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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陌上 ...

  •   “臭小子!”温子因摇下车窗喊。
      阮赋东回头,“温大哥?你来找温师姐?”

      “我来要债,没想到却撞见你的情债!”温子因挑着下巴,笑得戏谑,“原来素来圆滑、滴水不漏的阮二,也会有失手的一天啊!”
      阮赋东走到他窗边,“温大哥说笑了,你的车我送去保养了,总不好用完直接还你吧,过两天会送上府的。”

      温子因笑,“上车,跟哥喝酒去。”
      “现在还是白天呢。”
      “谁说的,加州现在就是半夜,年轻人要有点大局意识!”温子因睨他一眼,“跟不跟哥走?”
      阮赋东低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哥,这是你第一回愿意带我玩。”
      温子因呵一声,踩油门,跑车加速轰鸣,“你可是阮伯母的心肝宝贝,谁敢带坏你啊!”

      阮赋东抿嘴笑一下,不再言语。

      到了酒吧,卡座上一众圈里的二世祖已经闹起来的,俊男靓女,画面纷乱,温子因带着阮赋东打完招呼,领着他去买酒,两人乘机稍歇在柜台边。
      温子因摸出手机,点点桌面,“人带你认了,关系世故怎么使就看你了,说说吧,还想跟哥要什么?”
      阮赋东笑,“温大哥一向好直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我不喜欢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给我发那些温故的照片我都明白,说说吧,手上还有什么消息?”
      阮赋东拿出手机,调出一份刚下达的通知文件,推到温子因面前。
      温子因眯着眼瞧,微微勾了勾嘴角,“呦,挺出息。”
      “下周的飞机,此去一年,温大哥可得吧保重了。”阮赋东温温品着红酒。

      温子因晃晃酒杯,斜眼看他,“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我忘了,好像是姓林吧?”
      阮赋东一怔,抿紧了笑。
      温子因撑着胳膊歪头打趣他,长发掉到眼前,遮掉半边眉眼,“人家对你一片情深,你便是收了她,料程家那位八面玲珑的千金,也不敢说什么吧。”
      阮赋东端着杯子慢慢喝完一杯酒,齿间酸涩,太阳穴的神经一跳一跳,他叹口气,嗤笑看身旁浪荡之人,“温大哥,你可真不地道,自己心里既藏了块璞玉不敢动,又何苦去酸别人头顶的白月光?”

      “知新!你看到消息了没?”陶然闯进手术室。
      习知新正带着刚来实习的师弟做示范,低着眉不抬首,“什么消息啊?”
      陶然把一张校官网的通知截图递到他眼前,“温故要出国!”

      噗,腥红的液体喷出来,炸了他满身。
      “师兄!”师弟们围过来看他手。
      习知新眨眨眼,睫毛上仿佛都溅了血珠,眼前一片腥红,他握着手术刀,刃尖还戳在被扎破的模拟血浆袋上。
      “心脏微创手术,主要适用于房间隔缺损、室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肺动脉瓣狭窄、主动脉瓣狭窄等,一定、一定要注意血管穿刺处有无渗血,”习知新淡淡地说,“听明白了吗?”

      实习生们眼神互汇,绷紧了神经,不敢轻举妄动,“听懂了,师兄。”
      “那就先先这样吧,大家可以去下一个科室观摩了。”习知新放下手术刀。

      实习生们退出去还不忘给他们带上门。
      陶然走进,压低声音问他,“你之前不知道?她没和你说过?”
      习知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洗手上的血浆,染红的水哗啦啦淌,“师兄,我失掉她了……”
      陶然蹙眉看他,“怎么回事啊?”
      习知新手指搓得发红,想要活活搓洗下一层皮一样用力,“我真的失掉她了。”冰凉通红的流水里,落入滚烫的辛酸。
      陶然啧了一下舌头,“知新,不是我说你,温故对你的感情我们都看得到,可你对人家呢?除了一句没下文的明媒正娶,你给过人家态度没?别说是她,我们这些旁观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明白,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为什么就不肯给人姑娘一声安稳的表示呢?”
      “她年少轻狂是可以追在你屁股后面高喊着喜欢你十几年,现在一样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都远走异国,人心是会冷的,知新啊,你露一个爱字,就这么难么?”

      习知新抬手,湿漉漉冰冷的手心抹一把滚烫的眼睛,“师兄,这几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也会害怕的。”
      “小时候,我可以保护她不受排挤,我可以给她辅导功课,我可以什么都赶在她前面探一探路,让她好走,可是现在,我的前路尚是一片漆黑,我见过最真切的死亡,感受过最彻底的绝望,我在一片质疑和迷惘中,懦弱地退缩和规避,选择了当一个逃兵,当她的叛徒。”
      他蹲下身,发红的指节攀着水池边,背脊嶙峋,像一头受伤的怪兽,“我会害怕,怕我的小同桌已经长成那么厉害的样子,还会需要一无所有的小班长吗?害怕我没有长成可以保护世界的超人,害怕我的小怪兽已经顶天立地,再也不需要我了。”

      “他这样说?”
      “是。”姚笑靠在宿舍阳台栏杆边,伸手拍拍林留荷的肩膀。
      林留荷苦笑一声,迷茫地看着窗外树影,“师姐,你说他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上我?”
      “不准贬低自己啊!”温故端着茶杯走过来教训道。

      姚笑回头看她的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嗯,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温故点点头,转眼回到林留荷身上,“留荷,每个暗恋的人都是趋光者,当你决定明目张胆追求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永堕黑暗的准备。”她叹口气,“如果你早点走出来,世界还是会张开慷慨灿烂的怀抱,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
      姚笑附和,“对啊,不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了大好的森林!”

      林留荷吸吸鼻子,还是委屈,“他会不会只是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啊?如果我换个风格呢?我开朗一点,和他一样多进社团,多参加活动,他会不会就重新认识到我的其他方面……”
      “留荷!”温故蹙眉,“别犯傻了,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你,那就是不喜欢,不是不开朗的你或者不活泼的你,不是穿裙子的你或者不化妆的你,只是你而已。”

      林留荷揪着衣角啜泣,“我再也不要一厢情愿喜欢别人了,也绝对不要告白,不要再追人了,太痛苦了!”
      温故摸她的头,遥望远方,轻轻眨眨眼,坦言道:“留荷,我和姚笑对你来说可能都是反面教材,没有得到俗世意义上的甜蜜的爱情,但我还是有一点感受想告诉你。”
      林留荷睁着泪汪汪的眼睛抬头看她,温故把人拢进怀里,“这么多年,虽然吃了挺多苦头,可我一直觉得,把真心掏出来对待别人不是件错误的事,赤诚真心是非常珍贵的品质……可能只是,人不对吧。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十年怕井绳,主动争取幸福这一点错也没有,只是我们可能需要更加努力地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脆弱易碎的真心。”

      林留荷窝在她颈窝里哭,姚笑也抱上来,三个爱而不得的姑娘,三颗剔透脆弱的真心,被一次次粘补成金刚不败之身。

      这世上被毫无保留单恋着的人,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有人在用一种怎样的坚硬在持续喜欢你,你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她想逃又不狠心逃,只好红着眼憋着泪待在你身边。

      林留荷一直发着低烧生着病,出发那天,只有姚笑陪着温故。

      候机的时候,温故忍不住掀起她的刘海,看到她眼角的伤疤,那段隔着太平洋的感情,在这个乐观的小师妹身上烙下了太多的伤痕,“这么多年了,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那个人渣?”

      姚笑低下头,“你们没看过他的过去,你们都不知道他的好。”
      “我的确不知道他哪里好,值得你隔着太平洋遥遥无期等他这么多年?”

      姚笑咧嘴笑着,拉着温故的手晃荡,“其实我觉得,一直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冥顽不灵没出息,这只能证明,我眼光卓绝,之后遇见的人,皆不如他。”
      她微微低头笑得自顾甜蜜,“如果你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那么一个人,在你还蒙昧无知的时候,在你初初向世界伸出探知的触角的时候,你所看过的每一本书,每一部电影,所学习的一切知识,所接受的全部观念,所祁望的遥远梦想,都来自于同一个人,你就会知道,默契是一个多么浅薄的词。”
      温故不服输,“姚笑啊,你听过‘洞喻’吗?“
      姚笑噘嘴,笑得苦涩,“师姐,我知道你要说我浅薄,眼光狭隘,可我是他创造的,我已经在这里成长成现在的模样,我如何还能回到过去选择命运呢?”

      “可我心疼你这样……”温故蹙眉。
      “我也心疼你啊。”姚笑拉着温故的手,“师姐,你同习师兄并肩数十年,你付出了一个女孩子最宝贵的青春,终于感动了他,而他也曾许诺婚姻,师兄不是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的人,可为何你却在情景一片大好的时候执意分手呢?我以为只要你们能够在一起,将来肯定是那种牵着手在人民广场散步的恋人,一路成长,相守白头,不好吗?”

      温故叹口气,“姚笑,你以为我追在他屁股后面十几年是为了什么?为了成为他女友,为了在一起吗?不只是这样的。”她摇头道,“我追他,是出于我爱他,我放弃他,也是出于爱。这么多年我要的,不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位置,我始终希冀的,是盼他能珍重待我,如我待他,这很重要。”

      “如你所言我们在一起了,以情侣的名义,做恋人的事情,诚然是受到诸多外力因素的推动,我本应该持心澄明,可偏偏我贪得无厌,修成正果的名分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圆满,可我问心有愧啊!我爱过,我知道爱人是什么感觉,爱人是什么样子,没有爱的婚姻只是画地为牢的坟墓,习知新他脑袋一时糊涂要去躺尸,可我不愿意陪葬!”

      她擦一把眼泪,紧紧抱上她,“姚笑,我们值得得到一份全身心真挚的爱,如果我陪习知新把这场戏演下去,他庸碌一生,是辜负生命,他也有去爱别人的权力,我应该尊重,如果我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也是对不起自己。”
      “我与他,都应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力,这是与生俱来,生而为人的权力。”温故哽咽,“如果他不爱我,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得到的婚姻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姚笑红着眼眶推开她,盯着她的眼睛,恳切道:“可是师姐,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没有明白。”
      她看着温故脖颈的银链,透过白衬衫,透出底下的指环。

      “你没有爱过习师兄……”她看着热气环伺中的温故。
      “你一直深爱着他,从未停止,从未歇息,从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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