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炤灼》素笔三千

17、颇有微词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也许真的这样就断了，也许……”

　　唐墨梗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她真的想跟余炤灼一刀两断吗？可能并不是……有时感情太热烈，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

　　像余炤灼这样的人，一时霸道尖锐得刺人，一时温柔得让你融化，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一下像冰，一下像火，像冰的时候让你倍感煎熬辗转，像火的时候……唐墨不知道，也许她会抗拒，但也许她也会干疯狂的事……

　　她这般纠结万分，庄泽眼中却波澜不起。

　　“你觉得我会介意你做什么吗？”

　　“我知道你不介意，可是……”

　　“你怕连累我的名声？唐墨，我告诉过你了，现在敢在我面前讲闲话的人不多，就算你能搞出些什么公众闲话，我也有很多办法解决，你不用替我操心！”

　　不知为什么，唐墨觉得庄泽竟然有些生气，“你不用多想，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你离婚，我怎么知道，那位余先生是不是个靠得住的人？我怎么知道他会好好照顾你，护你周全？三个月后就做手术了，你们谈个恋爱像相互折磨，人家还是个有未婚妻的人呢！”

　　这一连串话击中了唐墨的心脏，让她脑袋中纷纷乱乱，竟不知如何回答。

　　庄泽也静了静，眼神变得柔和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

　　“爱情是个好东西，但不要为它晕了头，给自己留条退路不好吗？况且，你有我这样一个丈夫，在这场恋爱中的胜算更高。”

　　唐墨惊讶地抬起头，庄泽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压压惊。

　　“今晚之后，余炤灼只要花上一点点时间，认真查一下，就会知道我是谁，我猜他一定会这么做！这会激起他的好胜心与占有欲，他会更执着地追求你，之后无论你们感情发展如何，我的身份都会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根本无法完全占有你。”

　　“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你喜欢到不行又无法完全拥有你，你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唐墨，你不想吗？”

　　唐墨一时无法消化，不仅因为庄泽说的话，也因为他说这些话时，竟然是认真的。

　　其实她对庄泽并不了解，她以为自己熟悉，可她熟悉的只是她知道的方面，但稍微深想一下，庄泽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价值观与所受的教育怎么可能跟她一样？

　　他们家做这么大的生意，庄泽从一个不显眼的年轻后辈上位成为家族继承人，中间不知经历多少明争暗斗，又怎么是她可以想象？

　　现在的庄泽作为家族新晋掌舵人，面对一帮长辈旧臣，该费心考虑的事不知有多少，相比于他，自己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就连感情上的事情，也一样。

　　唐墨看着优雅地端着酒杯的“丈夫”，突然感到一阵迷惘。

　　“庄泽……我……”

　　她摇了摇头，努力在脑海中搜索适合的话语，麻蛋，她可是个编剧啊！

　　“我突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看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单纯，好幼稚……不管生活还是感情，都一塌糊涂。”

　　包括她的人生两大宏愿：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写一本名垂青史的剧本。

　　庄泽说：“你想知道我怎么看你？”

　　唐墨点了点头，她想从他眼中看到自己，就像她从余炤灼的画中看到自己。

　　她努力寻找生命的意义，但命运留给她的时间也许已不多。

　　庄泽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唐墨意外。

　　“墨墨，你让我见识了死亡。这么说吧，爷爷去世的时候，虽然我也伤心，但他年纪这么大，大家心中其实已早有准备。但三个月前，当我看到这么年轻的你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我真的受到很大冲击，我甚至许过一个愿，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不需要其他，我也可以这样一直照顾你，甚至一生。”

　　“你天真单纯又执着，虽然有时我也觉得幼稚，但如果那种幼稚能坚持到生命最后一刻，就值得让我尊敬……所以，你想写剧本就写剧本，想谈恋爱就谈恋爱吧，我想你自由地活着，你为我顾虑的那些，没那么重要，或者说它的区区代价跟我的愿望比起来，不值一提。”

　　“就像你来北京前我许诺过的一样，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值得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吗？”

　　唐墨明白了，眼泪也跟着流下来，被感动的。

　　他不知道她三个月后能否活着，谁也不知道，只要能够，他愿意在那之前尽量给她多一些。

　　庄泽张开臂弯，她就埋首在他怀里，把眼泪都蹭在他衬衫上。如果没什么事，庄泽明天就要回去了，他们拥抱一下不过分！

　　庄泽摇头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

　　“今晚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苏沫应该也回了，我要回去。”

　　虽然唐墨也跟庄泽住过一间屋子，但她从来不在他的房间里过夜。

　　庄泽却说：“这里是套房，又不止一张床，我怎么感觉你是心虚。”

　　唐墨有点懵：“我心虚什么？”

　　庄泽笑了，唐墨才明白，他是说她对余炤灼心虚。

　　切，人家说不定也有未婚妻在怀里呢！

　　唐墨回到望京公寓，进门的时候，把刚从浴室里洗澡出来的苏沫吓了一跳。

　　“天哪，墨墨，你这么晚还回来？我以为你会跟老公在酒店过夜呢！”

　　唐墨故意瞄了瞄，“所以趁我不在，你偷偷约了男人回来幽会吗？”

　　两人嘻嘻哈哈，完了苏沫说：

　　“之前你说跟老公就一纸合约其他没什么，其实我是不信的，明明那么出众一男人，怎么忍得住不去下口？现在我终于信了！”

　　唐墨哼了一声，横了她一眼，表示对她不信任自己的抗议，苏沫却捧着心嗟叹了一番，真真替她可惜！最后她没忘记问：

　　“你们这么早就走了，你没事吧？”

　　“没事，你知道我人一多就容易晕，休息一下就好了，刚还吃了一顿宵夜，已经补回来啦。”

　　“那你早点休息吧，别熬夜，太伤身……哦对了，你老公的身份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余炤灼？瞒也瞒不住啊！你一走，他就来问我了，我又只好说不清楚，他那个眼光，好像我跟你是个假闺蜜似的！”苏沫补充了一句，“我总觉得你们有点奇怪。”

　　她没说得那么直白，唐墨就装作听不懂了，打了个哈欠，敷衍敷衍搪塞过去。

　　“是呢，我也觉得他奇怪……他大概自恋惯了，见不得别的男人在他的主场分他的光芒。”

　　“哦，哈哈哈哈有道理！”

　　苏沫表示赞同。

　　把责任推给余炤灼，唐墨心安理得准备睡个觉，但上床之前，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没想到，余炤灼真的发来信息！

　　【我知道你现在大概正在睡觉，但还是忍不住要对你说。】

　　【你走的时候脸那么苍白，我很担心，是给我气到了吗？如果是这样，我真的会很责怪自己，也许确实是我过分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嗯，他终于知道考虑她的感受了。

　　【你走得那么匆忙，我真希望能够在身边照顾你，好好弥补我的过错。我给你丈夫打了几次电话，直到确认他也会好好照顾你，我说他根本不关心你，是指感情方面，但当你说不舒服的时候，他的关心也是真的。我承认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就算你们不坐宾利来也一样。】

　　呵呵，那是因为酒店只能叫宾利和劳斯莱斯好吗？

　　但唐墨不得不承认，余炤灼的眼睛还是很毒的，她和庄泽的关系，这都看得出来。

　　他的信息继续跳出来：

　　【希望明天你看到我这些信息时，已经完全好了，但如果还有一点点不舒服，请不要犹豫地告诉我，毕竟在北京，我替你找一个好医生会更方便些。】

　　【所以，明天起来，无论如何要回我。】

　　【晚安。】

　　他难得的礼貌克制，反而让唐墨心里有丝丝踏实的感动，毕竟他是真正关心她的，一而再地提出要替她找医生，而不是只顾自己的激情。

　　唐墨动了动手指，想要回复他，叫他不用担心，我没事，但紧接着又看到弹出一条信息。

　　【但最后，我还是要表达一下对你丈夫的微词，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北京，也不会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接近你。】

　　唐墨的手指霍然停住，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余炤灼为什么有微词？

　　因为庄泽没有留在北京好好照顾她？没几个有事业的老公能围着老婆转吧？

　　因为庄泽把自己老婆留在北京，让另一个男人有机可乘？

　　这就更搞笑了，你自己说这话是什么立场？

　　唐墨想了半天，也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思路，也不想回复了，干脆放了手机，拉了被子，蒙头睡觉！

　　这一觉，倒是睡得异常安稳，在梦中，她走过了一个美丽的花园，所过之处蝴蝶翩跹，繁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