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143、她会选谁

　　“等等！”
　　有人喊停了徐定修的祝祷。
　　清冷的声音盖过喧沸，让场中的人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出声的逼仄角落。
　　那里正坐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身形颀长，一身血色，姿容清冷，宛如天人。
　　他穿过人群，缓缓向殿厅中央走去。
　　安静了片刻之后，满堂宾客忽然炸了，声音之大，几乎响彻整个银宫。
　　“那是白九微……！”
　　“九微尊上怎么……他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没听过吗？今日与魔尊结亲的仙子和他有说不清的关系……”
　　“你居然不知道！场上这三人可是互为师徒呢，徒弟要与师傅结亲，师尊不依了……”
　　“你是说……白九微要抢人？”
　　“我的天……这可有好戏看了……”
　　喧沸的人声之中，唐糖都有些愣住，她并不知道白九微来了。
　　“我请他来的。”
　　身边的白发男人低声开口，算是回答了她的疑惑，而后抓紧被自己攥在掌心的那只手，音色更低，“我只想告诉他，他的觊觎，都是徒然。”
　　张青举起她的手，轻按在自己唇边，落下一吻，看向唐糖的视线滚烫无比，“师傅，永远只是我一人的。”
　　他的独占欲，强得可怕。
　　而后转眼看向白九微，眼中已经带了凶煞，“师尊远道前来祝贺，真是辛苦了。”
　　此时白九微已走至两人眼前，他声音冷淡，“我不是来祝贺的。”
　　“哦？那你是来如何的？”
　　张青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不死心？”
　　白九微并不回应他，只看向唐糖，声音沉沉，“糖儿，你真要与他结亲？”
　　“呵呵，当然是要与我结亲，不然眼前这一幕是什么？”
　　张青低头就附在她耳边，靠得极近，说话之间热气喷洒在唐糖耳廓，挑衅似的看向他，“师傅，他既是不死心，便说给他听听！”
　　白九微皱住眉头，可一双冰雪似的的眼镜，却依旧看向唐糖，隐约带着一丝光亮。
　　他在等她一个回答，而且希望她说“不”。
　　可唐糖没有给他希望，她甚至没有迟疑，回答得十分认真，“我当然要和青青结亲。”
　　拒绝，就要拒绝得果断干脆，不留余地，这样对谁都好。
　　她其实早已表明心意，在雪夜、在灵山，不论他问什么，她都是直白地拒绝。
　　只是白九微不愿放弃，或者说不甘放弃。
　　白九微：“……”
　　他一下子沉默起来，向来冷淡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心思。
　　“听到了么，女娃娃说和要和张青结亲！”
　　徐老头这时候插了一嘴，笑得脸都皱起来，上前就推了一把，“别耽误吉时，赶紧走！”
　　可他一推之下，对方纹丝不动。
　　“喂，你还不滚！话说得还不清楚吗？”
　　“女娃娃，来，你再跟他说说，让他滚！”
　　“滚”这种字太伤人，唐糖当然换了说法，“师傅，吉时要过了……”
　　白九微攥起的手将衣袍捏得发皱，他一向淡漠的眼中似乎翻涌着什么，最后重重压下，他低声道，“有一样东西……或许你看了，会不一样。”
　　她还没说话，他已经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玉瓶。
　　那玉瓶在天光下微微闪着莹润的光泽，而瓶封早已打开。
　　无数轻柔的光点从瓶中飘出，即便在白日，也散发着夺目的亮彩。
　　“这是……什么？”
　　看着那些缓慢飘飞的光点，唐糖居然生出一丝亲近。
　　可惜因为小白这段时间正在修整，她无法得到系统的回答。
　　呼——
　　那些缓慢飘飞的光点，忽然躁动起来，像是找到了目标，猛地朝唐糖疾驰而去。
　　张青的动作并不慢，他横挡一步，护在她身前，结结实实地能挡下所有危害，可那些光点并没有攻击性，一下子穿透他的身体，都朝他护着的人奔涌而去。
　　“！！！”
　　他眼瞳一缩，来不及阻止，只看到那些奔涌的光点一瞬融入她纤细的身体。
　　砰然一声！
　　像是炸碎的烟花，那些光点悄然而逝。
　　而唐糖身体微微一僵。
　　张青释放的灵力紧跟着就追入她的体内，想要去揪出那些奇怪的光点，可她身体之内，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东西……”
　　他皱着眉，紧张地看向她，“你可有不适？”
　　唐糖略略摇头，她并没觉得任何不适，只觉得温暖的热度从四肢百骸里泛起，竟还有些舒服，“我没……”
　　痛！
　　话未说完，便是骤然爆发的疼痛。
　　“小桑……”
　　“桑主，你不能与他结亲！”
　　“妖女，你是血杀星……祸害……死……”
　　“姐姐……我不会叫你姐姐了……”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可是你的好弟弟啊……”
　　“对不起……”
　　唐糖猛地抱住了脑袋，这股疼痛不是她熟悉的心绞，而是头颅胀开，像是一下子被塞进无数东西，脑袋都要炸裂。
　　无数人的话语冲进了脑海，重重叠叠翻涌起巨大的声浪，将她深深淹没。
　　“师傅！”“师傅……”
　　在张青的焦急大喊里，唐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赶紧将人平放置地，随后涌出的灵力探查。
　　好在没什么大事，只是晕过去而已。
　　他倏忽抬眼，凶狠地盯着对方，“白九微！你给她融了什么东西！”
　　“残魄！是残魄！”
　　一边的徐定修已经炸了，他眼睛很尖，已经辨认出来那个玉瓶和刚才那些光点是什么东西，“小子！白狗融给女娃娃的东西，是残魄！”
　　“三魂六魄，残魄是承载每个人的记忆和情感！”
　　“那残魄……”
　　说到这里，徐定修忽然想起什么，眼珠子都瞪大，失声道，“那残魄……是桑……”
　　轰然一声！
　　白九微突然撑起的巨大灵域，一下子隔绝了所有宾客的视线和听闻。
　　唐糖是魔主转世的消息，不适合公之于众。
　　顷刻之间，殿厅内变得安安静静，只剩下他们几人。
　　徐老头此时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他盯住白九微，“桑主的残魄，你怎么会有桑主的残魄！”
　　“你想做什么？”
　　张青已经冷然站起，与他对视的眼里，冷沉无比。
　　白九微平淡道，“糖儿是桑的转世，这些属于桑的残魄，能与她无碍融合，而融合之后……”
　　“她就能记起一切。”
　　“记起关于楚北云的一切。”
　　他眼神淡淡，声音更淡，“她记起一切，就好了。”
　　听闻此言，徐老头整个人都有些傻住。
　　女娃娃是魔主的转世，他是知道的，可这关白九微什么事？
　　铮然一声——
　　张青手中的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白九微。
　　对于横在咽喉边的剑尖，白九微并不在意，继续淡淡道，“这柄天罗剑，是桑送给我的。”
　　张青手臂一僵。
　　“对于桑，当年之事……”
　　“是我之错。”
　　白九微忽然朝徐定修低头，语气中带了极深的愧疚，“是我错信他人，害她至死。”
　　徐老头终于从傻住的状态中反应过来，这时候像一条弹跳起来的鱼，狰狞又愤怒地盯紧白九微，“你说这些话……你、你……”
　　“我是楚北云的转世。”他淡淡地道出这句话。
　　徐老头终于僵住。
　　张青也背脊僵硬。
　　唐糖的转世是桑，他们都知晓。
　　而白九微……是楚北云的转世？！
　　“剑宗峰、落槐镇、青雪谷、沙海银宫……琉璃台……”
　　“这些地方，都是我与她的过往种种，从初始到相知，从相知到倾心……再到最后的歧途和崩散……”
　　“每一件事，都与我有关。”
　　白九微淡淡说着，看向张青，眼中微微闪光，“你说，她醒来，会选谁？”
　　选谁？
　　那一柄横亘在咽喉处的天罗剑隐约有些发颤。
　　张青知道的，楚北云和桑的那些过往，不止是徐老头说给他听的，还有当初他知晓她是魔主转世后，一页一页去翻看的书籍，字字句句、不论真假，都在述说楚北云和桑的极深纠缠。
　　那样刻骨铭心记忆和情感，若她都记起……
　　她……会选谁？
　　“我管你是白狗还是云狗！女娃娃只会恨你！她当然会选张青！”
　　徐老头此时大怒抢白，一张老脸都气红了。
　　可白九微却语气淡淡，“恨得越深，便是爱得越深。”
　　“她该是恨极了楚北云……也爱极了楚北云。”
　　徐老头一噎，突然说不出话来。
　　恨得越深，爱得越深，这句话说得不错，桑主当年对楚北云是恨到极致赴死的，若说她对楚北云毫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徐定修想到这里，忽然就慌了起来，一直摇头，“不……桑主是恨不得啖你的血、吃你的肉，就算女娃娃记起来，她只会杀你！”
　　“那便让她来杀我。”
　　白九微语气依旧淡淡，淡漠的眼中却透着一股偏执，还带着楚北云式的坚持，“只要她在意我，恨也是好的。”
　　“我上一世欠她的种种，这一世等着她亲自讨回去。”
　　事到如今，他更怕的是她的毫不在意，怕的是她眼里只有张青。
　　若能恨他，那也是好的。
　　天罗剑的剑柄已然捏得咯吱作响，张青眼中腾起了怒火，剑锋暴涨，“白九微，你太自私了！”“你只想着自己，却从未考虑过她！”
　　“背叛、伤害、痛苦……死于烈火焚身……这些记忆，你让她如何承受！”
　　白九微一顿，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固执的漆黑，“我……只要她记起我、在意我，不论如何都好。”
　　“楚北云……！”
　　忽然响起了一声略带沙哑的女音。
　　这一声“楚北云”，一下子让场中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转头，便见着红裙姑娘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朝着白九微一步一顿地走来。
　　她一双琉璃色的眼睛里带着锋利的光，这眼神，让徐定修一下子想起了当年横压无数天骄的桑主。
　　“她是女娃娃……还是桑主……？”
　　徐老头嗫喏着嘴唇，惊疑不定地询问身侧人。
　　站在他身侧的张青，看着她眼中别无他人，只朝白九微走去，攥紧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
　　红裙姑娘的眼中，此刻似乎只有白九微。
　　她朝白九微走去，带着光的眼睛看向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楚北云。”
　　“……是我！”
　　“小桑，你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