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啊》朝灰啊

6、心里住着野兽6

　　林羡渔还没走上楼，一声尖叫就传来了。

　　他一步三阶飞奔上楼。发出尖叫的潭亿，秦青云捂着嘴和眉头紧皱的温闻枝一起站在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林羡渔绕到旁边凑上去看。

　　“虫…虫…”潭亿声音发着抖，她涂好的手指甲被扣下来一些，昭示着主人的焦虑。

　　温闻枝看了一眼：“那是蛆，苍蝇的幼虫。”
　　秦青云转过头道：“温闻枝你别说了。你们男生就不会把这玩意儿处理一下吗？”
　　温闻枝无动于衷，林羡渔感到略微尴尬，他打量一下，那几只蛆就掉在潭亿的画上，还在模特的脸上，胸口处蠕动，它们白花花的身子摆动着，看上去很倒胃口。
　　林羡渔转头出去厕所拿扫把和抹布。
　　“是谁干的啊！太恶心了吧！”潭亿在画室发疯，秦青云安慰她说可能是从外面爬进来的，不一定是别人针对。
　　“让一下吧。”林羡渔捞着打扫工具过来，“这画还要吗？”他转头问潭亿。
　　潭亿咻咻咻摇脑袋，牢牢戴上拒绝面具。
　　林羡渔屈身过去，脚上踩到了一个书包挂坠，是一个娃娃，和普通女生挂的一样，是个肤色粉白带着天蓝色套头衫的小娃娃，看上去很健康可爱，充满青春活力。
　　“余棠！”温闻枝的声音和潭亿的第二轮尖叫同时响起。
　　“你别动啊。”温闻枝上前一步，拿起一旁的画纸卷成筒状，林羡渔只感觉自己背上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视线往旁边挪动。一条白色的蛆虫正在地上扭动。
　　那东西刚刚掉到了他的背上。
　　一阵恶心在胃里翻滚，被林羡渔压了下去。他咬着牙把从画上拨下来的蛆和地上的一起扫进一个簸箕里。
　　“怎么回事。”画室门口站着韩老师和秦青云，后者面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
　　“老师，有，有蛆！”潭亿把耳朵从听筒上移开，她正在等洛琼清接电话。
　　韩老师把眉头皱起来，他从人群中走过停在林羡渔面前：“小棠，你把东西给我来收拾。”
　　“这是哪里来的？”韩老师边打量在簸箕里生龙活虎的虫子边问。
　　温闻枝说：“刚刚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
　　韩老师点头：“这应该是天花板上面的间隔被老鼠蛀了洞，然后老鼠又死在里边了，这屋顶有些漏水，蛆就从缝隙往下掉，你看。”他手往那片被水泡胀的墙皮指去，“奇怪，这也不是顶楼，怎么会这样？”
　　韩老师没细究，他们集训生时间很紧，就算有些意外发生也不能耽误时间，学生去了走廊那边。
　　林羡渔的衣服白换了，他感慨还好秀梅女士给他送了换洗衣服来，不然现在他是真没辙。
　　咸鱼苦大仇深的走进房间，靠门的行军床可能被挪动过了，他推门时被抵住，一用力床脚摩擦着地板刺啦刺啦响，等林羡渔进门一本书被他没注意推门时滚到了地上。
　　他把书捞起来，是一本资料书，但确是高一的，封面写着温闻枝三个龙飞凤舞的字。翻开一看，虽然字丑了一点，但内里全是清一色的红勾勾。
　　林羡渔把书放回原位，感叹学霸就是霸啊。将自己的T恤马上脱掉，换上一件涂鸦风格的卫衣。提着小板凳也去了走廊里画他的小破画。
　　学生们下午很水，因为老师一直在处理天花板掉蛆的事情，请了几个装修工专门来看，嘴上说着恶心，汪翎还是拉着温闻枝和林羡渔一起支个脑袋偷看了。
　　装修工人凿个洞上去，刚一凿出，啪嗒啪嗒的一大坨的白色和黑红腐肉与腥臭味一起钻出来。肉掉在地上，白花花和猩红一片，那些白色蠕动着，裹上腐败的老鼠尸体的组织在骨架之间窜。
　　“呕…”汪翎冲了，直接奔往卫生间吐。
　　咸鱼捂住嘴，这真很恶心。
　　装修师傅把墙堵好，将自己的工具收好，收了韩老师十块钱帮着他把这东西打扫干净了火速走了。一秒都不想多呆。
　　“我就说怎么画室老有一股臭味，好恶心。”汪翎回来了，他捏着鼻子，半个身子靠在温闻枝身上。
　　“切，事后大聪明，也不知道刚刚谁撒丫子跑得倒是挺快。”潭亿怼他，他俩关系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好。
　　汪翎翻个白眼。“嘴巴太毒找不到男朋友的。”
　　潭亿呵呵，拉着秦青云胳膊回座位了。
　　林羡渔也回座位，他原本空荡荡的左手边现在多出一个人，对方身上有烟味，味道很清晰，才抽过，旁边水泥地板上还有两三个被摁掉的烟蒂。
　　郁行在摸鱼，画纸上躺着一只猫咪，猫咪林羡渔见过，对方就躺在远处平方的瓦棚上睡觉，砖瓦铺就的老房子屋顶上散落几块长了些青苔小花的砖头，那只老黄猫就喜欢枕在上面晒太阳。
　　咸鱼：“好可爱。”
　　郁行头都没转，就知道是这小子，他中午那尴尬劲儿还没过，这盯/裆/猫又巴巴凑过来了。他好烦，好想揍人。

　　事实证明有的人你第一次没动手，对方就会有大胆而错误的认知，之后你们的关系会有点复杂。

　　后来郁行知道了，你不该试图把一切扳回正轨，把那人的存在抹去。弄巧成拙的去改变，你会中招，陷进去，爬也爬不出来。

　　郁行眼也没抬，把凳子往更左挪。

　　林羡渔撇嘴，转过脑袋听旁边几人牢骚，刚好潭亿在吐槽：“唉，天天画，想到还要画半个多月就脑壳痛。都要画吐了好吗？”
　　其实剧林羡渔大半天观察，比起秦青云和汪翎，潭亿算认真的，上课，练习，她都老老实实画，画技也还好。只是时常喜欢摸鱼。
　　秦青云道：“你文化课明明挺好的，要不是你……唉，算了，多说无益，你以前不是喜欢画动漫吗？等画的好了，有自信了，就会更喜欢了。”
　　“喜欢的事干久了不腻吗？别说了，我以前是喜欢画动漫，可真正学起这些枯燥理论，画这些无聊的线条费时费力的时候还觉得不如读书呢。”潭亿垂下眼睛。
　　她俩这画说的奇怪，林羡渔把耳朵都竖直了，暂时记下，究竟是什么事让原本文化课不错的潭亿来走艺考。或许和她们学校和班级还要扯上关系，咸鱼心里小算盘噼啪响。
　　汪翎啧嘴，“你那破事儿天天说，我听点新鲜的。余棠，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林-忽然被que-当事母胎solo-单身咸鱼：？？？
　　他摇头：“一个都没有。”
　　汪翎不信，说你这小白脸怎么会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听起来他情史颇为丰富。
　　他平日声音活泼，富有少年感，带一点奶音，但嘴里的话带了刺儿，林羡渔觉得不舒服是其次，他声音里似乎夹杂有丝丝异样感。
　　潭亿：“你可闭嘴吧，就你感情丰富，眼瞎的可不是都看上你了？嘚瑟够了吧，呕。”
　　这位也不是能随意怼的主儿。
　　两人嘴仗打得没完，林羡渔都受不了了，秦青云也放下笔，插上耳机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温闻枝像老僧入定，不受影响。二人表现得见怪不怪，看来从前这两人就没少互骂。
　　时间在靠近饭点儿，两人互问候几轮，就懒得开口了，汪翎拿笔随便画两下，又凑到一旁去看林羡渔的画，是想要找点成就感。
　　他拿起一张素描纸挥舞：“这都 入秋了，怎么还有蚊子，我的腿被咬了好几个大包。”他问余棠你有花露水吗？
　　林羡渔当然没有，他是b型血不逗蚊子，根本没有被咬。但还是说：“你可以一会儿吃完饭去楼下小卖店里买，我昨天去买东西时看见有六神。”
　　汪翎摆手，他买一瓶马上降温后蚊子少了用不了，浪费，还不如问洛老师要蚊香，花露水什么的。

　　林羡渔耳朵还竖着，他听潭亿说她也被咬了几个包，秋蚊子还是毒的，等会儿就去买花露水，就是不给汪翎借。

　　汪翎脸都气红了。从鼻子里哼一声。
　　果然，这间画室只是表面上平静，还是要去了解每个人，和他们背后的故事。
　　晚饭汪翎没去吃，温闻枝中午买了面包，要留在画室画画，林羡渔没见着大佬的影子，跟两个女生一起去嗦螺蛳粉。
　　文理学院算是个本科，虽然偏僻了些，但一所大学，好歹还是带动周围一些自营小餐馆和周边经济发展。从居民楼对面小巷子七拐八拐走出去，就是一条热闹的街，街面上吃的很多，人也很多，还有大学生回来这边摆摊，打工，赚一些零花钱或学费。东西都很便宜实惠，还有很多小吃摊子在夜色降临之际铺展。潭亿和秦青云一看就很熟练。
　　出乎意料潭亿虽然嘴上说随便买一瓶花露水但吃饭很节省，她只点了最小分的原汤的，叫了两碟腌萝卜。

　　“小学弟，你干嘛闷着，你看我今天和汪翎讲话不好听啊。是不是怕了我这母夜叉？”潭亿把头发简单束了起来。方便她嗦粉。
　　母夜叉是汪翎说的。她还是很在意吗？
　　林羡渔摇摇头，他只是和女生一起又冒一丢丢社交尴尬症。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