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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该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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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载的金丹初期,有多值得夸耀?”
张青又重复了一遍,讥讽越加浓重。
“阁下所言极是,四十五载的金丹初期的确不值得说什么。”
陈玉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张青,仍旧是温和地笑,可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满。
“不知阁下是何修为?”
张青懒洋洋道:“你话有点多。”
“比斗便是比斗。”
“说这些,又有何用?”
陈玉抿着唇,长身卓立,视线扫视而过,停在台下的青风身上,柔声道:“我本是想,若是能用言语断出高低,便不用动手。”
“这大比不过第一日,如果受了内伤,往后可绝无机会了。”
“十年一次的大比,第一日便断送了后续,多可惜。”
“修行不易啊。”
张青又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这话中听来是好话,暗里却是嘲笑青风。
张青嘴角一压,手中的长剑呛啷出鞘。
“我说了,只让师兄等我五息!”
陈玉陡然感受到实质的杀气,脊背紧绷,腰侧的长剑也瞬息出鞘。
张青出剑很快。
脚步微错,一个侧身,犹如云烟缥缈,带着一道剑光从陈玉的脖子上瞬间抹过。
滋——
殷红随着剑势成一条直线飚洒而出!
陈玉猛地捂住脖颈上细细的伤口,眼瞳骤缩。
只一招!
他用剑不重,伤口不深,可陈玉的震动和悚然是爬满了全身。
台上台下,登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快了。
快得上一秒,小云门的女弟子还在给身边人鼓吹陈玉的英武非凡。
下一秒,英武非凡的陈玉便一剑被人抹了脖子。
虽然不是重伤。
可这一剑的速度,快得有些吓人。
若是他下手重一些,陈玉此时是不是已然身首异处?
擂台大比不是生死战,只论胜败。
双方比斗,一方无力再战,是败、一方退出擂台,是败……一方主动认输,也是败。
当初陈玉便是想以势压人,他想以自身的耀眼天资压住张青,迫使他主动认输,也省得自己动手,浪费灵力,更显得他气势十足,便是剑宗弟子,也要甘拜下风。
四十五年来,比他陈玉天资更强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他是小云门一派未来的门主!
他相信,即便是天罗剑宗,有他如此天资的弟子,也极少!
可他不知道,他撞上了铁板。
这位铁板,是八年便入金丹期的天运之子。
“这大比不过第一日,如果受了内伤,往后可绝无机会了。”
“十年一次的大比,第一日便断送了后续,多可惜。”
“修行不易啊。”
张青修长的指腹擦过剑身上沾染的血渍,抬眼看他,又是一字不差地,将原话奉还给了他,脸上也是温和的笑。
“你是认输,还是再打?”
陈玉眯了眯眼。
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最后抱拳笑道,“阁下剑术极好,看来剑宗的确藏龙卧虎……我认输。”
咚——!
一声鼓响。
此战结束。
“小云门陈玉,认输!”
裁判长老声音洪亮,显然很认同张青的实力,“剑宗青青,胜!”
底下的群众又炸开了,嗡嗡开始议论。
这时候,小云门的弟子才知道了。
这位一剑迫使陈玉认输的青青,到底是何人。
青青这道号虽显得古怪,可人在剑宗却是极有名的。
一是凶名,他十三岁便屠灭一村凡人,剑宗弟子说起来,无一不觉得其心狠手辣!
二是才名,他十八岁便入金丹初期,这一天资,才是真次于白九微之下,白九微是大苍第一仙,说不得他能成第二仙!
四十五载的金丹初期,又算什么!
张青轻松跳下擂台,对着台下的青风笑道,“师兄,我们该回去了。”
青风看着他,点了头。
人群便又让开一条路。
两人慢慢走了。
这时候却无人敢说什么嘲弄之语了,人群里,一位发髻簪着白花的少女抿着唇,眼神灼灼地盯着张青走远。
陈玉慢慢走下擂台,眼看着对方的越走越远。
刘思昭凑了过来。
“陈师兄,那位青青,我打听了一下。”
“他是剑宗第九峰糖仙子的次徒。”
“修炼八年就进了金丹期……”
八年就入金丹期,这速度,只在白九微之下!
是个大敌。
……
“师兄,你的伤,是否要去药堂看看?”
青风默默摇头,淡淡道:“没事,小伤。”
他顿了顿,又说,“你此番行为,有些高调,只怕已然引起许多人注意,这后续的比斗,少不得有人针对你。”
张青微微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那便来吧,没什么可怕的。”
青风一顿,想了想,也是。
他这个小师弟,天资卓越。
一力降十会。
只要够强,便是阴谋诡计、万般针对,又有何可怕。
左右顾忌、思虑良多的,只有弱者。
像他这样的弱者。
青风垂下视线,说道:“其他没什么事了,明日还有比擂,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闷墩这人性子不错。”
“可惜啊,天资是真的不好,连一般都算不上。”
徐老头飘在张青身后,摇头叹息。
他对青风也很熟悉,到底他跟在张青身边,和青风相处了足足八年,便给人取了个“闷墩”的外号。
张青:“……那好,师兄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青风点点头,自顾自进了房门。
张青的屋子和他隔了半个院子。
张青看着他关门,便也转头离去。
“哎,小子你去哪儿?不回去歇着?”
“还早,去练剑!”
窗扉之后,青风收回了手。
开了一条缝儿的木窗又合上了。
他静默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动起来。
回头去看,屋子里的桌案上,正放着一封泛黄的信。
里头的字字句句,他都还记着。
阿风吾儿,一别十八年,母妃甚是思念……
他顿了顿,看着屋内简单至极的陈设。
桌、椅、竹榻、木床……甚至是墙脚里一条细细的缝隙。
都是熟悉的。
他来到这里,十八年了。
从懵懂小儿,到长大成人。
练剑、打坐、烤鸡……师傅和师弟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他曾想过,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数十年、数百年……可现实,不是这样。
她说过,天资并不是唯一。
可天资,是门槛。
他跨不过去,与他们,便是参商永隔。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长久的沉默后,他低声喃喃道:“或许……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