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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以此为信念 ...

  •   醒来时已是夜里,窗外竟有满天星光。

      余炤灼正在画画。

      他坐在与他等高的画布前,只见画面色彩斑斓,他的侧影却从容沉静,笔刷不徐不疾,仿佛每一笔都从心中流出。灯光落在肩上的亚麻衣料,反射出淡黄光芒,仿佛印象派的暖光,唐墨醒来后,就歪着头看他,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原来他画画的时候,是这样的,眉心微微蹙起,神情专注,唇角抿着一个细小的弧度。

      过了半晌,余炤灼心有所感般扭头向她看来,与她脉脉相视。

      唐墨眨了眨还带着惺忪的眼睛,偏了偏头,丝一样漆黑柔软的长发像水藻一样散开在沙发上,铺满枕席。他的眼神一瞬出现波动,然后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过来,坐在沙发边缘,从被子下握着她的手,轻柔得像窗外的星光:

      “你醒了。”

      “嗯。”

      “刚才在看什么?”

      “在看你的画,但没看懂。”

      她没有说,我在看你。

      她以为余炤灼会向她解释他的画,但他却淡淡笑了笑:

      “你不用懂。”

      唐墨呆了呆,不知为什么,这句话竟让她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她仔细思量了一下,大概……是感觉自己被看轻了?

      “你是觉得我没有资格看懂你的画?”她说,“那UCCA里的听众呢,大都会博物馆的观众呢 ,还有那些在竞拍会上为你的作品喊价的富豪收藏家,他们懂不懂?”

      “他们都不懂。”

      唐墨:……

      原来他不是看轻她,而是看轻全世界!唐墨已经睡了一觉,恢复了些许精力,好胜心一时被激了起来。

      “你觉得艺术不需要让人看懂?”

      “没人能够理解的艺术,真的有价值吗?”

      “艺术本来就不需要让人看懂,顾虑太多只会限制思想,禁锢自由,磨灭艺术家的灵魂。艺术作品的价值高低,跟能不能被人理解毫无关系。”

      “你确定?”

      “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很确定,而且一生以此为信念,你不用质疑我。”

      他的态度是严肃的,甚至皱起眉头,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余炤灼很少谈他的创作,但一旦谈起,唐墨就看到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自负,远比他在其他世界里更厉害。他那么自信、笃定,不容置疑,完全没有讨论和商榷的余地,在这一点上,他真是非常霸道。

      “那你为什么要费力向全世界推广你的作品?……为了钱?”

      “为了更自由地做更多作品,金钱只是附带。”

      “那艺术家还真是寂寞啊!”她都忍不住讽刺了。

      “大道本来就寂寞。”他挑了挑眉,“就算你作为编剧,只想写一个受人欢迎的剧本,也不见得比我轻松。”

      哦,你拐了一个弯,就是想说你的追求比我高一等?

      唐墨不知是自己太敏感,还是余炤灼的话实在太自信,优越感满溢而出。

      她的眉毛也皱了起来,感觉受到了冒犯,她不是“只想”,而是殚思竭虑地想,想写出一个感动自己又感动观众的好剧本,这可能是她生命的最后燃烧,他却这么说,就让她很不爽。

      虽说道不同不必相争,但你也不能因为你的道,就鄙视我的道啊!

      话不投机,她哼了一声,偏了偏脸,默然不响。

      然后他就叹气了。

      “我们为什么要争论这些?我第一眼看到你,根本不知道你是编剧,也不考虑我自己是谁。我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你让我心潮起伏,不能止息,我们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感觉诚实些?如果你感受不到,那我们直接些好了——”

      他突然掀开被子,俯身来吻她。

      不像以往的温柔克制,他的舌尖顶开唇齿,长驱直入,攥夺了她的呼吸,缠绵又热烈,她心脏骤然紧缩,再次尝到了那种溺水般的窒息与快感。

      细碎的□□刺破浓稠的夜色,他眸色渐深,手抚上她的腰,覆身而下。

      炽热的唇吻转到颈间缠绕,轻微的噬咬,刺激得那又薄又嫩的的皮肤泛起婴儿般的粉色,耳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牙齿咬着她的耳尖,那是只有他才知道的敏感,唐墨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他的脸。

      “我刚睡醒,神志不清,也没有力气反抗你,但我……我还没准备跟你……你不要乘人之危,我一定会后悔!”

      他抬起头看她,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在判断她说的真假。

      说真的,他长得那么好看,衬衣下锁骨若隐若现,真是个很性感的男人,眼角带一点让人血脉偾张的桃红,如果多看一秒,她都不一定能坚持住。

      但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忽然“咕噜”响了一下……讨厌!唐墨的脸马上更红了,拉过被子掩着脸,大声说:

      “我肚子饿了!”

      真是猝不及防。

      他看着她突然小脸通红,看了半晌,也笑了,跟着又叹气:

      “真是个小吃货!还吃不胖,腰还那么小!”他拉开被子捏了一下,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起来吃吧,其实我已经叫了晚饭,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了。”

      他把她抱起来,给她一点整理衣服的时间,顺便也给自己缓冲一下。

      男人要克制本能不容易,但谁让她那么可爱呢,一凶一萌,情欲都会化成爱怜。

      余炤灼在桌子上摆了餐布,压了一个装着鲜花的花瓶,把菜一份份地热好摆好,旁边放上一支红酒与两只Riedel高脚杯,就差点上烛光了。

      唐墨心里的柔情又弥漫开来,跟余炤灼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总有意想不到的浪漫,也总有意想不到的冲突,温柔的时候,总能让你忘乎所以,就算承受多少煎熬与疼痛,你也没法忘掉他。

      他们吃着外卖送来却经过精心布置的晚餐,气氛很好,像一对幽会的情侣,然后他给她倒了红酒。

      “以后你能少一点去那位歌剧演员那里吗?”

      又来了,唐墨心里叹气,怎么还是那么执着呢,抬起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北京才一个星期,已经跟他见了四次面,我实在很介意。我不在北京,你也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我,没有跟我联络,我会嫉妒。”

      唐墨想了想,她确实是见了杨羽四次,第一次是她约他出来表白,第二次是在三里屯酒吧,第三次是去他家里吃火锅,第四次是更少几个人的见面。

      她不过随便说说,余炤灼可记得比她自己还清楚!

      看来他对杨羽的存在确是相当在意,但唐墨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涌起一股委屈。

      “你不也和未婚妻在香港朝夕相处,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我,没有跟我联络吗?”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惊觉自己提了一个多么尖锐的问题,这问题让双方都没法再回避,但是,唐墨也不想回避。

      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

      她挺直了腰,等余炤灼的反应,但他的回答居然平淡且理所当然:

      “我是因为工作。”

      “……”

      唐墨又被气到了,简直横蛮不讲理!

      “你是因为工作,那我因为感情跟他见面又有什么不可以?我们认识十年了,来往亲近些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你又是我的谁?”

      她气起来,后面一句冲口而出,余炤灼的脸都变了一下,唐墨不管,反正她也吃饱了。

      余炤灼看着她不说话,眼中阴影浓重,仿佛暴风雨前奏。

      唐墨也绷着脸,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脸上有点凉凉的,用手摸了一下,靠,是眼泪!

      看到她哭了,证明她说的是气话,余炤灼反而缓和下来,心中的怜惜又涌上来,伸手帮她擦眼泪,一边心疼,一边无奈:

      “哎,你一会凶一会气一会哭,就算我吃得消,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生气,我……也只是情不自禁,但你生气我又会很心疼,唐墨,我该拿你怎办?”

      他一脸诚挚,还有些懊恼,看起来不像在撒谎。唐墨推掉他的手,自己抽了张纸巾擦掉眼泪,却听到他犹在说:

      “我一直觉得,南方女子的皮肤怎会这么好,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心想一定是用了某种神奇的粉底,刚才就着眼泪一擦,我才知道,原来你的皮肤是真的那么好。”

      他这么一说,唐墨又被弄得啼笑皆非,羞也不是恼也不是,气也气不上来,干脆淡定了,重重哼了一声:

      “已经很晚了,我也累了,现在就要回去,麻烦你自己收拾一下,谢谢你的晚餐!”

      “我送你。”

      “我自己打车就行。”

      “怎么可能?现在都几点了,漂亮的女孩子更要自重——我是说,要有自我保护意识。”

      他看看窗外,倒没有勉强她留下,取了大衣给她穿上,替她扣上扣子,又抱了她一下,手指掠过发边,像是依依不舍。

      “不要屏蔽我微信,不要不接我电话,否则我会疯。”

      唐墨终于嗤笑一声,却应了他。

      “嗯。”

      他载着她穿过深夜的街道回望京,一路穿入小区,他知道她不喜欢走地下车库,因为空气不好,所以他直接停在楼下,下车前,他却突然叫住她。

      “唐墨,等一等。”

      她询问地看着他,他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黑卡。

      “其实去香港前,我已经办好了这张副卡想给你,毕竟我也没法时时在身边照顾你,只是今天才见面,还来不及跟你说。”

      怎么,想用钱来砸?

      唐墨当然不会要,她淡淡说:

      “我自己有钱花。”

      “你不是花父母的钱,就是花别人的钱,为什么不能花我的钱?”

      他犀利的目光看着她,唐墨承认又有点被刺到了,冷冷说:

      “我不是花别人的钱,我是花我丈夫的钱。”

      她如期看到他的极度惊讶,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就像她脸上突然长开了一朵花。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说:

      “你有丈夫?”

      “你有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有丈夫?”

      “可苏沫没有告诉过我,我不知道。”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她看着他脸上无法舒缓的震惊,感觉这许多天所受的委屈都释放了出来,登时痛快无比。

      “如果你不能接受,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轻盈地下车,留下他像石像一样在车内。

  • 作者有话要说:  PS提前声明一下:女主的丈夫是形式丈夫,和女主没有身体感情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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