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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一瞬间梓玉只觉头晕目眩,后退了好几步,堪堪扶住身后的篱笆才稳住身子。手中的辜月轻叫一声,跳到了地上跑开,引起了花幼的注意,她抬眸看到梓玉,有几分诧异,随即便认出来这是那日在长福楼冲进他们厢房寻右相大人的女子。
      一旁的婢女也吓了一跳,呆呆道:
      “荼六姑娘?你怎在此?”
      花幼瞟了她一眼,问;
      “缥儿,这是怎么回事?”
      那叫缥儿的婢女只道:
      “回小姐,奴婢也不清楚。荼六姑娘刚刚来寻相爷,同相爷在湖边亭中聊了好些会儿,奴婢恰好在那伺候。荼六姑娘现在本该出府了,却不知为何在此。”
      花幼闻言,只抬头看着她,一双冷眸直视,也不说话。梓玉手中紧拽着自己的衣裙,她不懂为何这花幼会在燕离曦府中,燕离曦却只字不提,而听缥儿所言,花幼分明已是在此住了好几日!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明明知道不能怀疑燕离曦,他一定有他的原因,可她握紧裙摆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梓玉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为何你会在燕府?”
      仅凭这一句,花幼便知自己占了上风,面前这个荼六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说与不说,真话亦或是假话,都是她的权力。若刚刚自己先开口了,那现在双方位置便对调了,她虽然摸不准荼六和相爷的关系,却沉得住气,如此看来,荼六还是太嫩了,全然不是她的对手。
      花幼微微一笑:
      “花幼不知荼六姑娘和相爷是何种关系。”
      梓玉本就心神慌张,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再加上自己公主的身份,本就有些瞧不起这妓子,看她一副淡然的样子,面上不禁薄怒道:
      “这不关你的事!我问你为何在燕府!”
      花幼面上笑容不褪:
      “我是为了姑娘好,若荼六姑娘自以为同相爷是男女之情,那这答案还是不知为妙。”
      花幼故意将“自以为”这三个字加重了音。她这话的意思着实已经很明确了。梓玉只觉一颗心不断下沉,她知道自己不该冲动,强压着怒气与慌乱:
      “燕离曦和我情投意合,我们之间的事倒还轮不到外人插嘴。我现在问的是你,你在燕府的原因!”
      花幼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
      “我既然在燕府,那荼六姑娘为何不去亲自问问相爷?”
      她又抿嘴一笑,继而道:
      “想必姑娘早已想到这点,却执意要问花幼,不知姑娘在害怕什么?当然了,花幼也可以为姑娘解答疑惑。荼六姑娘可知花幼与相爷的第一次见面是何时?”
      她既然这样问,那必定是自己知晓的那日。梓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长福楼那日。”
      现在的梓玉,只想快点知道答案。那花幼却嘲弄一笑:
      “花幼与相爷第一次见面是在花幼十岁那年。”
      梓玉并不笨,心中顿时明了她明知自己不可能知道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间,却依旧要问自己,便是为了阐明她与燕离曦相识在先,而自己在后,暗地里亦带着嘲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局外人。她紧咬下唇不语,也不打断花幼。现在她只想继续听下去。
      花幼看向远方,有些失神,慢慢将往事说了出来:
      “那年我父母双亡,奈何家境贫苦,连买棺材下葬的钱都没有,于是我不得已到街上卖身以求换取钱财为他们二人下葬,也算尽了自己的孝。
      那是一个寒冬,地上的积雪有三尺高,我衣着单薄,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周围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直到一辆马车停下,一位白玉公子走到我面前,那便是相爷。
      相爷收留了我,带我来到了乐安。我本就是卖身,以身相许又有何不可,可相爷阻止了我。他说我还太小,他愿等我慢慢长大……”
      花幼说着,满意地看着梓玉泛白的脸孔。
      “我不愿在府中做个无事人,我想要如世家小姐那般,习得琴棋书画,不,我要样样精通,我要有自己的资格陪在他身边。于是我便央他送我去楼中。他拗不过我,将我送到了乐安最大的长福楼中,只因那是富贵之地,只有大户氏族才有足够的银两进入,将那些三教九流排除在外。
      相爷不放心我,与那掌柜再三叮嘱,保了我的清白之身。我在长福楼的日子,相爷无事便常来看我,听我唱一小曲。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凭着自身的本领,成了长福楼的头牌,并未让相爷失望。”
      梓玉听到这里,一反常态尖锐道:
      “头牌又如何,不过一妓子,何来资格一词!”
      那缥儿一声轻叱不满,上前护着自己的小姐道:
      “荼六姑娘!虽然您是相爷的相识,也莫要太过分!我家小姐友善待您,您却一直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放肆!区区一名婢子哪来说话的份!”
      梓玉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了缥儿的脸上,将她扇得红肿。咄咄逼人?咄咄逼人的一直是花幼才对!她当真是好手段,笑里藏刀,暗藏玄机!花幼并不在意道:
      “缥儿,住口。”
      她看着眼前之人虽出口刻薄,却早已是脸色苍白,那唇都被咬出血印子了。她丹凤眼轻轻一瞥,理了理衣袖,继续道:
      “我在长福楼待了八年,前段日子,算下来,也正是荼六姑娘口中所言的那日,相爷亲自接花幼回府。所以姑娘问我在燕府的原因,花幼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若花幼不在相爷身边,还能在哪呢。”
      长福楼那日!梓玉身形似不稳一颤,她当日在马车上同燕离曦割断关系,曾问他一句若是因为一时意乱才与自己接近,那是否同花幼也是一时意乱。可曾想到,他同花幼才是日久升情,本就是对鸳鸯!
      在自己转身下了马车后,他一丝挽留也没有,原来便是急切盼着回那长福楼接花幼回府。可笑自己无知,燕离曦到现在从未对她透露过任何一字,料想对花幼保护得何其好!她心中凄苦难耐,却依旧执意要寻找一根支柱。
      梓玉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我不信,你休想骗我。”
      花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荼六姑娘,我又有何理由要胡诌一番去骗你呢。你可知早些时候,刑部周侍郎欲把小女嫁过来为妾,相爷却拒绝了。于情,抬头不见低头见,拂了人家意相当于重重打了周侍郎一耳光,只会招来敌对,有何好处;于理,正二品周侍郎的女儿,且连正妻之位都不求,只央一个妾的位置,对相爷的势力有多大的助长。可相爷二话不说当即拒绝了,理由想必姑娘已经知晓了,花幼当真是无以为报,只愿此生陪在相爷身边,长相厮守。”
      话到此处,花幼面色微微泛红,略带几分娇羞,倒正与梓玉形成了鲜明对比。梓玉惨白一片,只觉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想说话辩驳,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花幼说的那么真,她拼了命不想去相信,可是周侍郎的事,早在先前,霓裳嫂就已经与她说过了。她连反驳花幼的理由都没有。
      花幼又上前一步,捂着嘴轻笑道:
      “其实那日我第一次瞧见荼六姑娘虽不知为何,却感到很亲切,今日仔细一瞧,原来是荼六姑娘与我长得倒有几分相似,像是姐妹一般。花幼从小便没了亲人,不知荼六姑娘是否介意作花幼的姐姐,可以经常来相爷这府中寻我一起说说话。”
      就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梓玉此刻心中已是粉碎,她竟然和花幼长相相似!燕离曦……燕离曦!可笑至极!她是什么,自己到底在燕离曦心中算什么?花幼的替身吗?因为不舍得碰花幼便先找她来当替身吗!那一刻,梓玉只觉自己身为堂堂公主的那高傲的自尊心在花幼一句话面前彻彻底底被打破了。
      花幼瞧她呆愣的模样,心中冷笑,就连这乳臭未干的丫头也敢来和她斗。她明白只差最后一击了,于是起身顺手从缥儿端的托盘上取过那乳鸽汤,手一滑,缥儿来不及接住,那碗摔在地上裂成碎片,一声脆响将梓玉恍惚的精神拉了回来,她瞧着那缥儿不安道:
      “小姐!这汤,这汤可是……”
      这汤可是燕离曦怕花幼没胃口专门派人做的!
      梓玉心中已经将缥儿未说的话说了出来,好,真好,燕离曦将花幼当宝捧在手掌心护着怜着!自己不过是花幼的影子罢了!
      她瞧着花幼一席洁白罗裙配着绝美容颜,觉得分外刺眼,她仍记得第一次见花幼之时,她亦是一身白衣,当时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如今看来,倒与那喜着白衫的燕离曦恰似一对璧人。
      梓玉只觉那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断了,不由得冷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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