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25、灯亮了

　　盛夏的入夜，总是缓慢又温吞的。
　　天际还有一片艳丽的红霞，中央的穹顶已经晕开了淡蓝的颜色，随着时间过去，靛蓝一点点加深，淡白的星子也露了出来。
　　倏忽一剑起。
　　剑身衬着日暮的一段光，上挑之间，璀璨斑驳。
　　剑光划过荒草，划过衣袖，划过发梢，最终停在青年暗沉的眼眸里。
　　映出一寸锋利的光。
　　狂风骤起。
　　天荒坪的野草飒飒作响。
　　一瞬之间倒伏百里。
　　“小子，刚过易折，要学会收敛。”
　　徐老头站在一边，点评了一句。
　　张青手腕微抖，铮然一声，长剑入鞘。
　　徐老头飘飘荡荡地飞过来，绕在他周身，摇头晃脑，“你小子短短五年，便已摸到元婴门槛……”
　　“啧，妖孽！”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韬光养晦才是上佳。”
　　张青点了头，没说话。
　　八年时间，众人都以为他是金丹初期，纷纷咋舌，惊叹他修行速度仅次于白九微。
　　可事实上，他可不是金丹初期，而是金丹巅峰，距离元婴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修行速度，可不是仅此于白九微。
　　而是，远远超过他！
　　但速度归速度。
　　眼下的情况，金丹和化神，依旧是天堑鸿沟。
　　他敌不过白九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别急啊，这才几年？”
　　“百年内，你必然超过白九微！”
　　“等到那时，你所求所愿、所思所想的，都不在话下！”
　　徐老头劝着他，又开口道，“左右你快元婴了，我先给你讲讲元婴啊……”
　　“元婴这玩意儿就是元灵，你身体开合，吸天地仙灵之气，气如游龙……”
　　听到“元灵”二字，张青的眸光又沉了沉。
　　食灵蛊啃食的，便是元灵。
　　“仙灵之气流淌于人身窍穴经脉后，团聚丹田，再以气炼魂，虚无显化元灵，我跟你讲啊，这元……”
　　“……哎，那个小姑娘来了。”
　　徐老头正说到一半，便转了话头。
　　不远处，走来一个娇小姑娘，乌黑的发髻上，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她提着个小小的食盒快步过来。
　　“青师兄！”
　　她朝他招手，一路小跑到了他跟前。
　　气息有些不稳，脸颊微微发红，她仰面看着他，眼睛都闪着光。
　　张青面上浮出灿烂的笑，“青蕊，你怎么来了？”
　　“我……我今天看了比擂……那些人的胡话，太过分了，青风师兄他没事吧？”
　　张青摇了头，“没事。”
　　青蕊抿唇一笑，继续道：“师兄你今天很厉害的！”
　　“我……我就想着，你还没吃饭，就做了一些糕点。”
　　“给你吃！”
　　她说着，直接将食盒塞在他手里。
　　再三嘱咐他，“很好吃的，青师兄一定要吃了！”
　　张青笑容不变，只是有些客气，“多谢。”
　　“不用谢我的，师兄上次帮我忙……我这算报答！”
　　“我帮你一次，你还我糕点，我们便算两清了。”
　　张青依旧笑眯眯的，可话里话外却是无情。
　　小姑娘有些发怔，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绞着衣角，摇了摇头，“……不是，我……”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张青维持着笑容，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去。
　　“青……”
　　那小姑娘似乎想叫住他，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喂喂喂，你这也太无情了吧，那小姑娘看来很喜欢你啊！”
　　徐老头凑在食盒前，仔细地闻，“嗯，好像是什么香糕……闻起来味道不错啊，你不尝尝？”
　　“不。”
　　张青脸上的笑已经退了，显得有些冷酷。
　　他只专心往前走，对于身后没有丝毫留恋。
　　“哎，你这小子……”
　　……
　　“小白！”
　　“我正愉快地闭关呢，你把我弄醒是怎么回事？”
　　唐糖揉着眼睛，她所谓的闭关，就是封闭五感五识，睡得天昏地暗。
　　小白啐了一口，“你这叫闭关？”
　　“睡觉叫闭关？”
　　“人家闭关都是修炼！”
　　“你一觉睡了五年！”
　　五年前，她晋升大乘期，依照白九微所言，是根基有损，所以她就开始闭关，一闭关，便是五年。
　　唐糖打了个哈欠，“那就还有七年，就结束了……”
　　她盘坐在软座上，拿了颗甜果，塞进嘴里。
　　“七年……我继续睡觉不就好了。”
　　“一眼醒来，直接七年后。”
　　“然后我领了便当就行。”
　　“这世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小白却是持反对意见，嗤了一口气，像是嘲笑她，“事情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自从你改变张青的‘废灵根’轨迹之后，此后诸多事件，便是不可预知了！”
　　“就像此次，你以为我弄醒你干什么？”
　　唐糖一激灵，追问道：“怎么了？青青又出事了？”
　　小白叹了口气，才道：“没错，我预知到，他又要出事了！”
　　“什么事？”
　　“赤凰又找麻烦？”
　　“还是刑堂？”
　　小白摇头，解释道：“是剑台大比。”
　　“此次大比，依照原著，他本该代表外门弟子，一路杀进决赛，最后登顶，打脸当初那些刑堂长老。”
　　“嗯……所以哪里出现问题了？”
　　“现在他也可以代表第九峰，一路杀进决赛，最后登顶啊。”
　　唐糖说得振振有词。
　　小白：“……”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说的，是在剑台大比过程中，他中了别人的阴招，染上寒毒，依照原著，便有小云门的医女为他解毒……”
　　唐糖听得一愣，奇怪道：“那不是很好，中毒之后有人给他解毒……这有什么危险？”
　　小白嗤了一口气，音调都拔高了一点，“那是原著！”
　　“原著里，张青被贬入外门，成了杂役弟子，所以此次剑台大比前，负责招待外来弟子。”
　　“其中小云门的医女受人欺辱，便是他出手相救，因此，那医女对他产生了好感。”
　　“之后张青身中寒毒，医女自然愿意付出不小代价来救他。”
　　“可如今！”
　　小白咬字很重。
　　“可如今张青是内门弟子，他当然不会负责什么招待工作，也自然没机会救医女……”
　　“那么他和医女之间，则是毫无关系……”
　　“如此一来，他之后中了寒毒，谁给他解？”
　　唐糖：“……”
　　她皱起了眉头，摩挲着下颌，半刻后，问道：“或许……可以麻烦这位医女救一救青青？”
　　小白当即否定，“不可能，她不会愿意的。”
　　“这解毒的法子，是要医女剖出她的心头精血。”
　　“无亲无故的，她愿意剖给你精血？”
　　唐糖：“……”
　　“那……只能预防青青中毒了。”
　　“不中毒，就不用解毒！”
　　唐糖打了个响指，显然对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很是看好。
　　“你知道谁给他下寒毒的？”
　　小白翻了翻原著，“小云门的陈玉。”
　　“好！”
　　唐糖眯起眼，琢磨道，“我先把他搞了就成……”
　　小白啧啧嘴，数落她，“看吧，这就是你当初胡搞的下场！”
　　“此次事件不说，就说以后，因为他身份的改变，不知会有多少节外生枝……”
　　唐糖笑眯眯的，声音有些软，“那麻烦你多注意，出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我去补救就好了。”
　　小白被她说得一噎。
　　片刻后，只能道：“你可别再搞事了！”
　　唐糖嘴角一翘，轻轻捻起一个红彤彤的甜果，信誓旦旦道：
　　“当然！”
　　“你放心！”
　　“我绝对不搞事！”
　　小白觉得自己不太信，这话它听了不下两遍了。
　　此时，天乾殿外。
　　“哎，我觉得这香糕应该好吃的，你就这么扔了不可惜吗？”
　　“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啊……”
　　徐老头眼瞧着张青把食盒扔了，十分肉疼。
　　张青语气淡漠，“这种心意，与我何干。”
　　他迈步往寝屋走，步子却微微一顿，语气有些犹疑，“……亮了。”
　　“什么亮了？”
　　徐老头一愣。
　　他转头，盯着飞檐斗拱的琉璃大殿，眼瞳里隐约有光。
　　“天乾殿里的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