风赢，停在门口，交待道：“我到门口睡，反正这屋里太闷热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有我在，别人进不来的。”
公子惠的木屋里，油灯微弱地跳动，恍惚射在两张亢奋不眠、神采奕奕的年轻面容上。
公子惠听完南宫行的一番肺腑，知道他一心想作出一番事业，胸怀韬略，只是一直没有遇见赏识的主子，给他施展抱负的空间。一直以来，被安排在不起眼的位置上无所作为。如今这个盐滩，虽说官职不高，可要想管好却实属不易。明里的收益是属于简国，暗地里，这些收益却被多方窥视。
公子惠让南宫行总结一下盐滩面临的问题。南宫行主要归纳了四个：
一是人手不够。主要做事的都是奴隶，比较被动，缺乏有经验的熟练工。
二是用具损耗太大，山路崎岖，运输困难，用具的补给很成问题。
三是盐滩地处偏僻，经常出没盗匪，要想安全将盐巴运输出去，也是个问题。
四是盐滩有待扩建，这里的水域辽阔，海水质量很适合制盐，却没有人想到要扩建，浪费了大好的资源。
这五么，南宫行没有说，公子惠也知道。盐滩的管制级别太低，层层盘剥，利益真正上缴到国库，几乎就没有剩多少，只有将盐滩的管理权限直接划拨在王廷的管辖权限下，才能保证盐滩上缴的最大利益。可是要这样的话，势必会带动一些暗藏的阻力。简国公即位不久，如果贸然与这些势力相冲突，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
公子惠的眸光一改平日的温润柔和，闪烁着异常的坚定。南宫行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希望，暗自下了决心，此生定要追随这样的主子，作一番事业，才不枉此生的一腔报复。
看着夜已渐深，南宫行起身告辞，满怀希望地离开。公子惠依然风清云淡，和润从容，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木扇门后。其实此刻内心的激动一点都不比南宫行少，如果今后能得到南宫行的全力追随，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夜风捎来一阵凉爽，逐渐抚平公子惠心头的暗潮涌动，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远方望不见边际的地平线，海的那一端到底是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转身愈回木屋，瞥见一个人形卧倒在一扇木门外，走过去细瞧，原来是息游。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盐滩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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