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8、我会护着你

　　张青要报仇。
　　等了三年，念了三年。
　　却没想到，最后如此简单。
　　害死他全家的数十匪徒，在他手里，居然一炷香都撑不住。
　　代子村里，一片血红。
　　张青拿着一柄细瘦的剑，缓步走到跪倒在他面前高呼饶命的壮汉。
　　他比三年前长高了一大截，却仍旧是小小少年的体格，纤瘦的四肢，青涩的面庞，和壮汉比起来，几乎连他的胳膊都比不过，可是壮汉却跪在地上颤抖。
　　这就是凡人和修仙者的区别啊。
　　“求求仙人，饶我一命！”
　　“饶我一命啊！”
　　他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咚咚咚直磕头。
　　这个少年，沉着脸进村，不由分说就动手。
　　他们一村之人，无论是谁，都不是他迟疑的对象，他杀人不眨眼，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一剑一人。
　　直到此刻，只有他一个还活着。
　　“仙人饶命啊！”
　　“饶命……”
　　噗地一声。
　　一剑刺去，没有法术附着，只是靠着冰冷锋利的金属，刺穿壮汉的胸腹。
　　张青可不管男人的求饶。
　　他单脚踩在底下的身体上，猛地拔出剑，带起了些许腥热的血花，飞溅上了他的衣袍，可是料子极好，防水似的又滚落下来，丝毫不沾。
　　他微微低着头，轻声说：“当初我母亲也是这般求饶的，可是你不听。”
　　“我也不听。”
　　他微微挑起的眉梢，带起了眼尾的暗色伤疤。
　　这一道疤，他没有祛掉，而是留了下来。
　　这是恨，祛不掉的。
　　脚下的壮汉已然无了声息，抬头去看，一村之人，尽数伏诛。
　　张青勾了勾唇角，有些想笑，又有些低落，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满足他所希求的一切。
　　可是他的父母族人，到底还是死在三年前的大火里，便是杀尽仇人，也不可能活过来。
　　“你的仇，报完了。”
　　徐老头慢慢飘了出来，看着一地殷红，又看向张青，“感觉如何，喜悦、高兴？”
　　他摸了摸心口。
　　空得厉害。
　　复仇的执念。
　　如今，便空了。
　　他存在的意义，他向前的目标……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糟了！小子快走！”
　　“有人来了，你对付不了！”
　　“不好！来不及了，是个元婴期！”
　　徐老头一串高呼，却已然迟了。
　　张青瞬时绷直身体，全神贯注地盯着御剑而来的元婴高手。
　　那是个白色衣裙的年轻女人，艳丽的五官透着凛冽的杀意。
　　他认识。
　　女人是剑宗第三峰的峰主赤凰，元婴中期，擅火擅剑。
　　也是他师傅的对头，第三峰和第九峰向来不对付。
　　而此番，他犯了剑宗的律令‘不杀凡人’一条，这女人决不会善了。
　　他捏紧手里的未雪，又缓缓拔出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断剑。
　　徐老头叹了口气，回到断剑中，“说不得要拼了我的老命了，这女人以你现在的功力，十之八九打不过啊…….”
　　“你还有那女娃娃的未雪，它可挡一次元婴攻击，待会儿我再替你拖上几秒，你尽快逃遁！”
　　徐老头暗暗吩咐，下定决心豁出老命帮他一把。
　　张青捏紧了手里的未雪，并未说话，只咬牙，死死盯着来人，眼神冷厉。
　　赤凰少不得心思雀跃，眼前这小子就是赤糖的爱徒之一，现下犯了宗门大忌，便是她失手杀了，也不为过，到时候，就看赤糖这贱人有多痛苦伤心了。
　　想想竟是要笑出来，赤凰双手一招，炽热的一圈火剑凭空而生，对准底下的张青，“你犯了杀凡之禁，我便代替你师傅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便是火剑群刺而下，他手腕一转，疯狂的灵力涌出，手中的未雪旋转出巨大的弧度。
　　以剑为骨，以灵力做盾。
　　轰然一声！
　　巨大的冲击力骤然压来。
　　膝盖跪地，纵横如蛛网的裂缝瞬间蔓爬一地，一个深深的跪印凹陷三寸！
　　一击挡下了！
　　咔嚓——
　　他手里的冰蓝色长剑裂开一道缺口。
　　眨眼之后，剑身粉碎无数，化作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
　　未雪碎了。
　　“快跑！”
　　徐老头暴喝一声，断剑当空飞起。
　　张青瞬间弹起，猛地往后逃遁。
　　“居然能接下一击……天资果然妖孽。”
　　“该死，必死！”
　　赤凰又是招了一记灼灼的红焰，附在了纤细的长剑上。
　　长剑尖啸而去！
　　直指张青的后背！
　　若是中了，便是一剑贯穿！
　　嗤——
　　他身后忽而爆出一团水蓝的冰花。
　　只听得冰火交接，激烈的嗤声之下升起滚滚白烟。
　　“赤凰你找死！”
　　那一声清叱骤然炸开，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一伸手就拉住了张青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身后拉去。
　　张青一愣，似有些发呆，对敌狠辣的他从未失神，此刻却有些恍然。
　　断剑缓缓而落，徐老头此时哈哈大笑，在一边鼓噪道：“小子你果然运气不错，本是九死之局，现在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女娃娃我当真是喜欢得紧！”
　　“这可是你命中贵人啊！”
　　他听不见老头的叨叨声，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红裙女子，满心的空落似乎被什么东西悄然填补了些。
　　清霜剑遥遥指着半空中还悬着的赤凰，唐糖冷然道：“赤凰，可敢与我一战？”
　　赤凰眯细了眼睛，却是好整以暇，讥道：“你莫不是瞎了，看这一地的尸身，都是你那二徒弟杀的——杀凡之禁，这可是宗门大罪！”
　　“便是如此，那也是由宗门刑堂下决判，与你何干？”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是骂她为狗？
　　赤凰当即柳眉一竖，气得有些发颤。
　　“赤糖！你便逞些牙尖嘴利之势，你的二徒弟，不会有好下场的！”
　　回答她的，是唐糖的一记冰刺，直接打在她的肩侧，瞬时钉出雪白的霜花。
　　“赤糖！！！”
　　赤凰气急，烈火翻滚，死死瞪着下头有恃无恐的唐糖，在感受到她陡然又强过一波的气息后，生生忍了下来。
　　没错，唐糖又在丹田里快速通关了一局修仙消消乐，她元婴巅峰的气势又强了一分，已然向大乘初期涉入。
　　赤凰气得欲炸，却仍明白自己打不过她，动手并讨不到好处，她压了压嘴角，冷笑道：“那便刑堂见吧！”
　　看着雪白的身影瞬息离去，唐糖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若真来晚了一些，男主就要被钉成刺猬了——到时候还完成个鬼任务啊！
　　清霜又缩回簪子，被她簪在发髻上，唐糖回头，就见她徒弟一个下跪，跪在她眼前。
　　“徒儿犯禁，请师傅责罚。”他低垂着头，语音低沉。
　　唐糖却并未责怪，只蹲下身来与他齐平，温软的手伸出，拂去他面上沾染的血液。
　　张青又有些失神，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她的眉眼。
　　红唇开合，便听得她说：“你没有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人既然当初敢做下灭人家族的行为，如今便要承下这恶果——且他们无恶不作，绝非善类，你杀了他们，倒是救了未来可能被他们伤害的更多人，何错之有？”
　　“杀凡之禁，也要看哪些‘凡’，良善之辈倒罢，这些渣滓，杀了便杀了！”
　　他从未料到，她会这么说。
　　唐糖皱了眉头，看着似乎有些发傻的徒弟，心慌这家伙不会被赤凰打傻了吧？难道她晚来了一步？
　　可是除了脸上有些血，她没看见张青身上带伤。
　　“青青？”她赶紧扶他起来，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觉察到她的动作，张青猛地回神，忙摆手，“没事，我没受伤！”
　　“对了，剑……师傅给我的剑碎了。”
　　他忽然举起手里一直紧捏着的剑柄。
　　那柄冰蓝色的未雪只剩下剑柄了。
　　“碎了就碎了。”
　　“我剑多。”
　　“回去你随便挑！”
　　唐糖是毫不在意的状态，对于法器来说，她显然更关心人。
　　替他理了理膝间发皱的袍子，唐糖顺手就牵住张青，“走，跟我回去，你放心，师傅会护着你的。”
　　会护着你的。
　　他微微一怔。
　　张青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的空，似乎落实了什么。
　　不是强烈的仇怨。
　　而是温暖的、柔软的东西。
　　师傅会护着他。
　　他忍不住笑起来，轻轻回扣住唐糖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