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16、棒打鸳鸯

　　今晚养心殿不是舒兰当班，她便趁夜色偷偷溜进了太医院。
　　舒兰在黑暗中摸到一排排药橱，药物想必就在这里了。她点燃一根小蜡烛，借火光朝药橱上的贴纸上照去，看清药物名字。一个个地搜寻，把自己所需药材抓到口袋里。忽听脚下铃声阵阵，原来，太医院守卫为了防止宫中奴才夜里来偷珍稀药材，晚上便将铃铛系在药橱之间防盗。
　　院内巡逻侍卫听到铃声，忙冲进屋查看究竟，舒兰无处可逃，只得束手就擒。侍卫立即将此事报给了新任的内务府总管，总管立即叫人押舒兰过来，搜出她口袋中的几味药，传一值班太医细细查看，竟是堕胎药！
　　总管又命太医给舒兰号脉，果然有了身孕！总管大喝道：“大胆奴婢，竟敢在宫中与人私通。快从实招来！”
　　舒兰立时如五雷轰顶：弘瞻不会娶她了，而皇上又不认她，她知自己名誉毁于一旦，心中苦楚难当，一言不发。
　　总管见舒兰不招，大怒：“大胆奴婢，不给你用刑，你是不知本官厉害！来人，大刑伺候！”侍卫拿了拶给舒兰套在手指上，两小太监向两旁猛拉。舒兰哪受过这种苦，疼得头晕眼花，昏厥过去。
　　总管见夜色已深，觉得困乏了，便命侍卫将她拉下去，关起来待明日再审。

　　次日皇帝早朝回来，不见舒兰奉上糕点，问：“舒兰呢？”徐福吞吞吐吐道：“舒兰姑娘，她，她被内务府抓去了。”皇上奇怪：“她犯了什么事么？”徐福道：“听说是私盗御药。”皇上一听乐了：“她有什么病就叫太医来治，干嘛偷药啊！”
　　徐福小声说道：“是，是堕胎药。”皇上一惊，心道：难道她和六弟早就有染？上次在寿康宫就见二人神态亲密，后来老太妃又说要带舒兰走，原来是好事已成。
　　他心中暗笑，却装作不知，问：“谁的孩子？”徐福一听，忙跪地磕头，颤声道：“皇上饶命，奴才不敢说。”皇上更觉好笑，以为他不敢说出弘瞻名字，便更想问出来。他头也不抬，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边看奏章，边随口道：“恕你无罪，说吧。”徐福颤声道：“是，是，是您的。”
　　徐福这句话可着实把皇上一惊，他腾地跳起身来：“大胆奴才，信口雌黄，朕砍了你！”徐福惊惶万分，磕头求饶：“奴才说的句句属实，那天蒙古大捷，晚上您喝醉了，就，就临幸了舒兰姑娘。”皇上听了这话更是大惊，忙传那晚当班的奴才询问究竟。
　　听了众人答话，皇上才知那晚做过什么。他想起与弘瞻兄弟情深，后悔自责不已，拳头猛力朝龙案砸去。徐福在旁边提醒道：“万岁爷，舒兰姑娘还在内务府关着呢。”皇上这才想起舒兰被囚，忙摆驾内务府。
　　已到晌午，舒兰渐渐苏醒，只觉身子冰冷，手指如断了般疼痛。她向四周看看，才知身在大牢之中。她躺在冰冷的地上，不知已昏睡了多少时侯。
　　皇上一行人赶到内务府大牢，徐福厉声喝令守卫开门。由侍卫引路，皇上看到正躺舒兰正躺在在地上。她面色苍白，神情苦楚，纤细白嫩的手指上印着道道血痕。皇帝疼惜不已，心知有愧于她，便亲自带舒兰回了养心殿。

　　舒兰躺在皇帝龙榻之上，慢慢缓了过来。太医给她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些补药。皇上见平日里聪明伶俐、神气活现的小宫女现在这样憔悴，好不心疼。小太监送药过来，皇上扶起舒兰，又伸手接过药碗，细心喂她喝药。
　　皇上疼惜道：“总管问你，你为何不答，偏要受这刑罚？”舒兰轻轻道：“舒兰怎敢胡言乱语，毁皇上清誉。”这句话声音虽轻，却听得皇上怦然心动。
　　当即，皇上下旨封舒兰为舒贵人，赐钟粹宫。
　　此事立刻传遍后宫，皇后心中暗气：一个艳绝六宫的福贵人还没收拾，又冒出来个身怀皇嗣的舒贵人，以后本宫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三日后，舒兰身体好转，便由养心殿搬到了钟粹宫。

　　玉涵得知此事时正在厨房学做蝴蝶酥，高嬷嬷大呼小叫地跑过了来，把这事告诉她：“主子，主子，不好了！舒兰怀孕了！皇上封舒兰为舒贵人了！”
　　玉涵一听，手中的擀面杖立时落地，砸在自己脚上。她却没觉得疼，眼中闪着点点泪光，有些慌张，却又故作镇定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高嬷嬷却从她的说话声中听到了哭音。不知玉涵是为舒兰与弘瞻的姻缘可惜，还是怨恨皇上喜新厌旧。
　　玉涵俯身捡起擀面杖，擦干净了，又转身做蝴蝶酥，泪水却止不住地落在案板上。高嬷嬷见状也很是难受，她安慰道：“主子，您别做了，皇上现在有了舒贵人，不会吃您的糕点了。”
　　玉涵没回头，手也没停，一边流泪一边低声道：“现在没用，以后或许有用。”高嬷嬷听了她的话，脸露诧异之色，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玉涵知舒兰受了刑罚，便去看望她。面对玉涵，舒兰泪水忽地涌了出来，不能止息。二人自小相知，已形神相通，玉涵知她所思，抱住她，劝道：“你与他缘分已尽，不要再想他了。”这类似的话，玉涵在心中也和自己说过。
　　玉涵叮嘱舒兰好好养胎，后宫险恶，保护好腹中孩子才是正事。舒兰点头答应：“不论如何，你我又在一起了，看来今生我们是注定要做姐妹了。”
　　玉涵给舒兰削苹果，俏皮道：“幸好这深宫之中，还有你相伴。我们还要像小时候那样，如果有人欺负我，你可要替我出头啊。”舒兰听后破涕为笑。

　　玉涵常去钟粹宫看舒兰，陪她聊天解闷。一日，舒兰请玉涵帮自己做一件事。原来，六阿哥已经回来，他得知舒兰已成了舒贵人，恼怒不已，恨她攀龙附凤。刘太妃也对皇上和舒兰所作所为甚是恼怒。舒兰便想请玉涵替自己向刘太妃和六阿哥解释清楚。
　　玉涵早就听舒兰讲过此事，叹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便答应了。玉涵本恨不能与云卿在一起，可这不过是她的单相思罢了。而舒兰与弘瞻，却是把两个相爱的人活生生分开，真是残酷。现在看来，比起舒兰，玉涵的惆怅又算得了什么，她以为自己身在苦中，却不知天下有更苦之事，比她更哭之人。
　　刘太妃和六阿哥听了玉涵解释，心中虽对皇上大为不满，可面对福贵人，可不好再说什么。不久，刘太妃便随弘瞻搬出宫去了。

　　玉涵回了延禧宫，宫女夏欢禀报：“娘娘，今日午后怡贵人过来拜访，等了您多时都不来，便回去了。”玉涵知怡萍从宗人府回来后便害了病，一直在宜春苑静养，估计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
　　玉涵这一个多月，只顾着舒兰的事，竟忽略了怡萍这位知音，从未去宜春苑探望过她，深感歉意，决定明天一早儿便去拜访。
　　见福贵人到了宜春苑，怡萍很是惊喜。她当即向玉涵跪倒，谢过她救命之恩。玉涵帮人从未想回报，见怡萍跪下，忙扶她起身，“我们是好姐妹，说这客套话干什么。你的病好了么？”
　　怡萍垂泪道：“我本与世无争，可事事都来找我，我以后不想再出宜春苑了，就在着屋中弹琴赋诗，自娱自乐罢！”玉涵深表赞同，道：“妹妹说的是，这也是我心所向。”
　　“我听宫人说，姐姐当日救我甚是凶险，还生了一场大病，能跟妹妹讲讲吗？”玉涵谦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我好久没听到妹妹琴声了，妹妹能为我弹奏一曲吗？”怡萍欣然答应。
　　玉涵本来一人在宫中很是苦闷，又要提防皇后、嘉贵妃和其他妃嫔算计，现在有两位好友陪伴，别提有多高兴了。
　　高嬷嬷和柳萧却是喜忧参半，她们私下合计，舒兰和怡萍可以牵制皇后和嘉贵妃注意，不至使玉涵成为众矢之的，她就可以帮柳萧伺机报复皇后。可多了舒兰和怡萍两个竞争者，玉涵以后胜出的机会也小了，谁知那两人会不会转头去帮皇后和嘉贵妃对付玉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