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18、痛失两仆

　　李福贵对皇后道：“这福贵人、舒贵人的事儿还没了结，又冒出个怡贵人。真是多事之秋啊！”皇后不语。李福贵建议道：“眼下皇上天天往怡贵人那里跑，搞不好哪天她的肚子就大了，咱们是不是先对付她呢？”
　　皇后冷笑道：“眼下咱们先除谁最不会引起怀疑呢？”李福贵转着小眼睛道：“怡贵人，她和嘉贵妃有隙，咱们做了她，旁人只会怀疑是嘉贵妃干的。”
　　皇后呸道：“奴才就是奴才，永远也做不了主子。皇上宠谁咱们就害谁，不是摆明了是和他作对么！”李福贵恍然：“您是说福贵人？”
　　皇后点头道：“怡萍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眼下除掉福贵人才是正事。”李福贵凑到她身边问：“那咱们还是先除去她左膀右臂…….”主仆二人又露出奸邪之色。

　　小顺子终日陪着主子在厨房，很是无聊。中饭过后，福贵人去睡午觉了，小顺子一人在厨房收拾。这时，布库房的小刘子跑到窗前叫他，“小顺子，小顺子！”
　　小顺子见是小刘子，奇问：“诶？小刘子，你怎么来了？”小刘子转身进屋，“你可好久都没来布库房了，大伙儿可都想你了！”小顺子解释道：“唉，这几日陪主子练习做饭，脱不开身呢！”
　　小刘子道：“现在你主子又不在，走，咱们过去玩玩儿，大伙儿可都等着你呢！”想到已多日没去布库房，小顺子顿觉技痒难耐，便趁着贵人午睡，偷偷溜了出去。
　　他这次又是以一敌四，和众人打得畅快淋漓。取胜之后，众人大赞他神勇，要再来一局。小顺子料主子该醒了，怕她找自己不到，便擦汗笑道：“要回去当差了，咱们下次再比！”
　　在旁伺候的小太监听了，忙送上茶水。小顺子与他人酣斗后出了一身汗，正觉口渴，接过茶碗，一饮而尽，便回宫去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刚洗了把脸，想换身干净衣服，却觉腹中不适，开始并未在意，可腹痛愈来愈厉，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他顿觉全身酸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口中喃喃喊：“来人啊，救命，救命……屋外的小太监听到他屋中声响，觉得不对劲儿，他知小顺子在屋内，便在门口叫了几声门，见无人回应，便伸手去推门，见小顺子倒地，忙呼人帮忙。
　　几个小太监将小顺子抬到床上，忙差人去请太医。此时玉涵刚睡醒，正在床上坐着，思量下午要做什么菜肴。听到宫女禀报，惊惶跳起，跑到小顺子房间去看他。只见他脸色惨白，印堂发黑，嘴唇发紫，全身颤抖，手脚冰凉。
　　玉涵紧紧握住他手，问：“你感觉怎样？”小顺子也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玉涵觉得他手从未有过的冰凉，正如她现在的心一般。玉涵安慰道：“你忍住，太医就要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小顺子腹痛剧烈难当，疼得汗如雨注，听到主子安慰，他眼中星光闪闪，神色痛苦地咬着牙，用力点了几下头。
　　太医来了，对小顺子望闻问切后，一阵摇头，却不开药方。玉涵求道：“大人，你快救救他啊！”太医满面苦色，叹息道：“怕是不行了，给他准备后事吧。”听到这话，屋中其他的奴才，已有人哭了出来。
　　玉涵听后如晴天霹雳，顿时全身无力，差点倒在地上。她心急得怦怦乱跳，望着奄奄一息的小顺子，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她紧紧抓住太医手腕，扑通一声跪倒，眼神哀求地看着他，哭求道：“太医，我求求你，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屋里的奴才见到主子跪下，也都伏地哭求。顿时屋中恸哭声一片。
　　老太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在宫中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哪个主子为了一个奴才死活向太医下跪。惊惶中夹杂着些感动，他点头道：“那，微，微臣试试。”
　　太医忙取出笔墨纸砚，写了几味虎狼猛药，打算和阎王爷搏一把。小太监急忙拿着药方飞奔出去抓药。老太医又取出针灸，刺小顺子心脉要穴。众人焦急地在旁观看。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太医已满头大汗，可还是不住摇头。
　　玉涵紧紧握住小顺子的手：“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要离开我们，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此时小顺子虽能听见主子说话，可嘴已经不能动了，他目光无神，却用力抓着玉涵的手，似乎要告诉她什么，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忽地一阵呼吸急促，大口黑血涌了出来。玉涵惊恐万分，却觉小顺子握着她的手渐渐松了。“小顺子，小顺子……”玉涵大呼，只见小顺子眼睛圆睁，布满紫色血丝，口中黑血涌出，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众人知小顺子已去，屋中顿时哀嚎生一片。这时，抓药的小太监手捧药碗，“药来了，药来了！”他飞奔如屋，见屋中场景，知小顺子没了，手中一软，药碗顿时落地，哗啦啦一声。
　　老太医也叹息着摇头，收拾东西离开了。他知小顺子中了剧毒，已无力回天，若是常人，本会即刻毙命，只因小顺子体格强健，才多撑了这些许时间。
　　众人在屋中哭作一团，玉涵流泪道：“给小顺子准备后事吧，高嬷嬷……”玉涵见无人答应，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声：“高嬷嬷？高嬷嬷！”
　　玉涵从床榻惊起，在屋中痛哭众人中却没看到高嬷嬷。高嬷嬷呢？延禧宫的人都忙着照看小顺子，却忽略了她。玉涵忙差人去找，可将延禧宫四下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她影子。玉涵的心立时更慌了，知大事不妙！
　　延禧宫本就人少，玉涵留下两个小太监陪自己为小顺子准备后事，派其他人出去寻找高嬷嬷。
　　到了傍晚，派出去的一个小宫女才惊惶跑回禀报：“主子，主子，不好了！”小宫女进门便大呼。此时玉涵正坐在正厅看两个奴才为小顺子布置灵堂。她见到这个小宫女神情，心中咯噔一下，便已知晓结果了。玉涵颤声道：“说吧。”小宫女惊惶中带着哭音：“高嬷嬷从宁寿花园的吊脚楼摔下来，没了！”
　　此时玉涵心中痛苦万分，却又异常镇定，她淡淡道：“你去把她的尸身接回来，他二人的后事，咱们一起办了。”
　　一日之间，两名心腹尽皆毙命，玉涵顿觉五雷轰顶，想到皇后之厉害，玉涵自己恐怕也是命将休矣。她暗恨皇后为何不直接一刀杀死自己，却总是要身旁无辜之人受害。她对不起歌风轩众姐妹，对不起忠心耿耿的小顺子，也对不起事事为己打算的高嬷嬷。玉涵想为他们报仇，可眼下，已是自身难保了。
　　玉涵听到噩耗，唯一想的就是去景福宫找柳姐姐，而此刻，她却不能走开，偌大的延禧宫还要有人撑起。玉涵感念与小顺子、高嬷嬷情谊，在延禧宫为二人大设灵堂，又和众奴才披麻戴孝，跪在棺木之旁。她视高嬷嬷如良师，小顺子如兄弟，想到二人平日里与自己的点点滴滴，玉涵恸心得几乎昏厥过去。
　　玉涵心中对二人说了很多话，却又是前言不搭后语：少了你们二人，延禧宫此后门户大开。以后的路我要自己走了。高嬷嬷，我还没多和你说几句话呢。小顺子，高嬷嬷，我怀孕了，你们来投胎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们……
　　屋外秋风瑟瑟，卷起地上发黄落叶，也呜咽着，哭泣着，替人送别。玉涵顿觉凉意阵阵，屋外好黑好暗，以后的路在哪里？

　　皇上自幼便被康熙接到宫中教养，和小顺子是多年的玩伴，听到这个消息，如手足去世般，痛苦万分。他又想到了玉涵，那小顺子是他派去保护她的，她和小顺子向来交好，她现在心中也是不好过吧？想到这儿，皇上摆驾延禧宫，一来拜祭小顺子，二去看望玉涵。
　　皇后本要当晚动手毒害玉涵，再捏造福贵人伤心过度，自杀身亡的假象。不料皇上来访，此事只得作罢。
　　皇上到了延禧宫，徐公公通报。福贵人充耳不闻，依旧呆跪在灵前没动。皇上进来给小顺子上了炷香，又在心中和他说了几句话。转头见玉涵面色惨白，一脸悲恸，心中大悲，想到自己已冷落她多时，如今延禧宫又遭重大变故，不觉歉意大增，决意以后要对玉涵好一点。
　　她没有说话和皇上，甚至没有抬头看他。过了半晌，皇上对徐公公道：“徐福，你以后就留在延禧宫，福贵人出了什么事，朕唯你是问！”说罢，径直回宫去了。
　　徐福知小顺子是中毒身亡，高嬷嬷是从高楼坠下，可高嬷嬷不会无缘无故跳楼，这二人必是被人害死的。他对这其中的厉害阴谋也猜出几分，见延禧宫奴才少，怕有人趁夜来害福贵人，便利用职权之便，调来了禁卫，将延禧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起来。
　　三天已过，延禧宫的灵堂便撤了。过完二人头七，玉涵悲痛心情渐渐平息，毕竟，腹中的孩子还要生下来，以后的路还要走下去。她想找柳姐姐商量今后对策，可徐福对她寸步不离，玉涵只得在延禧宫苦熬。
　　一晚，皇上过来看望，见玉涵哀伤之色已退，甚是高兴。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徐福在旁提醒道：“皇上，夜已深了，您早些休息吧。”皇上听罢，拉起玉涵手道：“玉涵，咱们歇息吧。”玉涵却跪下道自己要为小顺子、高嬷嬷守丧，不能服侍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