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46、雪白和乌黑

　　三月十六，夜深，东域下了场春雨，而西域的沙海里，明月高悬。
　　银宫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夜风吹过，才会引动红绸轻响。
　　满布红色的寝殿里。
　　屏退侍从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是沙橘，味甜。”
　　修长的手指剥开青皮，有人给她递上橙黄饱满的果肉。
　　“嗯。”
　　红裙姑娘当然接得很顺手，吃得更顺口。
　　“这是芙蓉糕，请的是东域的厨娘。”
　　他又递上一块杏色的糕点。
　　依旧被她拿过了，放在面前的银盘里。
　　“还有沙棘果……”
　　白发男人不停地给她递东西，而她来者不拒。
　　唐糖有些像饿极了的松鼠，捧着果子便开始啃，而张青自然是投食人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一个投喂一个吃。
　　直到她吃的有些饱了，张青才低声道，“你其实还是在意的。”
　　唐糖的动作一顿。
　　“你与楚北云那样深刻的记忆……怎么能毫不在乎呢。”
　　他低声说着，眼睫垂下，“毕竟你与他相处百年，而与我不过短短数十载。”
　　“好酸啊。”
　　她忽然开口。
　　张青一顿，微微皱眉，“沙橘很酸吗？”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好酸啊，吃醋了？”那姑娘一双闪着光的眼睛让他又是一顿。
　　张青：“……”
　　他又垂下眼睫，并不否认，“是，我吃醋了。”
　　“徐老头、还有那些野史杂书……都告诉我你与楚北云一桩桩一件件的爱恨纠葛……而我什么都不是。”
　　“噗嗤”一声，红裙姑娘却突然笑了，他抬眼看她，就见她笑得乐不可支，“你什么都不是？”
　　“那你现在是什么？你不是我的道侣吗？我们不是刚刚结亲吗？”
　　唐糖已经搬着凳子坐到他身侧，主动去拉住他的手，有些安抚的意味，“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什么楚北云，早就成了过去，你才是现在和未来。”
　　“而且人都没了，你还吃哪门子飞醋？”
　　他太过患得患失，明明之前结亲宴上已经哄好了，转眼又在琢磨这件事。
　　唐糖对于楚北云，其实真的已经不在意，过去的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她分得很清楚，她真正忍不住在意的，是另一个人……
　　张青忽然紧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想再要一遍她的答复，“你只喜欢我，对不对？”
　　“你永远会陪着我，对不对？”
　　那双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和讨好，他在害怕，之前是害怕她消失，现在是害怕她离开，越是在意，越让人害怕。
　　“对对对，都对。”
　　唐糖忽然站起，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只喜欢你，永远、陪着你。”
　　这次想起许多过去的事，也让她一下子想明白许多事。
　　她的系统，果然有问题。
　　小白……是不是他？
　　她微微走神，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缠上了腰肢，微微用力就将她拉着坐下，坐在了他怀里。
　　唐糖骤然回神，“怎么了……？”
　　“别动。”
　　下颌搭在她的肩窝里，张青声音很低，“我抱一下。”
　　她依言没动，只拍着他的手臂，“我说话一向算话的，你别担心有的没的。”
　　“我喜欢你，不会跑的，一直陪着你……”
　　“嗯。”
　　他低声应了，过了半刻，忽然低声道，“糖儿……白九微是这么叫你的。”
　　唐糖抽了抽嘴角，“那是他一厢情愿，这名字太肉麻了，我每次听到都冒鸡皮疙瘩……”
　　“那我这么叫呢？”
　　他忽然凑近了，唇齿间喷洒的温热挠在唐糖耳廓，声音低得很，“糖儿……？”
　　这一声唤名尾调上扬，温柔缱绻里又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唐糖忍不住一缩脖子，“……还是叫我师傅吧。”
　　糖儿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越发让人鸡皮疙瘩。
　　“师傅……”
　　他乖顺地按着她的要求唤名，可音色低哑得仿佛不可闻。
　　隔着衣料，唐糖忽然觉得缠住她腰肢的手滚烫起来。
　　“那什么……天色不早，该休息了……”
　　她想要挣脱起身，可对方并不松手，反而拉得更紧，甚至将人掰正了，跨坐到自己腿上。
　　这姿势不对！
　　唐糖忍不住吐槽，骤然脸色发红，结巴道，“天色不早……”
　　“是不早了，该休息了。”
　　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透出点奇怪的颜色，低哑着又问，“师傅吃饱了？”
　　唐糖一顿，没明白怎么突然问了这个，于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我还未饱腹呢。”
　　“那就吃啊……”
　　她有些奇怪，饿了你就吃啊，跟她说什么。
　　张青笑起来，脸颊边的酒窝浅浅，嗓音低哑，“那我吃了？”
　　修长的手指摩挲在她的下颌上，让她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张青，连他眼睫有多少根都快数清了，唐糖是真的有些疑惑，“吃啊，东西这么多……”
　　下一刻，她的所有疑惑被柔软地堵回去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想明白他的“吃”是指什么。
　　那是个缠绵悠长的吻，从唇齿蔓延至脖颈和肩头，每一记滚烫的柔软落下都引来她的微微颤抖。
　　“……等……”
　　“……等等……”
　　她声音也变得奇怪起来，惊惶无措地叫了停，“……停！”
　　他当即停了动作。
　　唐糖的肌肤已经泛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在烛火下莹润闪光，此时看着他的眼睛，好像陷入了最温柔的陷阱。
　　“……我还没做好准备。”
　　唐糖低垂下眼睫，不敢看人。
　　他顿了顿，只是呼吸有些粗重，当即松手就要退开，却被她又拉住了。
　　“但是可以亲一口。”
　　她眼里微微闪光，还没说更多，他已经动作起来，所有的话语都被呼吸搅乱。
　　床榻之上，雪白和乌黑颜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啪地一声。
　　那面窥探银宫的水镜轰然破碎，碎成无数光屑。
　　第九峰上，冷月之下，一身雪色的男人孤身卓立。
　　白九微那双淡漠至极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弥漫开漆黑的颜色。
　　他攥死的手指，几乎掐入肉中，殷红的鲜血顺着衣角往下滴落。
　　她一次次的拒绝、他以为自己能死心……可直到这一刻，他到底是心有不甘。
　　……
　　“姐姐……”
　　“……你不认识我了吗？”
　　“重新认识……我叫沈……”
　　眼睫一动，唐糖骤然惊醒。
　　寝殿之内，天光早已大亮，大红的床幔都透进大片的光。
　　她眼睛睁开了，可思绪还未醒转过来，似乎还沉了大半在梦里。
　　一双横在她腰腹间的臂膀往内一扣，她的脊背瞬时贴上身后紧实的胸膛，身后的人下颌一抬，又窝至她肩上，声音喑哑，“师傅醒了？”
　　修长又带着薄茧的手摩挲着她的侧脸，所过之处又带起一层粉色，唐糖赶紧抓住他不安分的手，“都什么时辰了，你该起来了！”
　　“还早，”他轻声说着，声音低哑地继续蛊惑她，“师傅，我想……”
　　“别想……不行！”她一下子蜷缩进床脚，潋滟的眸子瞪着他，其实昨夜并没有发生太多，一番纠缠后，唐糖慌成一只颤抖的刺猬，最后还是拦住了他。
　　于是张青只能憋着，最后两人和衣而眠。
　　唐糖红着脸，“这个什么……再……让我准备准备。”
　　“……好。”
　　他当然答应，可目光触到她脖颈处的一小块红痕，呼吸又忍不住加重了一些。
　　“起来了！别睡了！”
　　觉察到他的变化，她立马凶着脸，“赶紧起来！”
　　“可是还早……”
　　“不早了！”
　　“……哦。”
　　他答应得乖巧，起身坐直，软衾滑落，露出的身子肩膀宽阔、腰腹紧实，肌肉稍有鼓起，线条流畅舒适。
　　唐糖忍不住转过视线，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身材够好。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肆无忌惮又慢条斯理地穿戴，显露出的身子就那么明晃晃在她眼前晃动，还问她，“师傅，你看见我里衣了吗？”
　　“师傅，你看见我腰带……”
　　“外袍……”
　　唐糖脸都红透了，满眼都是他一身紧实的肌肉，一把抓起衣服就塞进他怀里，“你眼神不好吗，衣服不都在这！”
　　他抱着衣服，笑得乖巧又蛊惑，“师傅，你真的……不要吗？”
　　唐糖：“……”
　　要个屁！
　　她脸红如滴血，这个看似“乖巧”的徒弟，床榻之上可一点都不乖。
　　就在这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徐老头的喊声传了进来，“喂——！都日上三竿了，小年轻折腾太过就伤身了啊！”
　　“要节制！节制懂不懂？”
　　张青忍不住咕哝一句，“都没开始，如何节制？”
　　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