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弗届

9、第 9 章

　　Chapter 9
　　尉耈穿过了过道，走到了底。靠着手上摇曳的火光，仔细辨认出他想找到的火把架子。

　　他将火把放上去后，屋内又传出了细微的咔嗒声。

　　这是齿轮转动发出地声响。

　　“站在原地别动，没事。”尉耈安慰身后的人，“是我启动了机关。”

　　孟淮生却全然不管尉耈说了什么，只是坚定地走到了他身边。他虽知尉耈即便遇上危险，也定会有些保命手段，但他还是会怕。

　　放置火把架子的后面的一部分墙体突然消失，架子连带着火把靠着些灵巧的机械装置，往里面缩了些。

　　于是，它底下的凹槽就露了出来。

　　这个凹槽就像是纹路般，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个屋子，凹陷进去的细细长长的小道向外蔓延开。

　　尉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力地挤出了几滴血滴在了露出来的凹槽中央。

　　奇怪的是，明明只有几滴血，它却渐渐丰盈起来，变得比中央的凹槽都大，然后又顺着纹路，飞快地流散开。

　　“尉……尉灵子……，你、你有没有发觉，这个屋子越来越亮了？”于洋有些颤巍巍的声音在尉耈背后慢慢响起。

　　于洋发誓，他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灵异诡秘的事情。虽说他是个武将，勇猛无畏，但、但这也太超出认知，太离谱了！

　　“于副将不必担心。是我在确认身份。”尉耈失笑，他也想不到率先被吓破胆子的竟然是高大威猛的于洋。

　　血液流动的速度很快，至少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顺着凹进去的纹理流窜一遍花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屋子越来越亮，仿若白昼。

　　膨胀的血液慢慢地从凹槽中飘了起来，它们也不再是鲜红色的，而是像水一般变得透明。

　　它们逐渐汇聚，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有些飘渺、却又颜色分明的白鹤。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鹤，头的前半部裸皮呈猩红色，嘴为橘黄，腿是粉红的。它在空中舒展着身子，优哉游哉地转了一圈，然后慢慢地向尉耈靠近。

　　孟淮生站在尉耈的身前，拦着尉耈不让他上千，神色严肃，掩于衣服之下的肌肉绷紧。

　　尉耈扯了扯孟淮生的袖子，眉眼虽是浅淡，但是盈满了欢喜：“不要担心，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让我站到前面去。”孟淮生的身型比尉耈要来得宽厚些，但也不像于洋那么夸张，是那种属于恰到好处的身材。

　　孟淮生闻言便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复又是那副懒散样儿，他没有应声，只是侧着身子，伸手一勾。待勾住了尉耈的腰身后，手上一用力，就那么转了个圈儿，两人就兜换了个位置。

　　孟淮生甚至懒洋洋地开起了玩笑：“那可得劳烦尉灵子来好好保护我了。”

　　尉耈没理他，整了整衣襟，才上前鞠了一躬。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尉氏第三百八十一代灵子尉耈，见过尉鹤老祖。”

　　听见这话，孟淮生脑袋一下子就懵了。这才刚互相确定心意就见长辈了！？这、这么刺激！？又转头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做的举动，心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这这，这简直就是当面掘了人家的白菜，还犯贱地吃给主人家看……

　　白鹤嗤笑了一声，竟口吐人言：“没想到再见面，还得我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等你十四年。”

　　白鹤慢慢化作了人形，他熟稔地冲着后面傻掉的侍卫俩下命令：“愣着干嘛，赶快儿搬东西。”

　　“还有你，跟着我出去，我还有事交代。”

　　等回到地面上时，尉鹤突然就叹了一口气：“尉耈，你还记得你的预言吗？”

　　尉耈点点头，神色间是少有的凝重。

　　这会儿的尉鹤突然就有了长辈的模样，伸出手摸了摸尉耈的头发，语气很无奈：“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们作为监视者仅有的权力。”

　　他停顿了下，继续道：“你看这世道，是不是就快就会只剩下尉氏拥有灵力了？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上几任灵子有能力些，你也不必如此。”

　　“你已是我尉氏一族唯一的转机了。”尉鹤看向月亮的神色有些悲悯，“不过也没有关系，做你想做的就好。”

　　尉耈默然，他无法在知晓一切以后，还当作不知晓的样子。更何况，尉鹤对于他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他的托付，他不能也不愿不答应。

　　“它发现我了。”尉鹤看着尉耈的眼神透露着温情，“你成长的很好，尉耈，我很骄傲……”

　　尉耈伸出手想抓住尉鹤，却发现对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破碎成了之前透明血液的模样，飘散在尉耈的身边。

　　它们再次慢慢地聚拢飞回、融入到尉耈的体内。

　　月亮还是明晃晃地挂在半空之上，云雾缭绕，树影婆娑，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等尉耈再回到洞穴旁边时，侍卫们已经哼哧哼哧地搬出了十几箱子的金银珠宝，而于洋蹲在地上，眼神发光地来回地摸着金闪闪的钱币，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笑声。

　　孟淮生看见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感到有些奇怪：“你那个长辈呢？他走了？”

　　“什么长辈？尉灵子的长辈什么时候来过？”沉迷金钱的于洋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有些犹豫地开口，“将军，你，你你，你不会是撞见那个了吧？”

　　尉耈对着孟淮生摇了摇头：“于副将，我们是在讲别的事情。”

　　于洋眼神怀疑，但还是咽下了话茬子，在孟淮生的眼神示意下，去清点成果了。

　　“回去再说吧。”尉耈有些疲惫地对孟淮生说。

　　回去的路途上，有几个侍卫神色间的愉悦是无法遮掩的，甚至心宽得一点儿都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回程的速度很快，一是想掩人耳目，二是孟淮生很担忧尉耈的状态。尉耈的状态很不对劲，在孟淮生的印象里，尉耈永远都是沉稳可靠的。偶尔被他惹急了，脸上才会出现些别的类似恼羞成怒的神色。而如今他眉目间的疲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心慌。

　　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回程半个时辰的路程在携带了一大批财宝的情况下，还硬生生缩了一半。

　　一回到院子，孟淮生就急不可耐地拉扯着尉耈进了屋子，全然不顾形象。最后还是于洋嘴角抽搐，面色尴尬地和下属们下了解散的命令。

　　他再转头面向房间时，就又是一副沧桑、过来人的模样，目露担忧地喃喃：“将军怎么如此猴急，也不看看尉灵子那小身板。也不知道将军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呸呸呸，肯定是上面的……不对不对，不妄论不妄论，罪过罪过……”

　　当然屋子里的状况并没有如于副将脑中所构想得那般，事实现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旖旎的色彩。

　　孟淮生嘴巴开开合合好几回，却吐不出一个字。

　　尉耈率先开口了：“你是不是想问尉鹤老祖去哪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孟淮生岔开了话题，“你今天很累。”

　　“是修正。”尉耈继续说下去。

　　孟淮生沉默，他意识到了此时的尉耈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修正的意思是，把本不该存在的人的痕迹，连同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都一一抹除。所以他们都不记得了。”尉耈的脸色很难看。

　　“尉鹤他不存在在这个时代。他生存的年代距离我们现在相隔了起码几千年了。而他是尉氏第一百二十三代灵子。”

　　尉耈仿佛看不见孟淮生愕然的表情，他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飘忽、冷淡，他又慢慢地和孟淮生讲着，他和尉鹤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尉鹤又是如何教导他的……

　　孟淮生突然就明白了，尉耈为什么这么疲惫。他参与过尉耈幼时的成长，他知道那该是多严厉、枯燥的生活，他的生活里没有温情可言，而尉鹤，或许是他少时收到的少有的亲情。换句话来说，尉鹤是尉耈在心里真正承认的亲人。

　　尉耈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泛酸，他仰起头，试图把眼泪逼回去，但它们就是不听话地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

　　当眼泪开始溢出时，剩下的也就不可控了。他哽咽着嗓音，说出的字符有些破碎：“知道为什么要修正吗？”

　　“因为尉氏一族是监督者，它怕我们监守自盗啊……”尉耈惨然一笑。

　　“尉耈，别说了。”孟淮生不想他再说下去了。

　　他上前抱住他的长生，轻声地哄他：“长生，你不要伪装坚强了，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尉耈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自知事以来，他便鲜少哭泣，近乎于从未哭过。他像是没有安全感般，用手指扯住孟淮生的衣角，力道却是轻轻的，用的是对方转身离开也只会以为被拉扯的感觉是错觉的力气。

　　他向来是一贯如此的，懂事，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孟淮生轻轻地拍着尉耈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温柔又耐心。他低声地和尉耈说着话，又微微弯着腰，用脸颊蹭着对方的侧脸，靠着皮肤与皮肤之间接触所传达的热量，默默地给予尉耈力量。

　　“长生，我永远都会记得你，我也会一直都在。”孟淮生伸出手指，“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只要做了约定了，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变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像幼时那般许诺。

　　所以我们说好了，永远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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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5555昨天睡了好久，早上睡到了十一点，下午三点半又开始睡了，睡到五点多，我恐怕是绝世大懒猪
要是昨天好好码字，按照昨天的状态，说不定能日八，害
昨天写到新人物啦，崽崽好可爱，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