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炤灼》素笔三千

6、梦里的妖精

　　这晚苏沫回来得早，还给唐墨带了宵夜，于是这天夜里，唐墨和连日忙得七荤八素的好朋友终于有了一次亲密交流。

　　“下午杨羽打电话给我，请我们明天到他家做客哎！”

　　“是啊，昨晚他也跟我提过，我问要带些什么东西过去，他说不用，他那里什么都有。”

　　期期艾艾了一下，苏沫终于还是把那句话问出了口：

　　“墨墨，你这次来北京，是不是为了杨羽？至少，理由之一吧……我猜的。”

　　哎，这小女人，比自己还沉不住气，唐墨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呢，赶紧说：

　　“嗯，本来是的，但现在却不确定了。”

　　“啊，什么意思？”

　　“我说喜欢他，他却说顺其自然。”

　　“这……”

　　对苏沫，唐墨心底有些歉意，但她也知道像苏沫这样的女孩儿，并不需要那样的歉意，她们都喜欢过杨羽，这不是秘密，自己也不是横刀夺爱。

　　而且以她俩的关系，唐墨也不觉得在这一点上需要有所隐瞒，既然迟早要说的，谁开口都一样。

　　但苏沫却反而安慰起她来：

　　“杨羽可能是担心和他前女友断得不干净，所以不敢一下接受你。”

　　这次轮到唐墨吃惊了：

　　“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吗？”

　　“分了，但分得没那么开，杨羽用情很深，当初是那女孩子要出国离开他，但听说最近又不断求复合，说读完研究生马上回来跟他在一起。”

　　唐墨沉默了一阵，固然是因为听到杨羽的感情纠葛，但更多的是心疼苏沫，他们已经多久没见面没联络，苏沫却会随时“听说”这种事情。

　　苏沫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

　　“墨墨，不瞒你说，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向他表白过，但我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喜欢我的，我们不是一种人，我们凑不来真正一块！所以上大学时，我也没想着追他，谈别的男朋友去了。但我感觉他却会喜欢你这种女孩，喜欢你，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也觉得很欣慰，真的。”

　　唐墨哈哈一笑：“你啊，就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我也觉得顺其自然也挺好，恋爱这种事，没法太勉强，好歹他是我们六年同学和初恋，成不成得了，情分都在，损失不大。”

　　俩人嘻嘻哈哈一阵，说穿了这件事，又可以心无芥蒂了，她和苏沫就是这样，当年同时迷上杨羽，也没搞出过什么矛盾，大概是爱情的幻想没有姐妹情谊深吧。

　　解完这个小结，大家都心情舒畅了，不过唐墨还有话说。

　　“我今天在UCCA看到那位大画家了，余炤灼，他是不是个……很轻浮的男人？”

　　“啊，怎么了，他轻浮你了？”

　　“呃……贫了几句，他平时都这么油腔滑调的吗？”

　　这么说的时候，竟莫名有点心虚。

　　“哦，他又调侃你了？”苏沫不知内中转折，却也不以为怪，“其实他并不是个轻浮的人，至少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没听过他有些什么风流艳事！你知道的，男人长成那个样子，愿意倒贴的女人一大堆，能不乱来就不错了，之前有女孩子追求他，他拒绝的理由都是‘要画画，没空’，不知碎了多少文艺女青年的心，圈子里的都知道。他有时会讲冷笑话，会调侃，但他只调侃他觉得有意思的女人，比如，他会调侃你，但就一定不会调侃我！”

　　唐墨忍不住笑了，苏沫又说：

　　“不过，那天晚上他特别关注你，回来后还专门打过电话给我打听你，应该是很有好感了，你得当心点儿，这种男人满身光芒，气场太足，容易使人沦陷。我是你姐妹，就多说一句，如果Hold不住，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这口吻，相当推心置腹了，唐墨感激好姐妹的提醒，嘴上却不以为然：

　　“切，我以为你会说他有未婚妻，要当心他一脚踩两船呢。”

　　“他那个未婚妻啊……呃，有点复杂，其实我们这些老熟人也只见过一次，他们的婚约，应该是因为利益。”

　　“哦？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不，还是叫女人吧，那女人是个年轻貌美的混血儿，家族在法国，据说有德法意英几国血统，祖上还是名门，很有钱，是个艺术投资人，在欧洲也颇有影响力，余炤灼与她联姻，应该是需要她的助力。他的野心很大，需要这块跳板去实现。”

　　“那他不就是吃软饭了吗？”

　　“吃软饭？……当然不是！真正的艺术家不可能靠脸吃饭，就算有也不会是余炤灼！他很有才华，不是一般的才华，说是天才也不为过，那女人投资他，一旦成功，回报将超出想象！而像余炤灼这种人，又是一定要成功的，让自己的作品走向世界，被世人所铭记，就是这类人一生的目标。”

　　“就算这样，那也只是合作，并不一定需要婚姻啊。”

　　“如果你问得这么仔细，我就不知道了，也许联姻比较方便，也许他们签了什么协议，只有婚姻才能保障。我和余炤灼虽然是过去旧识，但说实话，早已不在一个圈层里，平时也不怎么联络，他请我们去赴宴，只是念旧罢了。”

　　唐墨一时沉默不语，这番对话又刷新了她对余炤灼的一些认知。

　　这晚她没有回他的微信，躺在床上想起他的拥抱，他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仍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中，但那种几乎跳出胸腔的声音又准确地告诉她：唐墨，你对他有感觉，再否认也没有用。

　　而苏沫则用她的敏锐提前告诫了她，你跟他谈恋爱，很可能会输，而输就意味着牵心动肺的伤心。

　　可她来北京，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补偿没得到的初恋，还是那种突然而来，炽热又狂野的感情？

　　她有勇气用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后三个月，来承受一切得与失的后果吗？

　　唐墨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半夜里睡得正沉的时候，又突然醒了过来，她起身打开床边的小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却忆起梦中他贴在耳边对她说：

　　唐墨，你是个妖精，撩完我就跑。

　　她气呼呼地说，哼，你才是妖精，是你先来撩我的！

　　哎，感情的事，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