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52、月色很好

　　一场篝火晚会直到夜深，才渐渐歇了。
　　他们一行人被安排了住处。
　　各自散去。
　　唐糖被安排住了寨子口的吊脚楼，没人住了，稍稍整理干净，可以当做临时休息的地方。
　　难得有个人独处的休息地方，她摘了斗笠，吐出一口长气。
　　“总算不用戴了……”
　　“是真的闷……”
　　夏夜时分，似乎有些闷。
　　又或许，只是她酒量太差，便是低度数的果酒都有些受不住，脸上烧起了温度。
　　她热得扇着风，打开了竹窗。
　　窗外月光如水。
　　清亮又温柔。
　　“月亮差一点又要圆了……”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没正经赏过月。”
　　每月十五都是食灵蛊发作的时候，那时疼痛异常，哪有时间赏月。
　　唐糖脚尖一点，翻身上了吊脚楼顶。
　　楼顶之上，视野很好，一眼望去，清亮的月光洒满了山野和竹楼。
　　像是披上了一层轻薄的银纱。
　　她深吸一口气，“……爽！”
　　接连八、九日都戴着斗笠，又都是密林，一路过来的确憋闷得很。
　　“不戴斗笠，空气都很清新是吧？”
　　一声轻笑响起。
　　惊！
　　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唐糖猛地捂住了脸。
　　她的遮脸斗笠没戴！
　　张青从另一处月色里飞来，脚步轻柔，落到她身边，笑意盈盈。
　　“你来干什么？”唐糖捂着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
　　他坐到她身边去，语气轻快，“夜半睡不着，正巧瞧着你在外面，便来看看。”
　　“……我要休息了！”
　　她捂着脸就要起身，却被他拉住了。
　　“别急啊，聊聊再走？”
　　“有什么可聊的……”
　　瞧着她捂脸的样子，他忍不住想笑，“就聊聊你的脸？”
　　“你怎么捂着它？”
　　唐糖瓮声瓮气地说，“脸上有伤，太丑，怕吓着你。”
　　“是吗，有多丑？”
　　唐糖：“……”
　　“很丑，丑到你见了会夜半做噩梦。”
　　“呵呵，”他忽然倾身凑过去，盯着她指缝里漏出来的眼睛，笑道：“你在说谎哦，师傅。”
　　唐糖：“……”
　　果然！
　　他果然，很早就发现了！
　　唐糖一下子收起手，脸也不捂着了。
　　月光之下，便显露出一张灵气十足的脸，哪里有什么伤，光洁得很，映着月光，剔透晶莹，还覆着一层浅浅的粉色。
　　张青眼睫微微扇动，一双乌黑的眼眸里沉着星光，声音软了几分，又唤她，“师傅，果然是你。”
　　唐糖叹了口气，“……嗯，是我。”
　　接着又十分疑惑，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对，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张青笑道，“卷云广场之时，便认出来了。”
　　唐糖讶异了一下，“这么早？”
　　“师傅的模样，我是不会认错的。”
　　他说得十分笃定。
　　“那你之前都是给我装的？”
　　“……什么青果很喜欢果子，什么落剑回风是你看花了眼……”
　　“你逗我呢？”
　　唐糖瞪着他。
　　张青摆了摆手，笑得很乖：“我这不是不能揭穿师傅么。”
　　“万一害了师傅的什么计划，就不好了。”
　　似乎无法反驳，唐糖吐出一口长气，“算了……左右是我变装不到家……”
　　“嗯，可赤凰也没认出来啊……？”
　　她说着说着，皱了眉。
　　“连我都没认出来好吗？”
　　“是这小子眼力太毒！”
　　徐老头冒出一个脑袋，又被张青面不改色地按了回去。
　　唐糖自然当做看不见也听不见。
　　“师傅，该我问你了。”他忽然开口。
　　“你问什么？”她奇怪道。
　　“你为何会扮成普通弟子，跟着来盘龙寨？”
　　这个问题啊。
　　唐糖顿了顿，索性说了实话。
　　“为了你啊。”
　　“……我？”张青稍稍愣住。
　　“这是你第一次历练。”
　　“剑宗之前的历练，弟子是出过事的。”
　　“况且此次随队护卫的，是赤凰。”
　　“赤凰和我们第九峰的龃龉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放心你，便跟来了。”
　　她的这些话，倒十成十的，都是实话。
　　听完所言，张青嘴角是压不住的笑。
　　他忽然道，“师傅，我可以抱你吗？”
　　唐糖登时一愣，脑子没转过弯来。
　　“什么……？”
　　“这一抱，便是表达对师傅这些年诸多照顾的感激之情。”
　　他说得理直气壮，伸展开了双手，倾身过去拥住了她。
　　张青的拥抱很软，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
　　说话的时候，带动胸腔微微震动，“师傅，谢谢你。”
　　“八年前的荒原大雪，是你救我，否则我早已冻死。”
　　“五年前的杀凡风波，也是你护我，否则我早已被废。”
　　“还有那次的寒毒，同样是你……”
　　“我都记得……”
　　他是真心感激，又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其他情愫。
　　环绕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几乎是贪恋地攫取着怀里的温度和柔软。
　　“嗯……不用谢谢的。”
　　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她赶紧挣了出来，目不斜视道，“因为你是我徒弟……这些都是师傅应该做的，不用说谢谢。”
　　她的理由总是这个。
　　“嗯。”
　　张青笑得很乖，又从储物戒里摸出小小的甜果，递给她，“甜果，吃么？”
　　“吃！”
　　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她直接抢过了，大口咬了一嘴，泛粉的脸颊微微鼓起，她感觉到面上的退下的温度又烧了起来。
　　大约是酒意未消吧？她暗暗给自己了一个理由。
　　真爱吃甜果啊。
　　像捧着心爱食物的小动物。
　　张青便这么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她捧着甜果吃，眼里带着光。
　　这视线太专一，让唐糖有些不适，她忍不住盯了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因为师傅你吃花脸了。”
　　他解释了一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指腹柔软，唇瓣也柔软。
　　唐糖一愣，仍旧是盯着他。
　　张青也静静回看着她。
　　眼神比月光还温柔三分，像是雪山下静谧宽远的海子。
　　咚的一声。
　　唐糖的心跳突然乱了起来。
　　像是两百只兔子在乱跳，又像是一百头小鹿满头乱撞。
　　她感觉自己的脸应该红了大片。
　　的确，她整张脸都覆上了粉色，连带着纤细的脖颈和小巧的耳朵。
　　“师傅？”
　　唐糖猛地蹦起来，“时候不早，我回去休息了！”
　　她逃也似的跑了，只留下张青坐在原地。
　　徐老头此时“哦呦哦呦”地又冒出来，笑得贼兮兮。
　　“嘿嘿，我看有戏！”
　　“依着我的经验，女娃娃这是害羞了啊，若不然，该像对那个什么赤凡一般，无甚反应……”
　　“如今这般样子，我觉着她对你是有意思的！”
　　他拍着张青的肩膀，蹲在他身侧，怂恿道：“今晚月色那么好，你不再加把劲儿？”
　　“我跟你说啊，要趁热打铁，就着月色啊，顺势那么一亲、再这么一搂……”
　　他眼睛里贼光闪闪。
　　张青没理睬他。
　　老头子花花肠子总是很多。
　　但现今，还不是时候。
　　她看上去是只老虎，实际里却更像只兔子。
　　一步一步、徐徐图谋才是正道。
　　若是急了，会将“兔子”吓走的。
　　他慢慢仰头去瞧月亮。
　　月色很好。
　　今夜，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