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14、打架

　　回到延禧宫，玉涵只觉身子发抖，全身无力。宫女帮她换了干衣服，扶她躺在床上。小顺子摸摸她脑门，觉很是烫手，忙呼人去传太医。
　　太医看了福贵人情况，给她号了脉，对小顺子道：“福贵人怕是受了凉，发烧了。我开点儿退烧药，你快叫人煎了。”小顺子依言，赶忙叫人去办，伺候主子服了。
　　玉涵昏沉沉道：“你也快去休息吧，明日叫我早起。”小顺子见主子病成这样还要早起，心中疼惜，脸现难色。玉涵见小顺子不答，紧拉着他的胳膊叮嘱：“明天一定要叫我早起，听见了么？”小顺子只得点头答应。

　　次日清晨，小顺子依吩咐叫主子起床。经过一晚睡眠，玉涵觉得这烧已退了大半，但仍是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只得命道：“扶我起来，更衣妆扮。”
　　玉涵叫宫女夏欢给她画了浓妆，以掩盖无血色的面容。玉涵见镜中自己虽画了浓妆，仍一脸病态，目光无神，自言自语问道：“好看吗？”小顺子听了，忙接口道：“好看好看，您是宫中最美的娘娘。”玉涵知他在宽慰自己，冲着镜子中的小顺子淡淡一笑。
　　早上起来，玉涵便觉得阵阵恶心，吃不下早饭，但仍硬逼着自己，吃了些许东西。饭罢，她便带着延禧宫众人去了内务府大堂。
　　玉涵到时，小阿哥中毒一案已经开审了。她见皇后、嘉贵妃和几个妃嫔也在，心道：“幸好我来了，否则你们一定会联合起来害怡萍。”玉涵找个空位置坐下，和其他妃嫔一同旁听。
　　只听内务府总管问：“怡贵人，你是否喂过小阿哥食物？”怡萍跪在堂下，惊惶大呼：“我没有，我没有喂过他食物，我没有害他！大人明鉴！”却听嘉贵妃冷冷道：“哼，依本宫看，若不用点儿刑罚，这贱人是不会说实话了。”总管朝皇后望去，想看看她意下如何。皇后点头默许。
　　总管大喝：“来人啊，大刑伺候！”玉涵挨过皇后的板子，深知那痛彻心肺的滋味，料想怡萍受不了大刑，必然嘉贵妃要她招什么，她就招什么。忙起身道：“怡萍身为贵人，打不得！”嘉贵妃喝道：“她现在是杀人犯，就应该打！”
　　玉涵道：“怡萍还未定罪，不是杀人犯，不能打！”嘉贵妃又喝：“她就是死囚犯，本宫就要打！”玉涵不知天高地厚，也提高嗓音喝道：“我就不让你打！”
　　嘉贵妃已因昨晚之事，对福贵人已很是恼怒，见她这次又横加阻挠，大喝道：“不用理她，打！”语罢，两侍卫上前将怡萍按在地上，又有两侍卫拿着板子要打。玉涵见状忙要上前阻拦，却被另外两名侍卫拦住。
　　板子重重落在怡萍身上，只疼得她大叫。嘉贵妃听到喊叫声甚是解气，她恶狠狠地笑道：“谁敢阻拦就一起打！”玉涵急得大喊：“住手，住手！不要打！”可侍卫哪里听她的话，打得更起劲了。
　　只听怡萍的喊叫声更惨烈了，玉涵挣脱不开侍卫，只好用武功。她胳膊被侍卫拉着，只得反腿去踢一侍卫，侍卫中了一脚，忙闪身躲开，拉着玉涵的手也松了。
　　她挥拳朝另一侍卫打去，侍卫忌惮她是贵人，不敢硬接，也闪身躲开。玉涵忙跑上前去拉住那正在打怡萍的侍卫，侍卫不敢反抗，只得被她拉开了。
　　嘉贵妃见状大怒：“福贵人扰乱公堂，来人，将她绑了，一起打！”内务府的侍卫无人敢上，倒是嘉贵妃带来的小太监们，得了主子命令，忙跑上前去拿福贵人。
　　小顺子见主子遭人围攻，也带着延禧宫的人上去帮忙。总管大人见这场景，惊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皇后一直对福贵人心存介介，忙授意内务府的侍卫去拿延禧宫奴才。顿时内务府大堂混打作一团。
　　玉涵带来的那群小太监，除了小顺子，都没什么武功，不一会儿就被侍卫擒拿在地。只有玉涵和小顺子在和侍卫厮打。众人忌惮玉涵是贵人，不敢伤她。儿小顺子神勇，那些侍卫没人能近他身。
　　玉涵和侍卫打斗一会儿，便觉体力不支，四肢无力，忽眼前一黑，足下一软，摔倒在地。众侍卫要上前拿她，小顺子奋力向前一跃，挡住侍卫，众人又厮打起来。
　　这时，忽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小顺子心中欣喜：终于来救星了！此时皇上已快步走进大堂，眼前之景着实让他一惊，只见延禧宫的奴才被侍卫围在地上群殴；连正在与十多个侍卫厮打的小顺子，也落了下风；福贵人则昏厥倒地。
　　众奴才见皇上到了，立刻停止打斗，跪倒在地，不敢说话。总管大人和后宫嫔妃见皇帝脸色铁青，怒目瞪视，更是不敢做声。刚才还是一片哄打呼喊如闹市街头的内务府大堂立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
　　皇上见福贵人昏倒在地，忙示意徐福和延禧宫的奴才送她回去。皇后见状忙上前解释，皇上做手势叫她不必再说，转身离开了。众人见皇上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心中更是惴惴。
　　果然，当日中午，皇帝便传下旨来：内务府总管革职查办，闹事众奴才各打一百大板，在场的后宫妃嫔各罚俸三年，怡贵人一案着宗人府审理。
　　徐福送福贵人回宫，传太医过来诊治。当天中午，玉涵便醒了，正巧此时传圣旨的小太监也到了。玉涵得知自己被罚俸三年，想起先前因打碎了嘉贵妃的花瓶，已经被罚俸三年，这又来了三年，竟暗自觉得好笑，但听到要打延禧宫的小太监每人一百大板，这可急了。
　　等传旨的太监一走，玉涵便将小顺子叫了过来：“你去告诉咱们宫里打架的人，今天不要去内务府领板子。”小顺子知主子疼惜奴才，可是这板子早挨晚挨还不是都要挨么？玉涵看出小顺子心思，道：“你们听我的话，今天不许去。”小顺子只得遵命。把话传了下去。

　　到了下午，皇上过来看望，此时福贵人虽然已醒，仍面色惨白，甚是虚弱。皇上见了心疼道：“你好好养病，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玉涵依偎在他身上，轻轻道：“你不要人性命，我怎会去拼命？”皇上叹道：“好了，不提这事了，小阿哥的案子朕已经命宗人府再审，你不要担心了。”
　　皇上边说边用手抚摸玉涵额头。“皇上，玉涵想向您求个恩典。”皇上柔声道：“嗯，你说。”玉涵声音微弱，在他耳边道：“我那宫里的奴才，已经挨了不少打，求皇上不要再罚他们了。”
　　皇上见玉涵生病，不想让她担心，只得道：“行，免了。”玉涵倚在皇上肩头，释然道：“多谢皇上。”在一旁伺候的小顺子听了大喜，忙跑出去传话。
　　此时已是夏天，天气炎热，皇上和玉涵依偎在一起，不一会儿就觉得热了，但他又不想放开她，只好左手搂着她纤腰，右手轻摇折扇扇风。玉涵靠在他身旁，心中舒畅好多，丝毫不觉得热。
　　抬眼望时，见到皇帝折扇画的是群山写意，看笔法显然是出自他手，可就是没有题字，便问：“这折扇怎么不题字呢？”皇上道：“前天刚画好的，还没想好题什么。你看题什么好？”玉涵想想，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怎样？”皇上点头称好：“你的字不错，就由你来题吧。”
　　玉涵轻声笑道：“我现在连拿起一根针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还能提笔写字？不如皇上把折扇放在我这儿，等我写好了再送去。”皇上点头答应。
　　二人又依偎了半晌，玉涵看着扇子道：“不好，不应该写这句。”皇上问：“那应该写什么？”玉涵轻声道：“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写。”

　　过了几日，玉涵渐渐康复。高嬷嬷对她还很是担心，道：“谢天谢地，您的病终于好了，柳娘娘这几天可为您担心了，昨天还向奴婢问过您呢！”
　　玉涵想到自己又已数月未见姐姐，甚是思念，便道：“我想去看看她。”高嬷嬷本想阻拦，可见她大病初愈，不敢拒绝，只得由着她性子。
　　二人经由宁寿宫去了景福宫。姐姐见玉涵无恙，这才释怀。柳萧只是从高嬷嬷那里听闻玉涵大闹承乾宫、内务府之事，心下奇怪，叫玉涵仔仔细细讲给她听。
　　玉涵便将怡贵人无辜受陷害，她冒雨长跪承乾宫，内务府打架之事跟柳萧说了。柳萧听后唏嘘不已，叹道：“为了别人的事开罪嘉贵妃，何必呢？”玉涵解释道：“怡萍是我的好姐妹，她无辜受人冤枉，我当然要帮。”
　　柳萧大大不以为然，苦笑道：“在这宫中全都是尔虞我诈，利益纷争，哪又什么姐妹真情。你这样帮她，她以后未必会帮你，反有可能帮着别人算计你。”
　　玉涵知姐姐又想起了李嫔娘娘，心里难受，也不再和她争论，只用轻轻握住柳萧手腕，微笑望着她，轻声沉吟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柳萧知玉涵仁义，也勉强地朝她一笑。
　　高嬷嬷见晌午已过，怕福贵人被来景福宫送饭的宫女看到，传出闲话，便拉着她出去了。玉涵还想再看一眼清音阁，高嬷嬷拗不过，只得陪她过去。
　　在清音阁门口，玉涵正巧撞到了一位故人：舒兰。二人见了对方先是一惊，后是大喜，双手紧紧拉着，笑嘻嘻地询问对方情况，好似回到了童年。
　　舒兰告诉玉涵，她来清音阁陪老太妃看戏。玉涵笑着，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怎么，那位阿哥没有同来吗？”舒兰听了，脸一红，娇滴滴道：“他随军去蒙古打仗了。怎么，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
　　玉涵见她这副害羞模样，笑道：“我只是有所耳闻，快点快点，讲给我听！”二人虽很长时间未见，但因自幼熟识，见面后没有一点儿生疏。
　　舒兰道：“太妃娘娘说，等弘瞻打仗回来，就给我们成亲。”舒兰的声音虽小，但玉涵听得出她心中的欢喜。玉涵真心为她高兴：“哦，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要送份厚礼给你们。哎，六阿哥那么高贵，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诶，你们想要什么？”
　　舒兰见玉涵样子幼稚，不住笑着摇头。她“装腔作势”道：“能得到福贵人赏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又岂敢有什么要求？”玉涵笑道：“不许取笑我！”舒兰却大声吟道：“哎呀，嫣然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有这样高的的评价，奴婢怎么敢取笑娘娘呢？”
　　“你还笑，那次好险，若不是我反应快，早就被摔成肉酱了，你怎还看得见着我？”舒兰也唏嘘道：“可不是么，那天我也在场，看见你飞下来，可把我吓坏了。后来皇上问话，我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幸好，谢天谢地，你平安无事。”舒兰边说边用手抚着胸口，做释然状。
　　玉涵也道：“那天真是凶险，我现在每次想起，都会出一身冷汗呢！”舒兰笑道：“不过现在你成了枝头上的凤凰，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我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娘娘呀！”玉涵口拙，听舒兰取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冲着她笑了又笑。
　　舒兰要回去伺候老太妃，玉涵忙叮嘱她有空来延禧宫玩儿，二人这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