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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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要在金鸡领举行，那里是东山皇族的墓山，东山国是赤水以东建国最久的国家，至今已有7位皇帝，历时已300余年，金鸡领并无墓穴，只有被奉的石像和用于记录的碑，碑上便记载着，七位皇帝每位都化为不同的珍禽重回天空，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东山的皇族和国师知道。
祭祖大典并不隆重，被允许参加的只有赵姓的一些子弟，但规矩却十分严，大皇子赵澈因为练兵的事回了后营，祭祀的事落在了赵锦身上，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国师吟诵和唱跳时垂目跪着便行，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跪在祖先的石像前，但并没有人羡慕这项尊贵，老国师动作很慢，到他完成祭祀，赵锦跪了一个时辰。
以往都是赵澈跪在这里，赵锦没有赵澈在军营里磨出来的坚韧，确实有些吃不消，等国师示意他可以起来了，赵荣氏立马心疼的招呼人过去扶他，这个被鸾鸟引来的小儿子是她的心头肉，皇帝赵钺赏赐了他一瓶竹风国贡来的消淤药膏，嘱咐他明日的猎赛要小心些。
当今皇帝有六个儿子，赵澈是第一个，第二子和第三子早夭，赵锦排第四，而赵锦和赵澈都是国母赵荣氏所出，尤受荣宠，而小儿赵锦更甚，赵锦当真是受了万千爱宠的。
第二日的猎赛倒是赵锦最期盼的，金鸡岭除了祭祖，还有一个用途，就是猎赛赛场，东山国虽小，但十分注重武备，王公贵族过了垂髫就要选好家庭教师或者送到学宫中学习使用武器和骑马驾车，打猎也是一项技艺。而猎赛允许别国送来的质子参加，其赛制又十分有趣，参加的王公贵族子弟分发统一的箭筒和十只木箭，进入金鸡岭腹地去追逐猎物，谁在三个时辰之内猎的猎物最多，谁便获胜，无论是本国公子还是其他国送来的公子，都能获得进入东山后营学习练兵打仗的机会，但有严格规定，不准抢夺别人的猎物，若是查出来，就会重罚。
赵锦对这个奖励没有兴趣，他只是喜欢出门而已，在林间猎猎白兔，躺在树上发三个时辰的呆也十分快活了。他伸动一下筋骨，漫不经心做着准备，才注意到角落里的高湛，一个多月不见，衣衫还算整洁漂亮，他脸上有几条细小的伤痕，看来过得并不好，等哨声一出，赵锦便不回头跑进了山林。
高湛跟在他后面，目光追逐着远去的影子，也进了山林。
赵锦在这个地方有个秘密花园，金鸡岭是一片山，其中有一块树木稀疏却尤其高耸，怪石嶙峋，除了一些野鸡山雀之外没什么大的猎物，所以来猎的人十分少，赵锦就喜欢爬上山顶躺在一块粗糙的黑石上晒太阳，每年如此。
有时逮一两只山雀，有时空手而归，也无人责怪他。
高湛跟着他爬了一路，可一低头抬头的光景，四殿下的短褐便不见了，高湛折了一根粗树枝，咬着红艳艳的唇张望四周，往上树木更稀更难攀爬，他咬唇望了一会儿，便往上继续走，才到最近的转弯处，他的后颈便被人用手捏住了。
吓得高湛猛的回了一下头，赵锦往后侧了一步，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高湛，“跟着我做什么？”
高湛便不说话，捏紧了手里探路的树枝。
赵锦见他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我是四殿下，而想像藤蔓一样依附于我，让自己免于灾祸？”
四殿下的眼底深处是冷漠和倨傲。
听了他的话，高湛有了反应，他转过头，一张明艳的脸一派平静，倒是眼睛里有点森森的感觉，赵锦想难怪他会挨打，这等处境若是还不善于处理掩藏自己的情绪，那确实沦落至此也不为过。
“别跟着我。”
赵锦放开他，“山上怪石嶙峋，你按原路返回吧。”
高湛看了他一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两人僵持在那里，赵锦有点不耐烦了，毕竟是受万千宠爱的四殿下，也总有一点骄纵的少年心性，毫不在意地顺手把高湛推了下去，下面是一从茂盛的茅草，赵锦算好了他不会受伤，便抬脚走了。
高湛却刚好摔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腿摩擦掉了好大一块皮，高湛疼的嘶了两声，赵锦听到了，未做停顿便飞快的上山了。高湛便缩在茅草里缓了一阵，黑漆漆的眸子里有些不甘，咬着牙站起来，继续缓缓跟了上去。
赵锦没想到这人这么死心眼，高湛不会爬山，时常把石头弄的滑脱，碎石和茅草声倒够大，他便知道高湛又跟了上来，赵锦慢慢放慢了速度，等声音远了，他又停下来等了高湛一会儿，却听到了高湛的惊呼。
赵锦踢开一块石头，烦躁地飞快返了回去，高湛正躺在一从草里面，衣袖也被树枝划破了，赵锦看了看他那条又白又细的细胳膊，有点愤怒。
“你跟着我干什么？”
赵锦低头俯视着他，便往下一跳，但没有想象中稳稳落在地上，却脚一滑落进了一个地下的石坑中，赵锦直直摔在了一坑的石头上，忍不住闷哼出声。接着便看到另一个影子落了下来。赵锦只好忍痛立马爬起来接住主动跳下来的高湛。
两个人又摔了一次。
赵锦真是烦透了，他受了伤没什么，若是被母后知晓他受了伤，明年的猎赛他怕就参加不成了，赵荣氏管控小殿下管控得很严，受了一点点伤，也是要生气发作的。赵锦索性躺在地上不动了，倒是高湛摸索着爬起来，他听到赵锦的痛呼便什么都没想，立马跳了进来，反而是赵锦接住了他，又摔了一次，现在赵锦一动不动了，他心慌的摸索着，急切想知道赵锦摔伤了哪里，便从下往上摸。
赵锦懒得理他，也越来越恼。
“手拿开。”赵锦坐起来，把高湛的手拂开，他也没露出恼怒的声色，忍着情绪说，“让我自己歇一会儿。”
高湛便抱着膝盖坐远了一点，又垂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赵锦也毫不畏惧地看回去，赵锦没有想到别的，只觉得这个人十分麻烦，早知道便千万不要去搭理这个怪人，他等身上的痛缓过来，才认输似的勾了勾唇角。
高湛的好看和东山格格不入，东山是崇尚勇武的，男子以强壮锋利为美，高湛就好像一只柔弱华美的小孔雀，与东山的群狼美的泾渭分明。除了那双倔强的眼睛，才有一点点东山的味道。
赵锦把高湛上下扫了一圈，问他:“伤到了哪里？”
高湛仍然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赵锦不恼，蹲下来重重地捏了几下高湛的胳膊和腿，观察高湛脸上的表情，从身上撕了一条布，对高湛说:“把腿伸出来。”
高湛反而把腿缩的更远，赵锦懒得理他，一把便把他的腿扯过来掀开划破的布料，一条腿也又细又白，但上面有许许多多青紫的痕迹，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淤血散开变成了黄色，好像在莹白的宣纸上点染的繁花，凄惨妍丽非常。
可见平日里尽受了欺负，赵锦一愣，高湛知晓赵锦看到了，越发难堪，便挣扎着要把腿缩回来，赵锦紧紧抓着他的脚踝，说:“别动。”
便俯下身细心的为他挑拣膝盖上擦进去的碎石子，末了，干脆说“忍着痛。”便直接用嘴去吸，那伤口上粘进去许多泥巴和沙石，高湛便拼命挣扎，但他确实不如赵锦强壮有力，况且被越吸越软，仿佛被赵锦吸掉了所有力气。
“别动。”高湛挣扎得赵锦有些恼，他吐了口水，不看高湛，便拿布条往他膝盖上缠。
就这么又处理了高湛身上的几处伤口，赵锦歇下来坐到一边，也懒得搭理他，静静思考着问题，出去倒是不难，难的是被赵荣氏发现自己受伤了。
赵锦便问高湛:“你跳下来干什么？”
意料之中，高湛仍不说话，现在倒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锦静静回想，觉得他那时躺在那里，高湛但比他更急切自己有没有受伤了，如此这般，高湛无非有些意图，至于是什么意图，他好像隐隐通透的感受到了，赵锦倒不在乎他是不是有什么意图，无非是菟丝子寻找大树，想求个庇护，只是觉得麻烦。
赵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起身绕着石坑转了两圈，找到一条石块紧凑的路，便走到高湛身边蹲下来，“上来，我背你上去。”
高湛这次倒大方很多，便伏在赵锦的背上，好在高湛这两年确实被照顾的差，越来越瘦，赵锦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可以咬牙背着他爬一爬。
但爬得极慢，高湛闻着赵锦身上那股檀香味，觉得这个四殿下也许真是鸾鸟送来的仙人，这么多人众星拱月的敬他爱他，他却没有一点点张牙舞爪的气焰，尽管有时冷漠一些，但偶尔会对他好。
那样脏污的伤口，养尊处优的四殿下却没有皱过眉头，高湛咬着唇，垂下的那双狼崽子似的眼睛，贪婪地扫过四殿下的衣裳襟口。
等出了石坑，赵锦也十分累了，他喘气把高湛放下来，对他说，“我扶你下山。”赵锦又搀着他下山去，到了平地才把他扔在那里自行走了，高湛知道赵锦其实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牵扯，却没想到赵锦走了两步又回来，他是想到了高湛身上其他的伤口，便把身上的玉佩解给他，面无表情对他说，“以后再受欺辱，把玉牌给他们看，或是挂在身上，他们就不敢动你。”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