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向宠》雯豪

5、第五章 脱胎换骨

　　话说武七月这外家的孙女，却为何会随外祖家的姓？这还得从她的身世说起。
　　柳州有一刘家，世代书香门第，重文抑武时期，刘家一脉文人才子频现，祖上也曾达官显贵辈出，曾几何时也是风光无两的世家大族。
　　凉州有一武家，世代以武为生，武德盛行之时，多少武状元、大将军皆出于武家一派，现如今也是受人尊敬的习武世家。
　　刘家和武家本无甚交集，直到二十年前刘家一众妻眷子弟赶在浴佛节前千里迢迢来到凉城，参加南华寺举办的万佛节，一切的恩怨纠葛便从这时开始了。武家独女武柔打小就爱看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从来向往文人之流，这才在后来与彼时的刘家长子、现在的刘家当家人刘恒因缘巧合偶遇后一见生情，两厢有意，情愫暗生。
　　刘恒当时作为刘家长子，文采斐然，被刘家寄以厚望，他的亲事家中长辈自是十分看重，左右看顾挑选了多少世家名媛，终于也在凉城一行中，定下了京都关家的嫡女，本也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然则刘恒与武柔二人情意绵绵，已然互许终身。幸而于武柔而言，刘恒也算是个守信重诺的君子，得知家中欲给自己另外结亲当天，便禀明父母，自己欲取武柔为妻，此生只此一人，再无其他。
　　此言一出，立刻在刘家掀起了轩然大波，刘父震怒。刘家哪里会允许一介武夫之女成为刘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何况还是私定终身，搅了刘家原定的大好联姻，黄了刘家在京都发展的捷径。自此家中多吵闹、无宁日自不必说。
　　可别说刘家反对这门亲事，武家也十二万分的不同意这二人的婚事。
　　时，武家家长武契，少年时娶妻姜氏，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因武姜氏生产时险些难产，幸得一方游医出手相救，保得母女平安，但姜氏身子却因此受损，而后不能有孕。而武契夫妻情深，虽子嗣不济，却未再娶，故而武家只武柔一独生女，自是如珠如玉的捧在手心，当做至宝的爱护着。
　　武氏夫妇原想着只此一女，婚事自是小心谨慎，仔细挑选，定要找个人品相貌俱佳且要爱惜女儿的好男儿为婿。按着这条件挑选，再加上武柔也是个有主意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原先武家还觉得无甚关系，毕竟夫妇二人舍不得女儿，想着迟些许人家，也能让女儿再多些时日陪在身边，哪晓得竟拖出了这般戏码。
　　当武柔禀告双亲自己早已对刘恒托付终身时，武姜夫妇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武契生平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这宝贝女儿发火，令其禁足思过，并加紧为其寻找夫婿。武家亦是闹得不可开交。
　　直到刘恒听到武家着急给武柔定亲，刘恒以今后的前程相逼，武柔听闻竟也以死相逼，两家家长这才不情不愿的遂了刘武二人的愿，同意了这门亲事。其中细节暂且不提。
　　刘恒、武柔二人刚开始小日子过得也是蜜里调油，好不快活。可惜好景不长。
　　普通人家的妻族子弟一多，还得三天两头的闹呢，何况还是当时柳州首屈一指的礼教颇多的文人家的深宅大院，家中姊弟众多更不必说。况且，以刘家人看来，武柔是在刘恒的坚持下才嫁进刘家的，自是不必待见她，可又在刘恒面前不显露。
　　武柔哪里受得住人家的各种管束，久而久之，日子也就愈发难熬了。
　　所幸刘恒爱护武柔，察觉异常，招来下人一问，再细一深想，便知个中曲直，便不管反对，带着妻子另辟别院居住。武柔也终于在此期间身怀有孕。自此刘家对武柔的态度才有所缓和，可是，再有缓和，也是看在武柔即将为刘家添得长孙的份上。所以，在刘家得知武柔产女后，刘家主母再也坐不住了，事情也开始变了。
　　武柔产女，刘家嫌弃不悦，立刻扬言要为刘恒纳妾。虽刘恒不以为然，拒绝母亲的提议，觉得夫妻二人时日还长，也曾时时劝慰武柔。
　　可自打刘家想给刘恒纳妾的消息一出，武柔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面她从未觉得生女儿有什么不好，一面又担心主母以自己无子为由给夫君纳妾，便更是着急生个儿子。但凡事越是急什么，越是没什么，于是这就渐渐成了武柔的一块心病。
　　武柔日子不好过，刘恒这边也不顺遂。一边是母亲在耳边经久不息的念叨，一边是小妻子每日在眼前的叹息哭泣，搅得刘恒心头烦躁，恨不能躲开了去，一心埋头苦读圣贤书，不再理会这些污糟事。
　　诗经云：“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要么世人总说“无情多是读书人”呢？那刘恒纵使还喜欢着武柔，却也还是没逃过读书人的无情。
　　武柔在刘家受长辈的规矩，丈夫也渐渐不愿理睬自己，还会常常受到深闺怨阁暗中排挤的小手段。向来家中人事单纯、且一直在家中是备受宠爱的天之娇女，哪里会懂得这些文人大户的勾心斗角。
　　怕二老担心，大宅里的各种苦楚不愿与远在他乡的父母讲，受的委屈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久而久之，再好的人也熬不住，终于心病成疾，短短三年，竟已积重难返。
　　等到武家二老赶到柳州时，见到的已是坟头黄土一堆，只留下个已经三岁却还不会走路说话的小奶娃，武姜氏当下哭晕在爱女的坟前。而得到刘恒千辛万苦赶到家时，看到的便是这一番情形，立时震惊失语，久久不能回魂。
　　武契一怒之下，携夫人带着可怜的女娃回到凉城，刘家未敢阻拦。武家夫妇亲自抚养爱女遗孤，因其出生于七月流火的农忙时节，为其取名七月，冠以武姓，令其与刘家再无瓜葛。自此，柳州刘家与凉城武家之间深深的怨仇，如同跗骨的伤疤，虽无人再提，痛却一直在那。
　　原本武家的这些往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大家差不多都快忘了，也没人会再提。
　　凉城，武家——
　　七月的鼻尖流转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清冽香味，似乎是墨香，味道却很清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柩柔和的洒在的脸上，七月茫然的看着头顶陌生的帘帐，只觉全身酸软无力。
　　七月瞪大眼睛，想努力的看清周围的环境，冷不防被“咣当”一声，像是铜盆掉落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就是一阵呼喊，“老爷，老夫人，小小姐醒了！小小姐醒了！”尖锐的女声一边惊呼着，一边跑出去。
　　七月眼前一阵晕眩，再次晕了过去。
　　等七月再次醒来，是被针扎醒的。七月晕晕乎乎张开眼睛，就见一群人围在她的床头，一位老妇人见她睁开眼睛，激动地泪盈满眶，抓着她的手，嘴里喃喃道：“月儿，我的好月儿，你终于醒了！你可担心死祖母了！”反复说着这些话。
　　“好啦，好啦！月儿刚刚醒来，先让大夫好好看看。”旁边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揽着老妇人让到一边。
　　大夫仔细的为七月把脉，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向着老夫妇方向道：“小小姐如今醒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昏迷多年，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接下来只要好生补补，也就没事了。”
　　听闻此言，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顿时笑逐颜开。
　　“有劳先生了。”武契双手抱拳，由衷的感谢。
　　“月儿，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点什么？祖母命人做了给你吃。”老夫人一脸欣喜。
　　“我……这是哪？你看起来有点眼熟，你……是谁？你们怎么会在这？我又是谁？”七月一脸疑惑，实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皱了皱眉，脑袋还有点疼。
　　“月儿，你怎么了？你不认识阿爷阿奶了吗？怎么了，是不是脑袋还疼？”周围人都被问傻了，个个惊讶的看着七月，连忙又转向一旁的大夫。
　　“……”武七月仍是一脸茫然。
　　“诸位别急，我来看看。”
　　大夫又是一番检查，翻翻脑袋，号了号脉，良久，终于摸了摸了胡子，停了下来。“没事。小小姐只是因为昏睡了太久，本来就容易忘记些人事，前些时日还碰到了脑袋，意识丧失也在所难免。好在没有其他的问题。”
　　“那我家月儿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来？”武契一脸担忧。
　　“这说不准。或许不久就能记起，或许永远也记不起。一切还看她的命数。”
　　……
　　于是，武七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醒来了。
　　武家最近出了个稀罕事，大家津津乐道之余，闲来又将一些陈芝麻的旧事拿出来说道。
　　说回武家近日发生这件喜事，乃是武家昏迷了整整四年的小小姐武七月竟然因祸得福地醒了！而这又是一个稀罕事。
　　四年前，刘恒接管柳州刘家家长之位，派人前来凉城强硬接回已然豆蔻年华的武七月。当日武氏夫妇因事外出，并不在家，刘家像是算准了似的，逮着机会绑了武七月就出城。等到武契夫妇得到消息带着人追去，人已经出城数十余里。可是，等武家追上时，只见刘家一干人等倒成一片，甚为狼狈，武七月却不知所踪。
　　就在武家急的不得了，想要找人却又不得头绪之时，武七月竟阴差阳错的被当时归乡养老的三朝元老、两代帝师的莫谦莫老爷子所救。据说武七月是在一方小瀑布下被发现的，被发现时人已经昏迷不醒。
　　从那以后，刘家再也不提也不敢再来要人，而武七月虽被救回，却一直昏迷，不知能否有醒来的一天。武家上下一片阴霾，再无往日的欢声笑语。
　　数年来，武家找了多少能人异士、江湖游医，都拿武七月的症状没辙。没办法，一个月前，武老夫人想着带着武七月去到城外的妙华庵好好静养一段时日，希望能有一线机会。
　　道家常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果真是这个理。武老夫人一行人刚到妙华庵山脚下便遇到一伙贼寇，九死一生，逃过一劫，不得不打道回府。而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武家七月竟然没有丝毫预兆的醒了！武家上下顿时如同拨云见日般欢欣鼓舞。
　　武家这一个多月的日子过得真是一言难尽。先是老夫人和小小姐遇险，然后是小小姐遇难呈祥，从昏迷中醒来，最后又是小小姐性情大变，简直如同脱胎换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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