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残》一川口

29、第二十九章

　　梓玉惊喜之下，忙拈起裙角，如蝴蝶一般翩翩跑去，喜笑颜开：
　　“恒钧！你怎么来了！”
　　卫恒钧微笑地看着她：
　　“莫不是听闻你平安归来，来看看你。你倒好，又要擅自出府游玩了。”
　　梓玉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我不想让人跟着，正好你陪我出去走走。”
　　她又看向跟出来的芍药月季道：
　　“恒钧陪着我，这下你们放心了吧。”
　　恒钧是卫家男丁，陪在梓玉身边比她们二人安全多了，于是芍药月季放心下来，也不再多言劝阻。梓玉拉着卫恒钧就往外走，卫恒钧犹豫了片刻道：
　　“还未同大皇子殿下说声。”
　　梓玉斜眼瞧着：
　　“你放心好了，芍药月季会同大哥通报的。”
　　她同他走着，又道：
　　“实不相瞒，我只是想去右相府，并不需要你陪同，你有何事便去忙，不用管我。”
　　恒钧上次同她去长福楼，倒也知道她和燕离曦不太寻常的关系，便也不惊讶，略一寻思，只道：
　　“我与你出来，自是要保你平安的。家母染了风寒在床，如今这晚春，染风寒的人也多了起来，府中要多做四应膏，库中药材不够。我正好去医馆店铺问问，待你完事便可来寻我，我且送你回府。”
　　梓玉应了，便同他分开，去了燕府。
　　今日刘叔回老家给老母亲送东西，恰好不在府中。那看门的下人虽不知梓玉是何人，但见她身着华服，怀中一只小猫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定是乐安大户人家，便不敢有丝毫怠慢，忙进去告知了相爷身边的未生。
　　未生出来瞧见是梓玉不免有几分讶异，道：
　　“六儿姑娘怎得来了？”
　　梓玉轻轻一笑：
　　“我是来见右相大人的。”
　　燕离曦身边的亲信中只有未生知晓他前几日是去寻梓玉了，未生跟随右相这么多年都很少见过他的笑容，他只希望右相能常常开心，自从那日在柳树下意外看见燕离曦怀抱梓玉，打心底便支持他们二人，于是也没有阻拦，领着梓玉到了偏厅候着，随后就前去传告燕离曦了。
　　梓玉在偏厅坐了一会便坐不住了，她独自走出屋外，沿着园中石子小路漫步。园中春色正好，大簇大簇的紫荆花开得旺盛。
　　她将手中猫儿放下，由着它乱跑，自己细细欣赏起这美景来。她还记得上次来这是立春之时，庭院中下着小雪，他救了她，那时两人还不熟稔，她只觉燕离曦如贵公子般生活精致，不过一个季节的转变，却已经发生这么多事。
　　她想着，思绪慢慢飘远。那小白猫儿独自耍着，在路上跑来跑去，直至撞上了丹红的衣摆。
　　公仪煜义弯腰将那白色的小猫儿提起，有几分怪异的疑惑，右相何时邸中还养了这等家畜。这猫眼珠湛蓝，全身上下无一根杂毛，倒是异域上品。
　　它被他拎在手中，喵喵地小声叫着。公仪煜义向前走去，看见眼前的女子，微微愣了片刻。那女子鹅蛋脸颊，肤如凝脂，眉眼低垂，染了口脂的唇瓣嫣红欲滴，一席茜色华服衬得她尊贵而不失礼制。
　　听得微弱的猫叫声，梓玉才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位一身丹红，妩媚不输女子的男人。她看着这男子手中抓着自己的小猫儿，便开口道：
　　“这位公子，你可将那猫儿还与我？”
　　公仪煜义却没有动作，只道：
　　“你不是这府中之人，你是谁？”
　　梓玉只觉这男子好生无礼，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并未回答：
　　“你也不是这府中之人，问人名谓之前应自报家门才对。”
　　公仪煜义有些好笑，挑了挑眉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
　　梓玉懒得理他，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抱过猫儿。谁料他竟不松手，便道：
　　“这位公子，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
　　公仪煜义妖媚一笑，突然凑近了过来。梓玉忙退后，一时间脚下踩在石子上，竟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煜义一把松开猫儿搂过她道：
　　“以小猫换伊人在怀，乐意之至。”
　　梓玉双颊绯红，用力欲推开他道：
　　“无耻登徒子！”
　　没想到这男子看起来柔弱，力气却很大，一时竟未推动，他搂着梓玉不让她挣脱，半眯着眼睛：
　　“在下公仪氏煜义，礼部尚书。”
　　公仪家的人！梓玉从未想到会在燕府中碰到公仪家的人。寅州王卫两大世家并驾齐驱，事实上除去这两大家族，在其锋芒之下，亦有四大名门世家权势不容小觑，这公仪家便是其中之一，剩下的则是常家，谢家，奚家。这四大氏族能力在伯仲之间，不分上下。
　　在她微愣的片刻，听见不远处一声：
　　“煜义！”
　　她抬眸望去，原来是未生带着燕离曦在偏厅找不到她便寻了过来。那公仪煜义这才将她放开，梓玉忙站好，理了理衣衫。眼见燕离曦走来，公仪煜义将折扇甩开，遮住唇道：
　　“相爷。”
　　燕离曦却未理他，直径看向梓玉。梓玉想着被他看到刚刚那幕，脸颊微微泛红：
　　“公仪尚书拿了我的猫儿，我刚刚只是在向他讨回来。”
　　那猫诺诺地围在脚下打转，未生见状，将它抱起递给了梓玉。公仪煜义又道：
　　“我刚要出府呢，恰巧在园中遇见了这位姑娘。”
　　燕离曦淡然道：
　　“知道了，你出去罢。”
　　“知道了？”
　　公仪煜义握着扇子的手僵了下，禁不住有几分讶异，随后又道：
　　“相爷莫不介绍这位姑娘。”
　　燕离曦不说话，只将视线转向他，淡淡地看了一眼。
　　公仪煜义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妖娆笑了，微微摇着折扇道：
　　“难怪周奕会说那些话，不亲眼瞧瞧到还真不知道。真是有趣极了。”
　　未生站在一旁有几分不安，可他心中清楚公仪尚书的意思，相爷是谋大事的人，不可被人轻易抓住弱点，所以他从小就收敛自己的感情，不近女色，不动心。
　　可如今对六儿姑娘却已然是极好的，周将军和公仪尚书等人是相爷的人，这是个关乎相爷成败不可透露的秘密。可上次六儿姑娘无意中撞见周将军与相爷谈话，照理来说，相爷本该毫不留情。可他却留下了六儿姑娘，也就造成了周将军上府质疑的场景。
　　而如今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六儿姑娘并未侯在偏厅，与正要出府的公仪尚书撞见了，却未想到相爷再次破例留下六儿姑娘。相爷未露杀机就只有一种解释，此女子身份特殊，到底是她地位特殊，亦或是……她在相爷心中的分量特殊。
　　未生心中对六儿姑娘是有几分好感的，若是相爷喜欢，这姑娘必有其不同之处。他看着公仪煜义眼带浓浓看好戏的笑意，终是忍不住开口：
　　“公仪尚书，这边请，奴才为您指路出府。”
　　公仪煜义知道这实际是燕离曦在下逐客令了，也不甚在意，摇着扇子自顾自笑着随未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