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51、不肯回头

　　沈白是谁。
　　去往佛宗的路上，张青在徐老头的低声絮叨里，终于搞清楚了。
　　这个笑起来带着狡黠之气的男人，是她上一世的弟弟，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亲近得很，相识于微末，一路相伴，从他还是个小孩儿开始长起，直到他长成大人。
　　迎着春雨，向着佛宗一路疾驰，张青面色并不好，甚至在知晓一切之后，越发差了。
　　“……所以沈白和桑主之间就是这样。”
　　徐老头终于缓了口气，此时说了太多，他还有些口干舌燥，“沈白人不错，一心都为桑主……其实当年，我倒是更喜欢他，不过桑主只将他当了弟弟。”
　　弟弟？
　　张青忽然冷笑一声。
　　作为过来人，他对于“弟弟”的心思可是了解得很。
　　徐老头叹了口气，“只是当年有条云狗挡着路……琉璃台大婚那日，他便没有来现场，也不知之后如何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他……”
　　张青并不说话，只冷沉地向前去看。
　　御剑在前的唐糖，身侧就站了那个男人，两人似乎在低声说什么，却散在风里，听不真切。
　　“现在张青大抵恨我十分。”
　　沈白低声笑，“就像一条护食的小狗儿，恨有人抢了他心爱的骨头。”
　　唐糖瞥了他一眼，“你每次说话，都不能好听一些吗？”
　　“跟你学的啊。”
　　他笑眯眯的，“就是你的言传身教，让我耳濡目染了，我可是从小就见你气人的本事炉火纯青。”
　　他说的是桑的旧事，唐糖一顿，最后咬着唇角，“我不是桑。”
　　“对我而言，没区别。”他并不在乎皮囊的变化。
　　唐糖停顿了很久，才道，“你是系统小白，对不对？”
　　“你猜。”
　　唐糖：“……”
　　咚——
　　一记钟声悠长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惊飞了一行不知名的鸟兽。
　　佛宗距离灵山并不太远。
　　他们一行人御剑更快，此时远远的，便见到一座高耸巍峨的巨山，巨山之中，赫然盘坐着一尊巨佛，以山体为依凭，平和端坐，眼含慈悲。
　　佛宗，全名大佛宗，传承数十万年，是大苍远古以来，最古老的仙门，奉佛法、讲出世，居于中原腹地，却从不争名夺利，淡泊得有些过分。
　　他们刚落下佛山，便有人遥遥来迎。
　　是个雪白僧袍的和尚，见到他们一行，双手合十便是一鞠躬，“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随我来。”
　　似乎佛宗早就预见了他们回来，专程派人来迎。
　　玄淮搀扶的白九微已经有苏醒的趋势，周身滚动的魔气越来越盛，他赶紧点头，“好，劳烦小师傅带路。”
　　那和尚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在他身后。
　　“这是去救苦殿。”
　　“佛宗的金刚佛音能驱魔镇邪。”
　　“让枯木诵读，他是大慈悲者，效果更佳。”
　　沈白懒洋洋地跟在身后，慢慢给几人解释着。
　　领路的和尚略有惊诧，没想到一个外人对此如此清楚，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沈白笑了笑，继续抱着胳膊，四下一看，“这么多年，佛宗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施主如何知道这许多？”和尚终于忍不住问。
　　“因为我是天机。”
　　沈白笑了笑，忽然转头对唐糖道，“待会儿见了枯木，别惊诧。”
　　唐糖：“？”
　　“到了。”
　　领路的和尚正好停住脚步，眼前有一座大殿静卧，黄墙黑瓦，大气恢宏。
　　和尚帮他们推开殿门，吱呀一声，天光之下，便见着一尊泥塑菩萨的宽厚背脊，居然是坐南朝北。
　　佛像从来坐北朝南，怎么是反的？
　　“问菩萨为何倒坐？”
　　“叹众生不肯回头。”
　　沈白淡淡念着佛龛上的楹联，却带着嗤笑的口气，“众生自然有众生的偏执，就算菩萨站着、躺着、趴着，该不回头的还是不会回头。”
　　“所以这偏执成了魔，而诸位来此地，是来祛魔的。”
　　接话的，是一个温和的声音，只见佛像一侧，有个月白僧衣的和尚缓步走来，他白净的面皮上还带着笑意，望向几人，视线停在当中的红裙姑娘身上，“赤糖施主，好久不见。”
　　“……缘空？”唐糖有些愣住。
　　“我说了让你别惊诧的，”沈白又开口，“你认识的缘空，不过是枯木的化外分,身。”
　　和尚笑容不变，“确是如沈施主所说。”
　　“我于此等候多时，终是等到天机显露的这一刻。”
　　什么天机显露的这一刻？
　　当下几人，除了沈白，似乎都没听懂，沈白此刻笑起来，“废话先不说，祛魔要紧。”
　　此时的白九微身上，那丝丝缕缕渗出来的黑气仿若无数摇摆的纤细手臂，诡异又狰狞。
　　玄淮赶紧点头，“大师，劳烦您救一救九微。”
　　他用了尊称，的确，佛宗枯木，寿数悠长，没有人知晓他活了多久，玄淮与他相比，也只是小辈罢了。
　　枯木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人扶到蒲团之上，“扶住正坐，我来祛魔。”
　　玄淮依言，赶紧将白九微放坐了下去。
　　而枯木僧衣一撩，对向盘坐，随着手中的念珠一颗颗转动，嘴唇翕动，却没有丁点儿声音发出，然而殿中逐渐起了风，燃着的烛火微微晃动，线香伴着香油纸灰之气袅袅不散。
　　枯木每每张嘴一下，白九微身上的黑气便消散一缕。
　　“这就是所谓的‘金刚佛音’，凡俗不可闻，无声无形，却是大威严、大气度，能灭杀邪恶秽污，能驱魔镇邪。”
　　“而枯木是佛宗十万年来最强的佛子，就是所谓的大慈悲者，念这金刚佛音，祛魔不过半刻就成。”
　　沈白淡淡解释着，似乎对于一切都了如指掌。
　　果然如他所言，半刻之后，那些萦绕在白九微体外的漆黑魔气，便已经祛了个干净。
　　“外魔已祛，接下去就是将白九微放入净堂来祛除内魔。”沈白接着道。
　　枯木已经停下动作，此时开眼看他，带着笑，“沈施主都逐一说了，那我可就没话能说了。”
　　他站起身子，朝玄淮道，“玄施主，将人带至净堂吧。”
　　玄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此时瞧着白九微气息平稳，面色无虞，才赶紧上前，将人扶起，跟着领路的和尚离开大殿。
　　不到片刻，复又回来，玄淮给他施了一个大礼，是感谢至极，“多谢大师救下九微。”
　　“不用客气。”
　　枯木淡淡微笑，瞧着眼前几人，甚至扫过了一直飘着的徐定修，似乎一眼看穿了他，“我有一个故事，想说给几位施主听一听。”
　　“时间或许会有些长，眼下并无桌椅，只能请几位施主枯坐蒲团了。”
　　他双手一邀，请他们几人坐下。
　　徐定修此时附在张青耳边，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他看得见我？”
　　“要知道我这剑灵的躯体，除去你和女娃娃，飞升期都看不见！”
　　张青眯了眯眼睛，已经跟着坐了下去，低声道，“或许他是飞升之上。”
　　“嘶……你这么一说也对，要知道桑主在的时候，这和尚就大有名气了……”徐老头摇头晃脑，蹲在一边，想要听一听这和尚要说什么。
　　“我今日要说的故事，”
　　淡淡的声音响起，枯木的目光扫过几人，缓缓道，“要从三千世界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