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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UCCA里的余炤灼 ...

  •   第二天一早,苏沫上班前先把唐墨送到了798。

      北京文艺的青年大概都知道798,就算唐墨不是北京的,也知道。虽然余炤灼说过798人多,但唐墨也没想到真有那么多,眼前人流黑压压一片,其中一大部分涌向UCCA(尤伦斯艺术中心)的大门。

      她随着人流进入UCCA,又随着人流走向演讲厅,在大厅的转角处,一幅巨大的海报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她被迎面而来的一张脸惊了一下:

      海报上除了那位熟悉的青衣名角,还有余炤灼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好吧,不得不承认,在良好摄影技术的烘托下,某人那张脸显得更俊美不凡了,恍若明星!

      海报上的那人面如冠玉,那双灼灼又冷凝的桃花眼居高临下,仿佛略带揶揄地看着她,登时让她陷入了两难,真没想到啊,都怪昨晚酒吧灯太黑,都没仔细看清楚邀请函上的介绍……这会她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都把人家拉黑了,突然上门捧场又算什么,虽然她并不是想来捧他的场。

      但回去也是不可能的,她喜欢的X老师还在里面呢。

      唐墨挺了挺胸,跟在几个高挑姑娘后面走了进去,幸好她的座位也不是很靠前,加上台下上座率爆满,她想余先生也不一定能看到她。

      余炤灼和X老师已经坐在台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X老师,唐墨内心还是很激动的,她觉得自己和京剧有些缘分,当年X老师来Z大演讲过一次,当时身着长袍,飘逸秀丽,但一开口清唱,那略带粗砺的嗓音却着实吓了她一跳,沙丽中带着筋骨,浑然不似那水磨般软软糯糯的昆曲,从此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再看了些视频,竟然就迷上了一段时间。

      此番一见,X老师还是那么端庄秀雅,只是灯光下的脸带上了些岁月的痕迹。余炤灼年轻俊美,仿佛白璧无瑕,却又带着一种冷凝的气质,雪白的衬衫和灰色亚麻西装,走在街上都可能被星探发现,如果不是那种冷静沉稳的的气场,真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位即将把名字写入中西艺术史册的年轻画家。

      唐墨看了宣传单,X老师不久前完成了在美国林肯艺术中心的演出,余炤灼则是有史以来作品被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最年轻的中国画家,他们都在将中国传统文化推向世界一途作出了各自的努力,而且取得了让人注目的成功。

      太专业的内容唐墨没听进去,但余炤灼对纽约时报记者的回答,却让她感觉惊艳。

      他一出口,居然是那种纯正流利的上流牛津腔!

      衬上他俊逸又冷凝的气质,居然没有半分违和。

      他侃侃而谈说:“当年京剧大师程砚秋到欧洲交流的时候,法国剧作家兑勒对程先生说,欧洲戏剧和中国戏都需要改革,但中国如果采取欧洲的写实布景风格来改良戏剧,无异于饮毒自杀,因为写实布景正是欧洲的缺点。德国舞台剧大师麦克斯莱因哈特也说过,如果可能的话,最好不用布景,或者只用中性背景,众所周知,莱因哈特的布景都是中性的,与中国舞台的净幔、素色布幕异曲同工。”

      “如果问绘画与京剧有什么联系,我认为中国画的浅淡、留白,与京剧台幕、甚至表演相似,都是一种极高级的抽象艺术。”

      “抽象是人类思维发展的必然结果,如何发掘其中的美并引领大众,是中西方艺术的共同主题,而中国传统艺术已在这个主题上磨砺数千年,我自信其中有许多值得向世界分享的智慧。”

      记者似乎被这个漂亮的回答镇住,X老师也很满意,转头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全场的掌声和镁光灯献给这个俊美的男人,让唐墨第一次在公众舞台上见识了他的光芒。

      在潮水般的掌声中,他的视线忽然与她对接,唐墨止不住地心神震动,他先是愕然,然后唇角弧度微微弯起,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那一瞬间,空气中像有电流通过,又把她灼了一下。

      这该死好看的桃花眼!

      对谈结束了,无数听众涌向讲台,唐墨以为那些都是X老师的粉丝,但她小看了一个看脸的世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涌向余炤灼,脸泛红晕,索要签名,她却无法接近喜爱的X老师一步……

      直到人群散开,他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正在收拾双肩包的她,走过来,那种揶揄又出现在他唇角。

      “你不是说三天都没空?就为了偷偷过来听我的对谈?”

      “想多了,我只是来看我偶像X老师。”唐墨淡定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又见面了。”他笑了笑,“酒会之后,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他显然心情愉快,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如果她再不走,就会有更多人看过来,说不定记者也会过来给他们们拍几张照片,然后按上粉丝和偶像的名头。

      唐墨没有犹豫:“好。”

      余炤灼笑得更灿烂,唐墨都能听到身旁女孩子心里的尖叫。

      “等下我把X老师介绍给你。”

      他优雅转身,满意地走了,他是今天的主角,需要应酬的地方很多。

      酒会在另外一个大厅里,铺着天鹅绒的长台,高脚杯里倒满了香槟,衣冠楚楚的画商、策展人、投资者、艺术编辑在这里开展业务,也有像唐墨一样穿着休闲像个学生的旁观者。

      他们三五成群,她却百无聊赖,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样的场合。

      好在,余炤灼很快就过来了。

      他真的把她介绍给X老师,唐墨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说了几句她第一次在Z大见到X老师唱的第一句京剧时的感动,X老师亲切地回应,唐墨像个迷妹般掏出笔记,请X老师签了名,说过“谢谢”后,就不敢再占用老师的时间了。

      “看来你只会对我凶啊,对别人都不一样,是因为我好欺负吗?”

      离开的时候,余炤灼又故意开始揶揄她。

      早知他是个小气鬼,被拉黑了肯定要讨回场子,唐墨刚拿到X老师的签名,心里美滋滋,也懒得跟他计较。

      “她不是别人,她是X老师好吗?”

      “她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一样,我对这种数十年如一日执着于专业追求的人,内心怀有敬意。”

      这是真心话,唐墨羡慕那些深耕细作,能把自己的专业浇灌出满园繁花与春色的人,虽然她还年轻,但可能此生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

      余炤灼的眼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止她是这样。”

      他很少这样正经,唐墨楞了一下,一下有心底的秘密被人看穿的感觉,但余炤灼显然不是在说她,难道,他在说他自己?

      他们找了一间人比较少的咖啡室,一人拿了一杯咖啡,他还带着演讲台上下来的光芒,她却因着刚才的思考,看着门外的阳光思绪有点飘忽。

      余炤灼显然不太能容忍别人对他心不在焉,没喝两口,就起身说:

      “去我的工作室喝吧,那里地方大,人少,安静。”

      唐墨这才留意到,这间咖啡室提供的都是纸杯咖啡,坐的人虽少,但买咖啡的人进进出出,确实也非久坐之地,于是也没有坚持。

      “好吧。”

      他们很快回到草场地的那幢红房子,上到二楼,刚放下纸杯,他就把她逼到墙角,他的脸倏然接近,让她感到一阵溺水般的窒息,心脏怦怦跳动,好像就要跳出胸腔。

      天,我是有心脏病的啊,唐墨心想,见一次面就这样,还要不要活了?

      “你真的好狠心,居然屏蔽我电话微信信息,就连十二点打苏沫家的座机都找不到你!”

      他禁锢着她,眼睛发红,说话还咬牙切齿,与他刚刚带着揶揄的气场全不相同:“你知道吗,昨晚我待在西山,直到凌晨三点都无法入睡,差点就跨过大半个北京城去找你,可你今天早晨却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个妖精吗,每次撩完我就跑!”

      她听着前面还觉深情,但到最后一句,又让人怒了,抬腿狠狠踩了他一脚:

      “是你来撩我不是我撩你好吗!”

      混蛋!老子还要冒着心脏病发的危险呢,她推开他伸手去拿花盆,他却又已经抱紧她。

      “第一次见到你,就想像现在一样拥抱着你,一刻都不想等!那天晚上你从门外走进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的眼神那么单纯热烈,但跟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你那样看着我,使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像脑袋里除了你,都变得空白了一样,可转眼间你又把我抛在一边……”

      她沉默了一下,他的脸凑过来,但他的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角,这一次,她感到了他的克制与温柔。

      “那时我忍不住嘲讽你,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独占你的目光……”

      那你还真是幼稚啊,唐墨在心里默默说。

      “我留了电话号码给你,你却从来不肯主动打给我。我急着要与你交往,你却干脆把我屏蔽……我品尝过日思夜想的滋味,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冲动……”

      他脸颊抵在发丝,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松开。

      唐墨叹了一口气,也许生命愈短暂,就愈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渴求与温暖。

      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结束于这个长久的拥抱,当时如果余炤灼还有些什么更过激的行为,唐墨觉得结果可能会很不一样,她说过不喜欢太孟浪的男人,他大概已经记在了心里。

      平静下来后,她在他工作室里待了半天,余炤灼则像往常一样,处理手上的工作。

      能做大事的人都有这种特质,动情的时候很动情,冷静的时候也很冷静。

      唐墨一度以为画家只需要画画和做作品,但余炤灼显然不是,他的电脑比她的还高级,中英文打字比她快,邮件以外国文字居多,她只是安静地刷刷手机,什么也没有问。

      他说的什么来工作室聊聊,给她素材,借口,根本不能当真!

      离开工作室后,他们一起到附近的国贸吃饭,餐厅很高级,就算工作日也没位置,但余炤灼好像很有办法,还有特殊待遇,他们没等多少时间,就顺利坐上了餐位。

      中间唐墨去了一趟洗手间,掬了一把水放在脸上,仔细想想,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自己计划中的感情线就忽然走了个岔路。

      她来北京,本来是要向杨羽告白,跟他好好谈一场恋爱的……怎么忽然会成了余炤灼?

      如果换了余炤灼,又可不可以?

      她想起这个男人的狂妄自大,还有那单刀直入罔顾一切的霸道方式,她感觉他锋芒太露,实在不是她本来想要的那种温馨浪漫的风格。

      她开着水继续冷静,水哗啦啦地流了一阵,她又想起那一句之前她从未在意的的话,“等下见了可千万别晕,那人可是有未婚妻的!”

      这是那晚进去西山豪宅前,苏沫开玩笑对她说的。

      妈蛋!

      她左思右想,最后将冷水往脑门上一拍,对自己说,唐墨,你怕过谁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他给不起就拒绝他,好好活着,别给自己添堵,你还有别的事要干!

      她向着镜子里的自己,比了一个V字。

      唐墨洗了脸,重新拾掇了一番,走回餐桌。谁知余炤灼回来得比她还晚,他解释说,他刚刚去抽了一支烟,并且小心地问她介不介意以后在她面前抽烟,他偶尔会抽一下,但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她又没骨气地被这样的小细节感动,说不要让我闻到太烈的烟味就可以。毕竟比起她的心脏,她的肺还是健康得多的,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折腾它,偶尔吸一丁点二手烟没关系。

      分手时,唐墨说想自己走一段路静静,执意不让他送。

      余炤灼坚持了一阵,最后还是作出让步,让唐墨打开微信,亲眼看着她把他移出黑名单才肯作罢。

      哎,这人不但记仇,还孩子气。

      回到家,果然就像算好时间一样,马上收到他发来的信息。

      【唐墨,你看我除了抱着你的时候,一个下午都很镇定,但其实不是的,你离开之后,我还在回想起那一刻,就像满天星光盛开在灵魂深处,我感觉到你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心跳得那么快,因为我就是你渴望的那个人吗?】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过分直接,最后一句又总是狂妄得咄咄逼人,但唐墨感觉已经没那么介意了,这人的德性就是这样,不会绕着弯子来试探你。

      她想回他一句,【情话别说太多,就算是蜜糖也会腻】,但想想又删了,如果这样回他,岂不是等于承认她已经在跟他谈情说爱?

      等等,她还没答应呢!

      唐墨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等待苏沫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有关程砚秋先生的内容,资料来自程砚秋先生撰写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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