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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有相无相 ...

  •   肃王出征后,又征调安王水军入江淮,着定王赴明州,接手东南海防事宜。

      两方大军出征,币帑钱粮皆成了重中之重,燕帝提了沈怀瑜到户部,专盯军帑粮草。

      承平侯府却不敢春风得意。

      外府库如今出入项极多,军中又都是诸皇子把持,哪边都不能得罪,人手有限,难免会出错漏。

      程锋带着几名黑衣羽林每日到外府库点卯,他与府库兵多有旧,长史殷勤待着,沈怀瑜敢怒不敢言,忙得焦头烂额,还要防着沈梦寒背地里耍阴招。

      其实沈梦寒什么还都未曾做,承平侯便遣人送了凶器上门。

      长剑历历,寒光凛凛。

      沈梦寒示意谢尘烟将那剑取过来,寒光凛冽,仔细看,隐隐还透着新淬炼不久的冰蓝色。

      他随意曲指弹了弹,赞道:“好剑。”

      天山寒铁,伤人后血不易凝,是制造武器的极品,只可惜性脆不易锻造,能以天山寒铁铸成三尺长剑,卢眠绝非庸手。

      沈怀瑜遣来的是名老管家,年纪有些大,耳聋目瞑,带着两个年轻的后生,颤巍巍向沈梦寒一礼道:“此剑乃是安平县君所赠,乃是侯爷爱物。”

      言下之意,自是不愿将此剑留在隐阁。

      沈梦寒遗憾道:“真是不巧,此剑如今牵连到城中一桩凶案,还请将凶器留在此处,待事情水落石出,他日再登门奉还。”

      派了这样一个人来,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的,沈梦寒便也不多费力气解释。

      管家做费解状,过了半晌方才想开口拒绝,沈梦寒又面带歉意道:“我会亲自修书与安平县君致歉,想必侯爷与县君兄妹感情甚笃,县君必不会怪罪。”

      他与老人家讲话,语调极缓,却又字字清晰沉稳,等闲装不得不懂。

      那老管家被他堵了退路,哑口无言,强提笑道:“既如此,公子隐何时欲归还此剑,差人去唤老朽来取便是。”

      他既然奉剑登门,也是知道今日是再拿不回去的,只是沈怀瑜铸此剑不易,竟是这样轻易被沈梦寒讹到了手,心下颇有不甘。

      沈梦寒温声道:“不敢劳烦老人家,他日在下登门奉还便是。”

      待那承平侯府之人离开,沈梦寒探手取了那柄长剑,丢给谢尘烟:“你拿着玩罢。”

      向丛默之死必然与此剑有关,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还给承平侯府了。

      沈梦寒不欲与承平侯虚与委蛇,端看沈怀瑜什么时候沉不住气,上门讨剑了。

      谢尘烟拿在手上颠了颠,意外道:“真的很像我的剑。”

      沈梦寒却突然道:“你知道你们照月门与织星宫的渊源么?”

      谢尘烟抬起头来看他,神色有些不解。

      沈梦寒指着他手中的长剑道:“你们两派百年前本是一派,武功发轫同源,因而所用武器相同,武功路数也有相似之处。”

      沈怀瑜打了这样一柄长剑出来,也不知是仿的照月,还是织星。

      谢尘烟本是好奇地望着那剑,听到他提起照月,下意识地去抚自己腰间的长剑。

      谢尘烟试着挥了挥那剑,突然醍醐灌顶,反应过来:“就是他杀了向爷爷!”

      沈梦寒道:“他?”

      谢尘烟愤懑问:“是那个承平侯么?”

      沈梦寒带着谢尘烟一边往园子中去,一边问道:“他功夫如何?”

      这个“他”自然便是沈怀瑜。

      谢尘烟不屑道:“不如何。”

      沈怀瑜虽出身宗室,却因身为幽王之子,不得燕帝信任,始终领的是文职。

      因而沈梦寒才脱口而出天山寒铁,便将他诈了出来。

      而他竟然并不知晓天山寒铁之珍贵,想必此剑只是在他这里转了个手,得了剑的另有他人。

      而此时再想去找一把天山寒铁充数,也是不易,沈怀瑜迫不得已,送了此剑上门,不知如今在府中如何的捶胸顿足。

      可是沈怀瑜宁舍了这天山寒铁剑也不欲让沈梦寒盯上承平侯府,怕是这承平侯府中有更大更为惊人的秘密。

      沈梦寒心中早便有了数,但还是逗弄他道:“比起小烟来呢?”

      谢尘烟气鼓鼓道:“我一招内便能打赢他!”

      弱不禁风。

      沈梦寒又道:“那栖凤宗向宗主功夫又如何?”

      谢尘烟一下子卸了气,圆圆的眼睛搭下来,连长长的睫毛都诉说着委屈。

      沈梦寒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颈子,摸了一手的汗湿,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虽不是他动的手,却也一定与他有关。”

      栖凤宗宗主武功已然极高,而那一招便可杀害栖凤宗宗主的人武功之高,更非谢尘烟与沈怀瑜之流能望其项背。

      又或者是向丛默的熟人所为,那能令一派之宗全无防备之人,也绝非是寻常之人。

      正闲话着,缪知广追上来道:“公子,那承平侯府的船不知为何,沉在了河底。”

      顺势眼神向谢尘烟脸上斜了斜。

      谢尘烟莫名其妙道:“又不是我做的。”

      “小烟一直同我在一起。”沈梦寒拍拍他的头道:“人都救上来了么?”

      “救上来了。”缪知广道:“我来同公子讲一声,派阁中的船送他们回去。”

      沈梦寒收回抚在谢尘烟头上的手,垂眼想着那老管家,同跟在那老管家身后的两名长随,微微一笑道:“不必,老人家最畏风寒,留他们住一晚便是。”

      刑堂污秽,不会设在主人房与花园附近,也必然要贴进院墙角门,方便进出。

      设在侍卫房附近,是极佳的位置。

      一个年轻的后生沿着院墙向内院走,不多时便遇到了几名侍卫,一人相貌憨厚,落在人后。

      他含笑上前寒暄道:“这位兄台,请问刑房怎么走?”

      阿戊明明觉得是个生面孔,却又讲不出来的熟悉,仿佛是就在此时此地,曾见过此人,于是奇道:“你是新来不久么?”

      “是。”那后生为难道:“公子叫我前去提个人,可是我却不知刑房在何处,这下回去怕是要被罚了。”

      此人正是跟随那承平侯府老管家上门的一名长随。

      这可不妙,阿戊素来心软,抓抓头道:“你随我来。”

      他也不熟悉隐阁地形,却好在住得久混了个脸熟,问了几个下人,便将那年轻人带到了刑堂附近。

      阿戊回身道:“这便是刑堂了,我不方便进去……”

      话音未落,那年轻人便以手为刀,阿戊应声而倒。

      那年轻人左右看看,将阿戊拖入附近假山,怕他挣扎引来旁人,犹豫了一晌,点了哑穴,用随身的绳索将他捆了。

      而后镇定步入刑堂,声音淳和却不引人注意道:“罗永押于何处?”

      掌堂正理着账,头也不抬,随手向里面一指:“雷字房。”

      他虽未抬头,那人仍是一礼,方才抬腿向内走去。

      他行得不疾不徐,四平八稳。

      雷字房。

      罗永正背对着门口用饭。

      他参与暗杀祁茂,又隐瞒宣燃下落,但毕竟还是栖凤宗之人,因而沈梦寒只是将其暂时关押,待日后送回栖凤宗处置。关在此处,却未被亏待。

      这刑堂之中关押之人并不多,几名囚犯又刻意关在不同的位置,以免其臭味相投,又惹出什么事端来,故而此处只关押了罗永一人。

      隐阁更不同于官府门派,因而虽是刑房囚室,却也收拾得整洁干净,除去门窗被木栅铁链所封,一切与寻常客房无异。

      罗永听到身后脚步声,以为是守卫来收拾食盒,一边将碗盘向食盒中放一边转身,赔笑道:“这便好了。”

      一根长针将这个扭曲的笑定格在他脸上。

      祁茂伸手一扶,助他悄无声息地滑落到地上,渐渐变得青紫。

      祁茂起身,冷眼看着,确认他已气绝,毫不迟疑,收了长针掉头便走。

      绕过连通诸囚室的回廊,便通向刑堂,这是必经之路。

      刑房正堂宽阔,却只开一间,纵使是夏日,亦显得阴郁可蔽,角落中燃着几盏灯,方才不至于过分阴冷可怖。

      祁茂在堂前急急定住脚步。

      刚刚坐在主位的掌堂人束手恭敬立在一旁,另一边是不动声色的息旋,沈梦寒坐在主位上,以指点案,笑吟吟地望向祁茂,见他出来便收回手指,抚掌道:“暗门的’融相’之术,果真了得。”

      “融相”之术,某种意义上来讲比易容更加高级与难施。

      千人千面,能融于百态而不显其相,对施术之人要求极高。

      相貌不可太过出色,性格又不可过分张扬亦不可过分谦卑,能忍极辱,能傲群雄。

      如果不是遇到觉玄,那么祁茂应该早已顺利地混进隐阁了。

      融众生之相,终究不如眼中无众生之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有相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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