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暗恋》黄晕

56、告白

　　“温师姐！姚师姐！我……想和赋东告白！”

　　林留荷坐在温故宿舍的毛绒地毯上，满脸桃花地拉着两人说道。
　　温故和姚笑噎了一下，手里的冰淇淋差点翻倒。

　　姚笑是看着两个小孩进红楼的，观望下来，还是持乐观态度，“林妹妹你可以的，这份勇气已经秒杀一片小白花了！姐支持你，无条件支持！”
　　温故是吃过苦头的，知道阮赋东的家世后她更是对这些二代没什么好感，但看着林留荷这一片深情，想了想还是问：“留荷，你对阮师弟的心意有把握吗？他是什么态度？”

　　“他对我挺好的。”林留荷轻声说。
　　“是和对别人不一样的好么？”姚笑歪头问。
　　林留荷摇摇头，挑一勺草莓冰淇淋，含在嘴里，“我不知道，他好像对大家都很好，但是……很少有人像他对我那么好啊！”

　　温故盘着腿，大口吃着朗姆酒冰淇淋，“阮师弟的确有过人之处，只是感情这种事，很难说，一个好人不一定就是好的恋人，他可以对所有人都善良，也可以伤你伤得毫不留情，这两者可一点也不冲突。”
　　“但能找一个好人，就别找一个混蛋啦！”姚笑炸毛，“你看看师姐我，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一点办法都没有，和骆漠比起来，阮师弟绝对是天使级别的男孩子好吧！”
　　温故笑，“这凡事，咱都不能走极端好吧？”她朝留荷抬抬下巴，“怎么突然就按捺不住了？受什么刺激了？”
　　林留荷低头嘟囔，“上次在余姨和袁老师的婚礼，听到他们的致辞，我想了很多，能够携手走过漫漫余生，白头偕老当然很好，但如果……如果我们能够再早一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早一点拥抱幸福呢？”
　　“特别是听你们刚才说了那个支教村的故事，我觉得自己是没有勇气痴守一生的，虽然以前也犹疑女孩子太主动会不会太不矜持？不被珍惜？但我相信赋东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我喜欢的人不会错，我想要勇敢一点，告诉他我的心意，一直暗恋……真的好痛苦啊。”

　　姚笑感动地抱住她，“姐知道的，暗恋啊，就是头顶悬而未决的刀，每一天都在凌迟我的骄傲。”
　　温故抿抿嘴，垂下眼，漫不经心搅弄着半融化的冰淇淋，“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开开心心，坦坦荡荡，不是吗？”她浅浅一笑，“林妹妹，你大胆去吧，没什么比一腔赤诚真心更可贵了！”
　　“嗯！”姚笑点头，“勇敢说出来吧！拒绝暗恋！你为他受了多少苦，他得知道才行！”

　　决定只在一瞬间，准备却是万千纠结，浸淫在玛丽苏里数十年的姚笑提出了无数策划，什么直升机、蜡烛心、大横幅、烟花炮仗……
　　温故抚额，“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能有点正常人的思维吗？”
　　少女姚笑噘嘴，“怎么了？不浪漫吗？”
　　“浪得没边是看出来了。”温故翻白眼，“你还想跟着人家全程录像？不觉得自己脑门儿锃光瓦亮么？”
　　“青春纪念啊！录下来以后他俩结婚的时候回放，多感人啊！”
　　温故耸肩哼一声，“嗯，我当年就应该把你追到美利坚的航拍录下来，九万英尺十三个时区，更感人！”

　　姚笑：“往事不堪回首，能不能别提了……”
　　温故：“别呀，这才哪到哪？你相思成疾炸伤自己眼睛差点毁容，一意孤行给支教团队放鸽子，还有，今年论文写了多少了？”
　　姚笑一把抱上柔软的留荷，“妹妹，我不打搅你了，我窝在宿舍睡觉就好，等你的好消息！”
　　恶狠狠的师姐温故微笑，“想得美，跟我去红楼做实验去，你知道青楼那帮人说我们离了习知新就不行了么！你能忍？”
　　“我……真的很怀念跟在习师兄身后捡数据摸鱼的日子！”姚笑满眼憧憬怀念。

　　温故叹口气，给林留荷一个眼神，“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会帮你看好她的。”
　　林留荷哈哈笑，给她比个Good!

　　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林留荷给阮赋东发短信约他，决定还是当面说，要死要活，来个痛快吧。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她颤颤抖抖发出去，咬着牙深吸气。
　　他回得很快，“有啊，怎么？有事么？”
　　“听说，学校东面的小镇重新开发了，很热闹，要去看看吗？”她一字一句斟酌。
　　“可以啊。”他应的爽朗。
　　“嗯……五点五十分在街口见，好吗？师兄师姐他们也会去的啦。”她怕他觉得奇怪。
　　“哦。”他回道，“明天见。”
　　“明天见！”林留荷握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忍着溢出来的笑意。

　　室友敲她床板，“你抽筋吗？”
　　林留荷赶紧捂住嘴，“没、没事！”
　　“笑声都从语气里漏出来了，还没事呢？”室友笑着走开。

　　冷静了一会，林留荷再对着信息确认了一遍，爬下床挑衣服，她的审美单一，对于粉色和柔软的毛绒没有抵抗力，以至于览遍衣柜里都大差不差，虽然她都很喜欢，但好像少了一点……惊喜？
　　女生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现在她最缺的，就是一件告白战袍。
　　林留荷抬腕看表，八点，商场还没关门！

　　她出门打了个车就直奔最大的商场女装层，最常买的品牌店员一见她就笑开花。
　　“来看看当季新品？”
　　“想买条新裙子。”林留荷四望。

　　店员满怀自信地拿起一条白色蕾丝裙递给她，“这一条就很适合您，而且百搭，永不出错。”
　　林留荷抿抿嘴，“唔……我想尝试一下新的风格来着。”
　　她顺着一排衣服看过去，拎起一件绿色闪片的吊带裙，浅淡不一的绿充满生机，夹杂着少许的灰又降低了饱和度，“这个怎么样？”她比在自己胸前，眼里带着光，问店员，“怎么样？”

　　店员摸摸下巴，“这一件……比较成熟呢，以前你妈妈带你来买衣服的时候，可从来不挑这一款。”
　　林留荷浅笑，他们家一门三教师，她母亲从小奉行温柔敦厚那一套，她从小是按照学校的好学生标准培养长大的。
　　她之前做过最叛逆的事情，不过是偷偷将母亲要求报考的师范类专业换成了临床医学。
　　她很乖，但是关于梦想，她不妥协。
　　虽然坚持的后果是她同妈妈一年半的冷战，家庭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林留荷低下头，把那条吊带裙放回去。
　　店员见状，赶紧拿起了另一条裙子，淡蓝色的罩莎，浅粉色的里衬，胸前至裙摆有两道波浪的纱褶，“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想尝试新风格也不用改变这么大，从冷一点的色系开始怎么样？衣服和人的性格是相关的，你这样温柔的女孩子还是穿这种小裙子最招人疼！”

　　林留荷仔细看那条裙子，她想起阮赋东也有一件差不多蓝色调的衬衫，他明天会不会穿呢？
　　“那抱起来吧，就它了。”
　　店员笑意盈盈去收银台开单。
　　“诶，等等。”林留荷喊住她，指了指角落里那条生机盎然的吊带裙，“那个，也一起包起来。”

　　小镇被改造成一条仿古街，无奈开发商只收购了依水傍桥的这一头，木楼雕栏，酒旗招风，拱石桥和月光倒影合成一个同心圆……
　　然而马路另一边，却被建设成科技创业园区，各种落地玻璃建筑奇形怪状，个性昭彰，从里到外写着张扬。
　　那厢长衫佳人弹琴奏曲，倚栏娉婷，对面走来一群长发艺术猛男，穿着嘻哈风，一头脏辫走来……

　　阮赋东站在街口，看着对面的光怪陆离，只觉格格不入，感慨发笑，一转头，就看见熟悉的人一步步迎着风走来，纱裙温柔，适当的蓬度勾出弱柳线条，长发随风飘散，晚霞最后的酡红映在她两颊。
　　一低头，他看见她化了精致的淡妆，眼睫上铺了淡淡的细闪，像一层星辉。
　　“林妹妹今天好漂亮。”阮赋东笑看她。

　　林留荷抬起头，眼中满含情意和憧憬，声音还是娇羞的。
　　“今天，师兄师姐们不回来了。”

　　阮赋东感觉到什么，微微点了头，“他们突然有事吗”
　　“没，是我单独约了你。”
　　“喔……这样。”阮赋东挠挠头，吸口气。

　　“可能你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新生晚会。”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手指交缠着轻轻说，“那天我来晚了，谁也不认识，是你一直和我聊天，只此而已，我就一直记得你，一直关注着你。”

　　“我性格木讷，一直以来，也没有很强的进取心，只想着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直到听说你要参加红楼的考试，我突然慌张起来，那是高考之后，我第一次燃起那么激烈的学习热情，我知道本科只有两个进实验室的名额，我很想能和你一起，这样的话，可能就能和你多说几句话了。”

　　“你们这样从小就在人群中央花团锦簇的人可能不明白，对于常年被排挤在外始终孤单的人来说，一点点的温暖都是令人沦陷的，或许我们对你们来说只是周围那么多人中毫不起眼的之一而已，可你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撼动的唯一。”

　　她的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轻，准备的稿子忘得一干二净，自顾自开始掏心窝子话，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所以，哪怕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和其他人可能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还是想告诉你……”

　　“林妹妹不喜欢我。”他沉声说道。

　　林留荷抬头，被打断的失措，闻言的惊愕，不懂的疑惑，瞬间充斥了她的脑袋。
　　“你是想说，你不喜欢我……”

　　“不是。”阮赋东低下头，微微勾起嘴角，酝酿了一番，用最温柔的笑意和声音，抚上她的肩，认真看着她说：“是林妹妹，不喜欢我，林妹妹不会喜欢我的，一点都不。”
　　他咬字狠厉，清晰地说完每一个字，像是强调一个毋庸置疑的举世真理，一字一句，把这个答案，把这份正确，砸刻进她心里。

　　他们的左侧，是小桥流水古音绕梁，右侧，是张牙舞爪死不低头。
　　这世界已经够矛盾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