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炤灼》素笔三千

9、那是荷尔蒙的蠢动！

　　这不是唐墨的初吻，唐墨的初吻在梦里给了某个王子，那个梦她已经做了很久，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甚至早于她认识杨羽的时候。

　　梦中的王子很英俊，对她很温柔，但他的脸却很模糊，她不知道他是谁。

　　回到望京公寓后，唐墨立刻查看微信，她以为余炤灼会像往常前那样算好时间，迫不及待地发信息给她，但这一次，并没有。

　　她可能已经习惯了每次分别后，他的甜言蜜语都会跟随而至，就像一次激情的回响，但在这非常重要的时刻，他却意外地保持缄默，让她感觉不适。

　　她想让自己回到剧本中去，但却已完全不复中午之前的状态，余炤灼的到来，为她带来了激情与热情，但当他从眼前消失时，却让她体会到了空虚。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渴望着那种“像满天星光盛开在灵魂深处”的热诚，普通的烈度，对短暂的生命而言已不足够。

　　剧本是想不成了，唐墨干脆去看剧，这个时候唯有把视觉听觉都塞满，才能使她从那种空落的情绪里脱离出来。她从杭州带了一个几T的移动硬盘，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部非常老，但也经典到她认为至今无片能及的爱情片——《乱世佳人》。

　　天真任性又精明的斯嘉丽一直以为自己深深爱着少女时代的梦幻艾希礼，但其实白瑞德才是真正走进她的生命与她丝丝血肉相连的人，当结尾斯嘉丽终于醒悟到自己的爱，却在迷雾中失去了白瑞德的时候，这个片子又让唐墨失去了内心的平衡。

　　是的，她不是斯嘉丽，杨羽不是艾希礼，余炤灼也不是白瑞德。

　　白瑞德只是女人心里的一个梦，所以那本书才会成为百年经典。

　　她关上笔记本，离开客厅，走出阳台，重新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让这浓重的人间烟火气息平复心里的烦乱。

　　因为开始写剧本，她白天与黑夜的作息都没有规律，有时深夜突然醒来，她会坐起沉思，摊开本子写点什么，有时纯粹是因为睡不着起来刷剧。

　　为了不影响苏沫，唐墨甚至从网上订了一张折叠床，自己开在小书房里，苏沫虽然觉得没必要，但也由着她。

　　这天夜里，她又醒了，醒之前做着一个梦，梦里她收到了许许多多信息，它们闪烁着，像燃烧的烟火升向天空，炸出一圈圈绚丽夺目的光芒。

　　她下意识地打开手机，但属于余炤灼的头像依然没有红点，失望像潮水般涌来，在沉沉的夜色中，她的心敞开了，他却没有来，于是她的心像漏开了一个洞。她甚至会凝神去听客厅里的座机，然而座机也没有响，她和他，从那烟花灿烂的一吻后，就好像彻底失去了联系。

　　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她可以主动发一条微信，打一个电话给他，但她拿起手机又忍住了。

　　耳中依稀响起苏沫对她的评价，唐墨，你有时对自己真的狠，喜欢就默默喜欢，喜欢又不说，不说又等着，一等还等十年，宁愿寂寞也不去找其他人！

　　她说，沫沫，我在等生命中的一次迸发，一次足矣，我以前一直对杨羽不说，是因为没有迸发，说了，是因为害怕生命不及等待。

　　如今上天塞给她一个余炤灼，她又对自己发起狠来。

　　她的感情有点拧巴，不单单是对杨羽，她好像一直在跟什么东西较劲！

　　但这一次，她不想输。

　　唐墨端着一杯水坐在深夜的书房里，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主动向余炤灼示好，就算输了？

　　因为他总喜欢嘴上不着调地撩，与他的交往仅限于谈情说爱？虽然他会谨慎克制地吻她，嫉妒她多看几眼一个俊男，埋怨她玩到深夜不归，留意她身边可能引起竞争的男人，但那些，是真正的喜欢……是爱吗？

　　他为什么不问问她的其他东西？回想一下，好像相识至今，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仿佛处在一个梦幻的泡泡里，他好像并不想了解她，如果一个人连了解你都不想，那还能叫真正的喜欢吗？

　　那是荷尔蒙的蠢动！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对着沉沉夜色，对自己说，唐墨，你真是没救了。

　　你和余炤灼认识才一星期，分开才不到十小时，就已经开始为他焦虑不安，你已经被迷晕了！

　　别失去理智，你还要用脑做事呢！

　　唐墨在感情与理性的拷问中恍恍惚惚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某人依然没有动静，但另一个电话，却暂时拯救了她的焦虑。

　　是那个帅气的摄影师，他把昨天拍的照片发到了她邮箱，并说自己在草场地有一个摄影工作室，除了拍照片，也拍一些短视频，微电影，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唐墨觉得这个摄影师拍得不错，阳光下的她肤白如雪，笑容烂漫，柔软的发丝带着一圈淡淡的逆光，黑色高领毛衣和灰绿过膝大衣显出一种清新文艺的赫本风，水平很水业，只用自然光线就拍出了影棚大片的效果，于是她感谢他的邀请，表示下午就会过去。

　　摄影师很高兴，跟着又对她说：

　　“真抱歉，其实我还拍了另一张，没有经得你们的同意，因为实在太甜了！”

　　照片发过来，唐墨一个激灵，是余炤灼拿着小勺子喂她蛋糕的那个瞬间！

　　他们在照片里脉脉相视，他眼中情深款款，唇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而她眼角眉梢带着春风一样似恼还羞的娇嗔，活脱脱一个正在撒娇的情人。

　　她掩着脸，有点被镜头中的自己吓到，这模样，说不是在谈恋爱，谁肯信！

　　于是唐墨在大冬天里吃了一客雪糕压压惊，平复了一下心情，把那张照片压缩了一张小尺寸存在手机里，跟着打车去了草场地。

　　摄影师说自己的工作室在草场地，但其实并不在艺术区里，而是在附近村子的一幢民房，那里的租金相比艺术区低很多。

　　唐墨看了一些他们的视频短片，都是商业性质，有些是各种营销号、UP主定制的素材，有些是产品广告，还有些给情侣拍的爱情微电影，价格每条几千到几万不等，剧本拍摄剪辑各方面居然都还不错。

　　但当摄影师问她有没有兴趣拍一个爱情微电影，或者她男朋友的工作室有没有兴趣做些推广视频时，她突然感到兴味索然。

　　她掏出预先打印好的合同，说付八千现金买下他给她拍的那几张照片。

　　合同条款上写了，摄影师必须将昨天拍摄的照片文件全部销毁，不留存档。

　　摄影师很惊讶，但还是签了合同，而且没有收她八千，只要了两千，唐墨亲眼看着他一一删除了相机、电脑、邮箱、手机里的所有备份，最后这个一脸阳光的帅哥有点委屈地说：

　　“我经常在艺术区参加活动，知道那位先生是个名人，我是想做点业务没错，但我没有恶意，也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对不起，我只是单纯不喜欢把照片留在外面，不是你的问题。”

　　唐墨向他道歉，并拿了他的名片，保证有机会一定把他介绍给其他有需要的朋友。

　　长得帅也是要吃饭的。

　　回去的时候，她特地让司机绕到艺术区，经过那幢红色的房子。

　　那幢房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甚至可以看到窗台上被抓过的小盆景，她知道余炤灼可能就在上面，但她不想下车上去。

　　因为即使只有三个月，她也希望自己遇到的是一场恋爱，而不是一次艳遇。如果这个事情暂时没有答案，她就先去做另一件事。

　　她会到另一个地方去，赴另一个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