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弗届

3、第 3 章

　　Chapter 3
　　“尉耈，别愣着了！快过来看看这物件儿的真假。”不远处，一个青年高声喊道。

　　尉耈闻言慢步踱了过去。

　　他先是拿起一双透明的手套，再慢慢地将手套进去。

　　“啪嗒”——是手套的开口与皮肤契合时发出的声音。

　　他的手指修长得过分，就仿佛天生比别人多长了一节指关节般。

　　尉耈眼神淡漠，面对那件不知真假的物件也没有丝毫的恐慌感。

　　他似乎完全不怕摔着这儿了、碰了那地儿了，没有轻拿轻放的态度。这要是碰上个假的倒还好，要是遇上个真的，也不怕一时手滑，因此惹上个大麻烦。

　　“假的。”他淡淡地说道。

　　既没有借助精细的仪器，也没有富含耐心地多瞧两眼儿，像是儿戏般就如此盖棺定论。

　　刚还两眼发直盯着尉耈手指的顾客顿时两眼发昏、懵了。他看着尉耈那张脸，有些迟疑地道：“要不再看看？”

　　“嗯？”尉耈歪歪头，看了顾客几眼，默默补充，“即使再看多少遍，也不会变成真的。”

　　话虽这么说，但也还是真的顺应了顾客的意思，再来回摆弄了几下：“不好意思呢，这次的鉴定结果，也是假的。”

　　顾客顶着满脑袋对尉耈的问号。这下子，无论顾客那眼睛开了多少级的美颜滤镜，都瞬间变成了恼怒的Debuff。

　　“你这人……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这可是祖传的字画，你就这颠倒了三两下的，就这么说是假的了？”看他的模样，也像是恨不得亲自上阵再捣鼓个三两下，甚至更恨不得这字画能开个金口，自个儿认证自己是真的。

　　他胖胖的手指不由抓住了柜台的边沿，骨节泛白，身体一个劲儿地往前倾，恼怒得有些语无伦次：“就你这态度……我，我上别家去……”

　　尉耈耸了耸肩，整个人都散发出了“请便”“随意”的意味，懒散地倚着柜台。

　　顾客的情绪现在显然已经不可控了。他不停地喘着粗气，看得一旁的青年紧张害怕他由于过于气愤，从而导致了缺氧。

　　但幸好，顾客还能用脚重重地踏着这木质地板以此来发挥那无处可去的怒火。

　　“诶，这位先生你别急。这位尉先生的鉴定方法虽然比较特别，但是他真的不会骗人……诶，先生，你别走啊！……如果您真的不满意，我们也可以提供仪器鉴定……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您多保重身体！”青年追着顾客下了楼，努力地劝慰着他。

　　听听这话，这都是已经放弃业绩，只想顾客获得人身安全保障了！

　　单姜很快去而复返。

　　他死死地盯着那事不关己的尉大少爷，既恨铁不成钢又幽怨道：“你说说看，这都第几次了！你都把顾客赶跑多少次了！也别提赶跑了，你要是不把人惹生气，赶跑也就算了！但现在，现在，我天天担心顾客的心理健康……”

　　他匀了口气，继续：“你就算知道是假的，你就不能装模作样多看看么？然后一脸遗憾地告诉顾客结果吗？”

　　“你这是要逼我们工作室关门大吉啊，哥哥！”单姜气得忍不住开始数落自己这位特立独行的学长，但瞥见尉耈那双看透一切的双眼，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后来像是恼怒自己不争气般，但又实在不甘心地嘟囔，“我，我也没说错啊……”

　　但也没等沮丧几分钟，他又像是打了鸡血般，瞬间原地复活。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尉耈：“那这回儿，你又是怎么看出这物件是假的啦？”

　　他像是想更好地传达自己那强烈的好奇，拼命地睁大眼睛，间或又像是抽筋般用力地眨了又眨，以此“眉目传情”，希望尉耈来给他解解惑。

　　尉耈默了默，像是面临着巨大的冲击般，不忍直视般撇开了头。

　　终于在单姜快要放弃的时候，出声道：“真品在我家里。”

　　“哦，原来是这样。等等，你说什么？刚才风太大了，我没听清……你别走啊，我真没听错？”

　　尉耈无视了青年霎那间的变脸，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朝外面走去。

　　尉耈的每一步，都像是被米尺所测量规划好般，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于是，在单姜眼里，他这个师哥，已经成为了吹毛求疵、龟毛的真人版代名词。

　　他们都毕业于首都大学的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但单姜比尉耈低了一届。以前在校时只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尉耈这位学长家境不错，但他也没有想过，这个不错会是能收藏古董的不错。

　　他曾有过耳闻，尉耈在读期间，除了他那张不会说好话的破嘴外，居然能够与周围同龄人相处得不错。虽然偶尔让导师气得跳脚，但也算是他导师的得意门生。

　　除此之外，单姜之前也在他学长凌哥那儿得知：尉耈现在的这份工作，也是他导师给他介绍的。当初因为深知他这容易得罪人的性格，便预先知会了他的同门师兄，想让他开了个后门让尉耈进这鉴定所。

　　不过也算是意料之中了，尉耈他没接受。

　　他自己在后来招聘之际，自己投了份简历，来老老实实面试，再老老实实过了一遍流程。所幸靠着过硬的专业能力，他还是进了这鉴定所。

　　嗯，也就是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的经历嘛。单姜点头。

　　摔，哪里普通了！有哪一个学生会天天上课气老师，到后面直接无视了这样子的一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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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尉先生，您现在有空吗？我们关于游戏的一些资料需要您来提供，希望您能来公司帮我们解答一下。”

　　尉耈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的手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屏幕永远擦得干干净净，干净到第二天见不到前一天的指纹。

　　听听，这是多新鲜、多贴切的说法。

　　他应声答应了下来。

　　大概谁也没想到的是，尉耈他还有一个副业——甚至还勉强跟他专业搭上了一点边儿——考古向游戏顾问。

　　他回头冲着还在店内沉思着、陷入自我怀疑的单姜扬了扬头：“我有点事情得处理，先走了。”

　　“诶，哥！你去哪儿啊？等会儿凌哥回来了，问起你来，我该怎么回他啊？”身后又是一阵慌乱。

　　尉耈默默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单姜口中的凌哥后，冲少年挥了挥手机，表示自己会处理好。

　　午后的阳光带着热烈的温度，耀眼又灼人，勾的人心声燥意。

　　尉耈就是在这样子的午后时分，来到了驰魂门口。但神奇的事，他身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汗意，清爽得不可思议。

　　尉耈的第六感也是好的出其，甚至于他一眼就锁定了谁是前来接待他的人。

　　他在对方惊艳的眼神中慢慢走近，率先开口说道：“走吧。”

　　对方显然还有些怔愣，却也下意识地回答：“走，走去哪？”

　　尉耈蹙了蹙眉，自然垂下的修长手指开始贴着裤缝线来来回回地敲点：“我是贵公司《探宝》的游戏顾问，尉耈。”

　　“不好意思！尉先生，请这边来。”女生显然是没有什么工作经历、刚刚转正的实习生，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窘态，瞬间面色通红，“真的抱歉。”

　　女生在目送尉耈走进办公楼层后，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又羞窘地跺了跺脚。她怀着迫切的心情，立马打开了公司群聊，激动地同同事们分享：“今天来的那个游戏顾问好帅啊啊啊啊！”
　　“有多帅，有多帅？”
　　“无图就是耍流氓！话不多说，快点上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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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激活了社畜们八卦的内心。
　　女生想了想，最后还是斟酌着用词：“和老板不相上下吧。”

　　尉耈刚走进办公区域，便敏锐地感受到些隐晦地打量。等他追着打量的眼神看过去时，看到的又是认真办公的场面。

　　他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无视。

　　他按照之前女生给的指示，向《探宝》项目组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便听到了段压着嗓子的争执。

　　“这个只是《长生》的一个支线副本而已，你这么较真干什么？”

　　“较真？你没看到老板的疯魔样儿么？你不想一起加班做事儿，没事。到时候被老板追问，别怪我不留情面揭穿你了，呵。”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再说了，老板就算再怎么重视这个项目，也不至于连支线副本也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都检查一遍吧，你当老板这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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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耈脚步微微顿了顿，复又上前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里面的争执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下收住了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有人拉开凳子时与地面的摩擦声，还有人小声地嘀咕：“这个无意义的争吵终于结束了……”

　　尉耈静静地站立在门口，他抬起手——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是那截透明到血管都清晰可见的腕儿。

　　他又慢慢地、带着规律般地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也是一个年轻人，但也应该有二十八九岁了。他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见到青年的那一刹那有一瞬间的卡壳，但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是尉耈，尉先生吧。”他笑着介绍自己，“我是这个项目的组长——项原。”

　　尉耈微微颔首，略带冷淡地说道：“项组长，你好。”

　　“是这样的，我们这个项目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先来介绍一下，这是隶属于《长生》这个项目组的一个小项目。《探宝》是一个支线副本，主要研究的是宣和二十年至二十四年间，孟俟将军所筹集军饷的支线故事，当然，这方面想必你比我更专业、更清楚燕朝的历史……”

　　尉耈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坐姿显示出他极佳的教，就像是出生于规矩颇多的上流社会。

　　但细看他的姿态，他的指尖不停敲击着他被西裤包裹着的大腿，不经意间，透露出他的几分漫不经心。

　　他其实有些累了，疲倦像波浪一样一层又一层，翻涌着。他眼下的青黑在莹白的肌肤下也显得格外显眼——他最近睡得不好。

　　这是仔细观察青年神态的人，可以得出的结论。

　　尉耈强打起精神，没有出声打断项原的长篇大论。

　　等待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继续补充的了之后。尉耈慢慢地说：“我会整理好这些文物的资料，差不多下周这个时间再来公司交给你。”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尉耈慢慢地扯出一个营业性质的微笑，颔首示意。

　　尉耈原路返回，在走到电梯间时，电梯的门好巧不巧地就要合上了。

　　通过狭小的缝隙看过去，还能隐约看见，里面只有一个人。

　　尉耈可有可无地瞧了几眼，恰好和里面的人对视上了。

　　得益于他极佳的动态视力，他清楚地看见男人瞬间收敛了原本轻佻的眉目，嘴皮子还上下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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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啦，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嘿嘿。
今天又追完了一位太太的一本书，所以修好就有点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