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残》一川口

54、第五十四章

　　扇娘一惊，慌忙跪下劝阻，周奕随即不同意，也一同跪了下来，劝燕离曦三思。燕离曦手中把玩着桌上小巧的琉璃灯盏，看着他们一脸的不认可，才开口解释道：
　　“宫门有数百名禁卫军把守，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般好闯，若有一点失误，便会引起宫中的警觉，那时若想再救出庭空，便是难上加难。不若依仗着身份光明正大地入宫再去行事。今夜皇上召集各部门尚书，煜义无法行动。不如本阁亲自前去，论功夫，你们都不如本阁，此事风险便是最小。”
　　扇娘与周奕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的犹豫不决。只有公仪煜义摇着扇子，沉思片刻道：
　　“也罢，这个法子的确是最好的。”
　　庭空已经失踪许久，生死未卜，如今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尽早将他救出。事不宜迟，今晚便需立即行动。
　　是夜，夜色已经很深，宫中侍卫手持灯笼井然有序地在宫墙内巡逻，行到一半，侍卫队长猛然看见前方一个人影晃过，他忙吼道：
　　“站住！什么人！”
　　随即带着身后的一众侍卫追了上去。拐过转角，出乎预料的，那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立即停脚，差点撞了上去。待看清眼前之人时，侍卫队长忙陪着笑道：
　　“右相大人，原来是您，真是失礼了。”
　　燕离曦面无表情，轻点了头，便转身走远了。那侍卫队长擦着冷汗，长舒一口气，好险好险，这燕右相在没有身后势力扶持的情况下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右相的位置，手段定不一般，若是自己鲁莽惹恼了他，还不知下场会如何悲惨。
　　燕离曦绕过了大路，隐入斑驳树影的小径，片刻之后便到了较为偏僻的若水居。照理说，每间宫前都应有下人守着，可这若水居莫说门前候着的下人，这四周隐蔽，连人影也见不到，看来真是空置已久。屋内一丝光也没透出，他上前轻推木门，门并未落锁，吱呀一声便打了开来。
　　燕离曦不敢随意燃灯，只借着从门缝透进的月光大概看清了屋内摆设，他环顾四周，若水居主屋并不大，可屋内无人便显得空旷，祥公公传来的消息定不会有错，想来只可能是此屋有某处机关牵动着暗格，庭空被关在那。于是他便开始细细寻起机关。
　　目光从墙上扫过，环视了一周，最终定格在床头一只飞鸟凌云的花瓶上，花瓶色泽鲜艳，做成梅瓶的样式，倒与这冷清的屋内显得格格不入。燕离曦上前转了转花瓶，却并无任何机关启动的声响，花瓶并无异样。他松了手，却没料到此花瓶已然有些年头了，虽色泽还未褪去，底部却有些不平整，受了他手上的力，向一旁歪倒，从桌面掉了下来。
　　花瓶摔在地面上，碎成几片，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如一声尖锐的鸣叫，将人都吸引过来。燕离曦皱了皱眉头，远远地听见西边传来的脚步声，却并不慌着逃离。因为刚刚的声响有几分异样，他半蹲下来，弯腰敲了敲地砖，叩叩的响声昭示着地砖下是空心的，暗格在此！庭空被藏在此处！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便要进来了。燕离曦最后扫了一眼那块地砖，右下角有一处圆形小孔，若不仔细定不会发觉，想必这便是暗格的机关，需寻到相匹配的锁匙才可打开。与此同时，砰地一声，屋子的大门被来人用力推开。屋外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开门的太监俯着身从门前退开了，露出了身后的锦衣女子。
　　楼太后搭着小德子的手背盯着他，开口道：
　　“燕右相，这么晚了，具哀家所知，皇帝并未传唤汝前来，那燕右相到宫中有何事？”
　　燕离曦理了理衣袖，这才抬眸道：
　　“回太后娘娘，臣不过想起白日里落了东西，便才回来寻。”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此刻自己只是身处右相府的庭院中一般泰然。
　　楼太后冷笑几声道：
　　“燕右相一名朝堂臣子，竟会将东西落在若水居，哀家辈分虽长，但还没到那个年龄，并未老糊涂！”
　　燕离曦不慌不忙道：
　　“臣并不知东西所在之处，只是寻觅之际才来到此处。”
　　楼太后挑起眉间，转头扬声道：
　　“来人！燕右相深夜擅闯若水居，带他前往皇帝书房，就让皇帝来裁决！”
　　立即，身边的侍卫一左一右地要架起他，燕离曦垂下眼眸，并不反抗，然那两名侍卫只觉手臂一麻，刚要架起他的手瘫软下来，动也动不得。常人看不出异样，只见燕离曦开口道：
　　“臣自会随太后娘娘前去圣上面前。”
　　说罢，便迈步走出屋子。树影婆娑，众人都离开了若水居，一时间，若水居恢复了宁静，静得可以听见远处池边的蛙鸣，仿若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院中的漆黑中渐渐浮现一点光亮，芍药手提灯笼，边走边扭头朝身后的梓玉道：
　　“公主好手艺，想起今日在湖边埋的菊花酒，奴婢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梓玉看她一副馋样，忍俊不禁道：
　　“还需埋藏一段时日，待仲冬之时才可品尝。幸得霓裳嫂交给我酿酒之法，否则处在这深宫之中，当真是无聊。”
　　芍药刚欲接话，却见梓玉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帘，神情有些黯淡。她扶着梓玉进了屋，只觉自己是笨脑袋，想不出安慰公主的话，若是此时月季在就好了，她有一张巧嘴，定能让公主开心起来。正当这么想的时候，月季便恰好跑进了屋。她一脸慌张的模样，急急忙忙道：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芍药在一旁道：
　　“有何事慢慢说，怎得这么着急。”
　　月季摆摆手，朝梓玉道：
　　“公主今日让奴婢去婪池边采菊，奴婢刚刚采摘之时，听见几名宫女说方才，右相大人擅入若水居，被太后娘娘碰见了，现在正在陛下的书房审讯呢！”
　　“什么！”
　　梓玉猛地抬眸看她，神色满是诧异。还未等月季开口，她便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公主！”
　　芍药急切地唤了声，同月季对视一眼，月季随后跟了出去。芍药叹了口气，轻声道：
　　“这刚进屋，都还没坐下呢，又出了去。”
　　也忙跑了过去，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