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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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展开了对那名陌生人的观察。
无数次课间休息去七班门口晃悠，路远就基本没见到那家伙出来过。大多数时候，他不是在座位上做题，就是趴在课桌上睡觉，在一片嬉笑打闹的青春活力中显得极不起眼。他似乎跟路远一样在校外租房住，但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走的是不同的校门，这可能也是路远上一世没有遇见他的原因。放学后，他一般会和另一个男生结伴，说说笑笑地走到校门口后分开，然后独自走完剩下的路程。一个人走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盯着地面，脚下步伐匆匆，呈现出一种对外部环境不闻不问的漠然态度，似乎街道上烟火纷杂的人和事都不能博得他的丝毫关注。
摸清大致情况之后，路远开始盘算如何与他认识。其实之前跟着他回家的时候，路远就可以直接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我们认识一下吧”，但这种搭讪方式实在是太突兀了，路远拉不下脸皮，也怕给别人留下奇怪的印象。所以路远决定采用一种迂回的策略——先在他面前多刷存在感，造成经常相遇的“偶然”，然后以此为由寻求进一步的结交。既然课间刷脸阻力重重，路远便将目标瞄准在晚上放学后，每晚卡着点跟他走同样的路。那条道路在夜晚比较冷清，街上行人寥寥，彼此间能够清楚察觉到他人的存在。路远牢牢把握着自然的原则，有时走在他前面，有时跟在其身后，虽然代价是每天晚上要多绕一大圈路，但路远乐此不疲。
如此这般几日之后，路远相信他肯定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走在同一条回家的道路上，相遇的次数多了，萌生出想要认识一下的想法便是理所当然。拐弯时透过余光瞥见身后不远处的那抹影子，计划顺利进行所带来的隐秘喜悦便悄然跃上心头。想到很快就能知道他的名字，解开前世谜团中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一环，路远的心情便明媚得如同春日的阳光。
“嗨，同学，”就在他内心得意扬扬之际，身侧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几分忐忑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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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放学回家的这段路，是一天中最令顾洵感到放松的时刻。昏暗的夜色如同一层保护壳，温柔地将顾洵包裹住，使他不必再去面对什么认识的人，陷入独处的沉静闲适中。似乎也只有隐匿在黑暗中，他才能够安下心来，肆无忌惮地去打量周边的事物，以目光细细地描摹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最近，这份平静被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路上多出一个同校的学生。他跟自己的放学路径重合，但家似乎在更远的地方。每次顾洵到了，他还得继续往前走。可能是放学时间相似的缘故，基本上每个晚上顾洵都能和他前后脚碰见。那人和顾洵差不多高，身材挺拔匀称，双腿修长，虽没有凑近看过正脸，但光从偶尔擦肩而过的短暂窥伺中，也能看出有着一副不错的五官容貌。时日久了，顾洵对他渐渐产生了一种不是熟人胜似熟人的感觉，很难再将他当做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顺利无视。孤独的领地中多了这么一个人，就跟柔软蚌壳中掺入了一粒沙子，令顾洵说不上来的不自在。或许还是该打个招呼，把他变成认识的人，免得吊在中间状态令人尴尬？可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对顾洵来说却是难于上青天，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别扭。于是他只好把这蠢蠢欲动的念头压制下去，一日日地往后拖延。
在今天之前，顾洵从没有将搭讪付诸实现的念头。可今天在学校里的事情刺激到了他。班里近日要举办联欢晚会，正在自愿征集节目。顾洵对这类集体活动向来无感，就跟好友李耀白随意吐槽了两句。没想到李耀白却看着他来了一句“你敢吗”，语气中的轻蔑瞬间令他哑口无言。李耀白是班上最了解他的人，也可以说是顾洵唯一的朋友，纵使知道他对自己极端内向的性格可能早就有些嫌弃，但这样被明晃晃地表现出来，也依然令顾洵难堪。更难受的是，顾洵完全没法反驳，因为他本就是个连跟人说话都不敢直视对方眼睛的胆小鬼，要他在众人面前登台献艺不吝于要他的命。痛苦与羞愧在心中缠杂不清，他浑浑噩噩地熬过了一整天的课程，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去躲藏起来。
放学路上毫不意外地又看见了那个身影，如同最后的一把柴火，将他对自己的厌恶燃至顶峰。他怎么能这么无能，连跟陌生人说句话都不敢。他甚至不能明白自己在怕什么，是能掉块肉还是怎么的？屈辱的自尊心令血液如岩浆般沸腾起来，翻涌着，咆哮着，脑海中渐渐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做出改变。想证明给李耀白看，自己并非是个畏畏缩缩的废物，是足够配的上他的友情的；也想证明给自己看，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是能够交到别的朋友的。冲动逼迫他迈开脚步，追上了前面的身影，一鼓作气问出了那句早就想问的话：
“嗨，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顾洵心中一紧，连忙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补：“不好意思，我因为经常在这条路上看见你，所以就想跟你认识一下……我也是旭辉中学的。”没说两句感觉两颊已经快烧起来了。
那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朝他笑了一下，“你好，我叫路远，是高二（1）班的。你呢？”
“我叫顾洵，是高二（7）班的。”顾洵松了口气，“你也在外面租房住吗？”
“是的，我本来住在北苑小区那边，最近换了个房子。这几天我也经常看见你。”
“是吗哈哈。”怪不得之前没有见过他。顾洵搜肠刮肚谈论起有关学校的话题，尽量装出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好在对方还算捧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出现冷场的情况。眼见马上就到自己住的地方了，顾洵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朝他挥手：“我到家了，你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那人也对他挥了挥手，唇边似乎犹带着一丝浅笑。
回到家中，顾洵忍不住狠狠握拳。太好了，搭讪成功了！然而再仔细回顾自己交谈过程中的表现，顾洵又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真的太傻了，傻到不忍直视，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感谢上苍，让他成功踏出了第一步。这是一个好兆头，只要坚持锻炼自己的胆量，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也能变得像李耀白那么大方开朗的。旗开得胜的兴奋在胸腔中轻轻跃动，顾洵将自己投入柔软的床榻，看着头顶的吊灯，不由露出笑容。
说起来，那个叫路远的人，长的真的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