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炤灼》素笔三千

22、纸上谈兵

　　回到家，立刻收到余炤灼的消息:

　　【今天跟你吵架，确实一度很压抑，但看到你走的时候心情不错，又觉得天都晴了，今天晚上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唐墨笑了一下，没有回他。

　　傍晚的时候，却突然有同城快递上门，是余炤灼寄来的一支红酒，两盒褪黑素。

　　【你睡得不好，红酒有一定助眠作用，可以试一下。】

　　【还有你身体太弱了，这样不行，等我巡展回来，一定要带你去健身。】

　　【如果真的睡不着，一定要找我聊天，我会安抚你。】

　　唐墨又感动又有点好笑，他的关心是真的，但醋劲翻天也是真的，还醋得特别幼稚！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发信息来打听她和苏沫杨羽的事情，兜兜转转，问她和杨羽之前有多久没联络了，唐墨说有三四年了，他问为什么，唐墨不答，他就继续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不能告诉我吗？】

　　唐墨有些没好气。

　　【我从来不追问你以前怎么和别的女孩子交往。】

　　他立刻说：

　　【我以前一直忙着画画，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

　　好吧，唐墨没了话说，他又继续说：

　　【确实有很多女孩子向我表白过，但我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们……好吧，你见过卢小姐也算一个，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次她回北京，我就招待了这么一次，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理她。】

　　切，卢小姐的事苏沫也知道啊，要你向我坦白？

　　【我不介意，你怎么对朋友旧识是你的事情。】

　　【我觉得你怎么一点都不嫉妒，女孩子不都喜欢吃醋吗？】

　　唐墨：……

　　【我觉得你好像不像我在乎你那么在乎我？】

　　靠，唐墨抚住脑袋，你还绕口令玩过家家呢，幼不幼稚！

　　她故意这么答他：

　　【我在乎，你跟你未婚妻解除婚约，好吗？】

　　他就不答了。

　　唐墨扔了手机，心想你又非要胡搞蛮缠来这一套，还不如让我留着分别时的好心情呢。

　　第二天一早，余炤灼照常一样发来微信，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喝他为她选的红酒，褪黑素有没有效果，今天是不是准备开始写剧本了，然后又巧妙地道歉，说昨晚是他想太多了，他并不想干涉她，而是觉得男人的交往动机不像女人一样单纯，这是物种决定的天性，只是有些男人掩饰得好而已，他只是想提醒她注意一下，等等。

　　明明就是吃醋狂魔，还要安上各种理由！

　　唐墨忍不住讽刺他：

　　【知道了，像你这样见面第一句就开始撩的，才是耿直好男人呢！】

　　说了这句话，唐墨猜不出他的表情，但她觉得他在笑，因为过了一会，他回了她两句话。

　　【彼此彼此，我觉得我们都很撩。】

　　【我现在又回复了信心，相信你从第一眼开始就很在乎我了，很甜。】

　　唐墨：……

　　幼稚！

　　这次她翘着嘴角扔了手机，打开笔记本开始码字去了。

　　一旦进入写作状态，她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那种，有思路的时候写，没思路的时候停，常常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天，只有从那种极度专注的状态脱离出来后，才能躺到床上休息，顺便想起要为虚得发慌的胃点个外卖。

　　余炤灼却是个相当自律的人，早中晚都会发微信问候一次，其实他也没闲，白天整天作画，但晚上上床的时间却不会超过一点，搞艺术的能这么自控，唐墨也是蛮佩服的。

　　夜里两点，她终于写完一个小高潮，在等宵夜途中发了条微信给他，没想到他秒回，让唐墨颇感意外。

　　【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今天睡不着，因为实在太想你了……好辛苦，才没见面两天，就觉得已经熬了两星期。】

　　唐墨一时没说话。

　　【你知道吗，窗台上的玫瑰花又开了，你却不在这里，我看着那些花朵，想起你把花汁涂在嘴唇上的样子，就觉得全身像火一样热……想亲你，想抱你，想做不可描述的X！……所以我去洗了一个凉水澡，如果明天感冒了，你得负责。】

　　唐墨吃了一惊，

　　【真的吗？这么冷的天洗凉水澡？】

　　【嗯，我又看到那朵玫瑰花，你吃过的那朵，身上又开始发热了……不行，我要发张照片给你证明下！】

　　唐墨吓了一跳，吓得连手机都扔了，正好外卖来了，她就跑去接外卖。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打开图片看了下，幸好，只是一朵玫瑰！

　　原来他还会开这样的玩笑……

　　这天晚上唐墨睡得不错，不过第二天一早，却被庄泽的电话叫醒了。

　　庄泽之前安排了北京分公司一个女副总给唐墨预约了医院，要带她去做一次心脏检查，但唐墨一直拖着不肯去，那女副总都快要哭了。

　　“检查也不用这么频繁吧，检一次得死很多细胞呢！不是说好手术前再检一次吗？”

　　“那是在杭州，你在北京已经一个月了，林教授需要随时知道你的情况。”庄泽是个大忙人，百忙之中抽空打电话给她，废话也不多，“要么你回来，要么乖乖去做检查，你自己选。”

　　唐墨抬头看了一眼客厅时钟上的日期，只觉有些恍然，她来北京已经一个月了吗？

　　原来恋爱会让人对时间的感觉都迟钝起来啊。

　　“好吧，周五我一定会去，你别担心了。”

　　“知道我担心就好，那位大画家有没有给你添堵？”

　　“还行，我现在闭关写剧本，跟他只是微信聊聊天，处得比较平和。”

　　庄泽一针见血：

　　“你不打算告诉他？”

　　唐墨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想。”

　　别说余炤灼，她连苏沫和杨羽都不想告诉他们。

　　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大概因为她是个理想主义充脑的文青，就算两个月后要走上高风险的手术台，她也希望在所有关心她的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她不喜欢搞得愁云惨雾，那样只会让大家更难过。

　　但她真的很感激庄泽，他帮她找最好的医生，为她安排好一切，让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潇洒任性地来北京放任一回。

　　“庄泽，谢谢你。”她由衷地说，“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庄泽似乎愕了愕，半晌后才说：

　　“唐墨，不然……你还是回来当庄太太吧，以后我们生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疼你们。”

　　唐墨不禁失笑。

　　“得了吧，庄先生！我只跟你签了两年约，可没把我一辈子和我孩子都卖给你呢！”

　　没法否认，在说到“一辈子”的那瞬间，她心头闪过是与余炤灼白头偕老的影子。

　　庄泽没有再说什么，聪明人有时无需多言。

　　从那天开始，余炤灼却天天睡不着了，发信息的画风也越来越直白，临到唐墨出关倒数第二天，说的基本就是这样的：

　　【好想你。】
　　【好想抱你。】
　　【我要发疯了！】

　　而唐墨见得骚话多，早已没那么容易被撩了，兴致来了，偶尔还会跟这位大艺术家探讨一下诸如“艺术家如何看待灵与肉”这种敏感的问题。

　　出乎意料，余炤灼的回答颇具学术与思辨气息：

　　【欲望不过是受基因控制的生物本能，人类跟其他动物没什么本质上的分别，而唯一能与基因抗衡的力量，是人类的文化与文明，而艺术，则是文明中最纯粹的形式。】

　　这职业优越感也是没边了！唐墨笑他：

　　【靠艺术抑制本能？还不如洗个冷水澡来得直接呢！】

　　【哦，纸上谈兵没意思，本能和艺术都要靠切身体验，你想体验一下吗，不如明天就见面？】

　　唐墨不答，他又开始退一步解释：

　　【其实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因为太想你，你出来也可以写剧本的，早一天出关也没什么嘛。】

　　【不行哦。】

　　唐墨倒不是害怕他想做什么，也不是考虑剧本，其实她的剧本已经写到大高潮，但情绪酝酿却总差那么一点，就是那一点，让她的故事来回煎熬，却始终无法像岩浆洪流一样迸发。

　　这种情况下，通常没也办法勉强，只能歇一歇，蓄力再爆发。

　　余炤灼沉默了一会儿，大概因为被拒绝得太快，有一点受伤。

　　唐墨于是安慰他：

　　【好了，我今天刚刚写完一个大费脑汁的剧情，实在太累了，眼睛都要睁不开，明天我要好好睡个饱！这样后天就有精神和你见面啦。】

　　她给他发了一个心。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女副总的车已经停在楼下，去到医院，直接做预约好的心脏MRI，那位温柔细心的女副总陪着唐墨一起进了检查室，因为庄泽嘱咐过，唐墨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一定要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出来的时候，唐墨还感到有些头晕恶心，坐着休息了许久，忽然来了一个语音信息，唐墨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余炤灼。

　　【太想你了，昨晚你给我发了一个心，我兴奋得一夜没睡，你醒来后可以先打个电话给我吗？】

　　一个星期没听到那把声音，唐墨觉得还真是好听，但她没有马上回信息，因为跟着还要去做动态心电图，医生在她身上贴了好多电极片，还有几圈导线，女副总把她送回到望京公寓，她才开始回他。

　　【刚刚起来吃了早餐，好累，现在又要睡了，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其实她也很想见他，尤其在做MRI的时候，那座白色机器就像一个封闭隧道，她仿佛又一次被关在牢笼，不能呼吸，就要窒息，女副总寸步不离地握着她的手，但她的意识却漂浮到另一个地方，那是余炤灼的怀抱里。

　　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多香艳刺激的场面，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像浪花一样淹没她，她才顺利渡过了那艰难漫长的十多分钟。

　　哎，想起来还有点害羞，出来的时候脸上有点红，医生还以为她被闷的。

　　但唐墨不能马上去见他，因为身上贴了那么多电极片，她还得戴着它们二十四小时。

　　那些，她不想让余炤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