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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织星照月 ...

  •   祁茂瞬间便收拾好了慌乱,向沈梦寒一礼道:“惭愧,罗永奉命追杀我,见过我的真面目,我实在不能留他。”

      融相之术不易,并不能时时施展,罗永既然是为求财要杀祁茂,那他背后之人,定然对祁茂的下落极为关心,留罗永在世上,对祁茂的确是多了几分危险,因而沈梦寒并未出手阻拦。

      沈梦寒微微颔首道:“不知祁少侠在承平侯府,可探知到什么消息?”

      祁茂迟疑了一下道:“承平侯极为小心谨慎,我连他欲将织星剑送于何人都未能打探到。”

      沈梦寒蹙眉道:“织星剑?”

      祁茂道:“正是。”

      沈梦寒唤了侍卫道:“你去唤小烟过来,将卢眠打的长剑一并带过来。”

      祁茂道:“敢问公子隐,您口中的小烟,可是谢柔之子?”

      沈梦寒道:“正是。”

      祁茂垂眼道:“织星宫灭门之时,我当年只有六岁,被师兄藏在灶中,侥幸逃过了一死,后被谢柔与一名男子所救。”

      “我当时年幼,只觉得他们行止似是夫妻,谢柔唤那男子为阿郞。”

      沈梦寒猝然抬头。

      谢明钊是谢柔兄长,谢柔不会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去唤自己兄长。

      织星派被灭是在南燕正允七年六月,谢尘烟出生在正允八年上巳日,若是当时谢柔身边有爱人,那么谢尘烟的确有可能是谢柔与他人所生。

      祁茂继续道:“谢明钊听信传言,织星剑谱在我身上。谢柔与那男子追至我家中,谢明钊已经将我家人杀尽了。”

      “她曾道,谢明钊被那魔教妖人所惑,已经不再像是谢明钊了。”

      他迟疑了一下道:“再后来谢明钊打伤了她。谢柔与阿郞将那我送到外祖母家中便告辞了。我当时年幼,又经历了大变,所言并未被武林盟采信。”

      沈梦寒微合了合眼,在心中理着当年的旧事:

      纪氏满门被杨进污蔑通敌满门抄斩,无十二岁以下幼童,因而只两人得了例外:纪朝因军功被赐了全尸,纪氏因诞下皇子,被褫夺贵妃封号迁居冷居,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

      纪朝虽然得罪了北昭世家,可军中故旧甚多,声名亦佳,有人肯冒死相救,是有可能的。

      他虽未死,照月门地处北昭,却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宣扬此事。

      谢尘烟之所以被揣测为谢柔与谢明钊之子,乃是因正允七年之后,谢柔便称病闭门不出,连照月门人亦少见其人,衣食起居皆由谢明钊亲手照料,直至武林盟攻破照月门,方才在谢明钊房中找到临产的谢柔。

      而杨进在北昭权可倾国,谢明钊一死,谢柔怀着胎,失去庇佑,无论纪朝下落如何,都不会带谢尘烟留在北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被武林盟圈禁塞外,反而能借武林盟之力,保得她们母子平安。

      沈梦寒长吁一声,纷乱的往事终于抽出一条线头,严丝合缝地落入绣样一端。

      可是,那纪朝如今是生是死?人又在何处?

      若他未死,会任由谢柔与谢尘烟远拘塞外,终身不释么?

      如果围剿照月门之时,他已然身故,那又会是何人所杀?

      谢柔口中的魔教,到底是指何门何派?

      谢尘烟左右佩了两把长剑,一走路便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他也不烦,这么远远走过来。

      祁茂看到他佩剑,眨眨眼,笑道:“当年那位救我的阿郎曾道,以后他有了儿子,就要给他佩一个金装玉饰剑鞘,叫他行走江湖,忘了带银子也不愁没钱花。”

      谢尘烟不明所以,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沈梦寒将他拉过来,一边解了他身上的长剑,丢给祁茂。

      祁茂一把接过,抚着剑身道:“天山寒铁性脆,难以锻成长剑,当年无上先师于天山净水中悟道,创织星照月剑,亦感应天地,从水中得了一块天地奇石,以此铸了织星剑与照月剑。

      再后来两派分立,剑法亦残缺不全,谢明钊与谢柔兄妹皆是武学奇材,在照月剑一途走得比前人还远,双双突破第九重,固然实力大增,却经脉行逆,屡屡神志丧失,无法自控。

      于是谢明钊控制飞瑶派,为其炼洗髓蛊,以求顺理经脉,清心明智。

      再后来,谢明钊为得织星照月剑全本,屠戮织星宫与怀州祁家殆尽。”

      沈梦寒颔首道:“这是江湖上流传的版本。”

      祁茂道:“公子隐可信?”

      沈梦寒默然半晌道:“我并未亲见。”

      谢尘烟敏感地转过头来看向沈梦寒。

      沈梦寒微俯下身来,抚了抚他的头发道:“这位哥哥曾见过你母亲,谢明钊可能并不是你的父亲。”

      谢尘烟蹙了一蹙眉。

      祁茂看起来很好,但枕漱待他也很好。

      一个讲他父亲不是谢明钊,一个言之凿凿他父亲就是谢明钊。

      他不知道他应该相信谁。

      祁茂垂眼道:“谢柔曾道谢明钊被魔头控制了,行事才变得阴狠毒辣。”

      祁茂道:“我信她,也信她的阿郞。”

      他摩挲着那长剑剑身道:“天山寒铁举世无双,能断织星的只有照月,当年谢明钊与我师尊一战后,织星断剑便下落不明。我自幼研习织星内功,与织星、照月剑有所应。当日在景阳原上,我便是注意到谢少侠的照月剑方才有所冒犯。”

      “我一路追随公子和小谢公子到江南,无意间遇到明州来的铁匠师,身上竟也带了一把天山寒铁长剑,宣燃与罗永答应要助我夺剑,未料到竟是要我的命。”祁茂冷笑道:“我如今可以肯定,这把卢眠重铸的剑,就是当年的织星剑。”

      他抬眼道:“谢明钊伏诛,织星断剑便下落不明,如今它出现在江南,绝非巧合。”

      谢尘烟突然道:“又是那个沈怀瑜!”

      沈梦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剑虽在他手上,但他并非是最终买家。他笃定这把剑即便查得出来处,也查不出去处,方才敢奉剑上门。”

      觉玄已经顺藤摸瓜,擒获了飞瑶派后人,不日即将抵达金陵城,或许那个时候,会得到更多的线索。

      祁茂道:“织星剑在普通习武之人手上,也只是比寻常刀剑珍贵一些,却远远算不上绝世奇珍,更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重铸。想得到织星剑之人应是同我一样,习练过织星剑,剑意与此剑契合,方才费尽心力,重铸了此剑。”

      他信手引剑,将剑意灌注其上,剑身竟然缓缓现出银蓝色的流光,谢尘烟警惕地站到沈梦寒面前,手按到照月之上。

      祁茂放下剑,向谢尘烟一礼感慨道:“是我失礼,师门罹难之时我还年幼,所习不够精纯,不能完全发挥出此剑威力。杀害向宗主之人内力未必在他之上,但若是身怀织星剑意,能与织星剑相辅相成,必定事半功倍。”

      沈梦寒淡声道:“即如此,此剑理应物归原主,还予祁少侠。”

      祁茂一惊,断然摇头拒绝道:“有人欲夺此剑,而我如今无能,还无力护下此剑,织星剑留在隐阁中,是它如今最好的归处。”

      沈梦寒颔首道:“即如此,我便暂代祁少侠保管此剑,静候少侠他日重振织星宫,来取此剑。”

      祁茂眼眶微红,拱手道:“多谢公子隐,若我查出那织星宫弃徒的身份,定会告知公子。”

      沈梦寒唤谢尘烟将织星剑先带下去,见他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方才轻声道:“我还愿以引命符,换你身上织星剑谱。”

      祁茂猛然抬头,失声道:“当真?!”

      他当年被纪朝与谢柔送回母族,谁料外公外婆皆因女儿惨死伤心过度而亡故,家业为舅父所把持,舅父见他比自己儿子优秀,更是不愿他再习武学文,耽搁了几年,眼见此生一眼看得到尽头,报仇夺剑再无望,他毅然投身暗门,以命换来一身的本事。

      而暗门之中用引命符以控制门下杀手,得了引命符,便是得了自由。

      沈梦寒隔着书案,与祁茂静静对视。

      祁茂沉默了片刻道:“公子是想用织星剑谱理顺谢尘烟因习练照月剑而走火入魔的经脉?”

      沈梦寒道:“正是。”

      祁茂道:“我不瞒公子,怕是不妥。”

      沈梦寒示意他向下讲:“何解?”

      祁茂道:“照月剑与织星剑虽然虽然同出一源,但分裂已近百年,历代掌门人为求精进,早已不知改编了多少,而照月剑之所以会令人神志丧失,经脉混乱,仍是因其内功之精进,而非其剑意与剑锋之故。”

      沈梦寒沉吟道:“照月剑与织星剑理应是同一种内功,习练照月剑经脉多至混乱,因而照月门多有邪气之称,而历代门主武功虽高,却都天不假年,几乎都于壮年早亡。而织星宫却非如此。”

      言下之意,仍是觉得照月门之内功,行法或有误。

      祁茂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当年谢柔与阿郞见过我身上的织星剑谱,都叹无用。”

      沈梦寒以指扣案,沉声道:“她道无用不算,我要亲自见过才可算。”

      祁茂无奈躬身道:“我师门家门为保此剑谱尽皆而亡,我身为织星宫后人……”

      沈梦寒打断他道:“我可向你保证,此剑谱只我一人相看,除教与谢尘烟外,亦不会外传,若他人要学此剑,必先令其拜入你织星宫门下。”

      祁茂躬身思量半晌,咬牙道:“那便谢过公子隐。”

      息旋随沈梦寒向外走,沈梦寒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息旋神思不属,他自然有所察觉,故而有此一问。

      息旋躬身道:“我在想,公子用引命符控制祁茂便可逼其交出剑谱,又为何送他这样一份大礼?”

      沈梦寒轻叹道:“他是正道之后,不得以入了暗门,我若仍以引命符相控,又与那暗门门主有何区别?”

      又岂止于邪道,金陵城中,燕帝以旧年月色相挟。

      北纪城中,昭帝以尘寰相迫。

      他却偏偏不屑为。

      从他收回递出月色的那只手,便决定此后要走一条通天大道,以待谢尘烟之心待世间人,摒弃那些阴谋阳谋。

      这世间泥沙俱下,唯有谢尘烟还存着那一点真。

      他想同谢尘烟一样,赤诚坦荡地存在于这天地间。

      祁茂被侍卫送回了南厢客房,不多时,便有下人送了晚饭过来,饭□□致洁静,却又不过分丰盛。他用过了饭,沐浴休息,却始终觉得不大踏实。

      临入睡前才霍然起身:他将阿戊落在假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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