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S》花羚

4、第二章 公主坟

　　（二）自愿入觳的赵警官

　　“失踪了两天？”赵万存看着报案人。

　　那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来报他们的独子徐千失踪。

　　“手机、钱包什么的都在，人两天没见了，我儿子……唔……不会遇害吧……啊……”徐千的母亲情绪有些崩溃，号哭起来。

　　赵万存瞥了一眼家属，没有言语，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颜值爆表，武力值爆表，可就是有一点，冷峻，走到哪一张脸都跟张了结界似的，是名符其实的北襄公安系统高岭之花。

　　侦破是他的专长，格斗是他的专长，追踪是他的专长……唯独哄人，特别是哄女人，是在他的一万条专长之外。

　　“呃，这个阿姨，”他的助手大鹏立刻递过一杯水，“阿姨您别哭，也许您想多了，您儿子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又是大小伙子，这……这也不像有人劫财，不会有问题的。我们赵警官，那是一等一的厉害，破案无数，刑侦标兵。请您相信公安，相信人民警察。”

　　徐千的父亲站了起来，激动地握着赵万存的手：“赵警官，拜托了。”

　　＊＊
　　一个小时后，赵万存带着大鹏、技术员等一队人来到了徐千家。

　　玉林小区是个老小区，徐千在这里租了一室户。

　　“挺干净。”大鹏往屋里看了一下，还算井井有条，不像上回办案，那单身汉的房间乱得像狗窝，简直无法下脚。

　　窗边是一张旧书桌，书桌上有一本《本草纲目》，中间一页折着。书桌旁有个小书架，上面多是一些药理书，还有一些古籍，码得整整齐齐，角落里有几本悬疑、玄幻小说，没有什么异常。

　　“学医的外卖员？”赵万存带着手套，一节一节地检查过去。

　　床上被子靠里码成一条，还未摊开，说明是睡前出去。枕旁有几本书，赵万存拿起一看，居然是《风水》、《面相》和《易经》。

　　学医的外卖员，喜欢研究风水，有意思。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痕检技术员忙活了一阵后，报告没有其他人进来的痕迹。

　　“把门口、几个窗台再检查一遍。”赵万存简短地命令着。

　　技术员再一次忙活起来。大鹏凑到赵万存身边，抽着鼻子，疑惑道：“哥，我闻着这儿有股香味，会不会他自己肚子饿了，出去买东西吃？半路上给人劫了？”

　　“买东西？手机钱包不带怎么买？再说，劫什么？劫色？”赵万存将这些东西一一封在证物袋中，交给技术员。

　　“那哪能啊，要劫色也是劫赵哥你这样的啊！”大鹏连忙拍马，几个刑侦队员都绷不住要笑。

　　赵万存盯着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陷入了思索。

　　“怎么了赵哥？”

　　“你看到了吗？”他用中指的指节轻轻叩着电脑，缓慢而有节奏。

　　大鹏俯下身来，见键盘边有一滴红油，里面似乎还有些咖喱大料。

　　“吃烧烤的？”

　　“重点不在这。”赵万存指着已经解锁的屏幕，“你看看。”

　　屏幕上，停留在徐千失踪前看的文雪星的新文《暗魂引》。赵万存死死地盯着屏幕，屏幕上男主角的名字赫然呈现，竟是徐千！

　　“卧槽！”大鹏叫了一声，但随着赵万存投来严厉的目光，他立刻会意，尴尬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各位，手滑了。”

　　＊＊
　　回到局里，赵万存打开徐千的电脑，大鹏立刻凑了上来。

　　“赵哥，这可诡异了，怎么这主角名字跟他一模一样？”

　　赵万存在手机上搜索着文雪星的名字，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帮我申请调一下档案。”他快速在便笺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
　　文雪星更了一夜文，正要睡觉，一阵“咚咚”的敲门声让她很不爽。

　　她在猫眼里看去，一个比她的小说男主角都帅的男人，正掏出了证件，对着猫眼晃了晃。

　　她打开了门。

　　映入赵万存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睡衣的美女，秀发很风情地拢在一边，慵懒地靠在门框上。

　　“警官，有事吗？”

　　“北襄市公安局，有些事想了解一下。请你开门。”

　　“不合适吧。”文雪星看看赵万存和他身后的大鹏，“就在这说吧。”

　　话音刚落，文雪星只觉得眼前一花，门链“哗”地一声落下，门被推开。

　　“在门口问绑架案，我怕坏了小姐的名声。”赵万存径直走进客厅。

　　“那就麻烦警察先生快点，我很困，现在不睡一觉，晚上交不了稿。”文雪星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有些生气。

　　“二Ｏ二Ｏ年五月七日，本市有一个叫徐千的年青人失踪了。我们发现失踪前，他正在看你的小说。”赵万存坐在茶几上，和文雪星面对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书粉海外都有。”

　　赵万存紧盯着她的脸，道：“让我们奇怪的是，你小说里的男主角，几乎在他失踪的同时，换成了徐千。而你，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丝毫的惊讶。”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文雪星扭了一下脖颈，突然向大鹏叫道：“你在干什么！”

　　“文小姐，没有审批不会乱来，例行公事，很快的。”赵万存死死地盯着她，连眼皮都没挪动一下。

　　文雪星狠狠瞪了大鹏一眼。

　　“刚才说到哪了？我小说的男主角，叫徐千有什么问题吗？这么点小事，值得你们警察跑一趟吗？甚至，我可以再编一个赵万存。”她轻轻笑着。

　　大鹏停下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她。

　　赵万存也笑了一下，说道：“是吗？文小姐过目不忘，佩服。”

　　他掏出一张纸，在文雪星面前打开。

　　文雪星却盯着赵万存手上的扳指，有些晃神。

　　“昆山玉？”

　　“文小姐好眼力。”赵万存面无表情，“二O一五年七月十六日，林洁，女，十九岁，失踪。当天，你写的《灵异书局》中出现了这个名字。”

　　“二O一五年七月十八日，王志虎，男，二十七岁，失踪。这么巧，这个名字又出现在《灵异书局》里。”

　　“七月十九日，谢云芳，女，二十岁，失踪。哦，不，应该说，貌似又到你的书里去冒险了。文小姐，你的小说里一再出现这些失踪人口，难道不值得我们警察来一趟吗？”

　　两人对峙了两三秒。

　　“昨天，文小姐在哪？”

　　“在家。”

　　“做什么？”

　　“更文。”

　　“一直在家？”

　　“一直都在。”

　　“有证人吗？”

　　“调大楼监控。”

　　赵万存看着她，眼神越发的锐利。

　　“你跟谢云芳是什么关系？”

　　他突然抛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其实是审讯的技巧，重点看对方的反应。

　　文雪星出乎意料地镇定，盯着赵万存的扳指，悠悠地说：“我上一部书里的一个人。我是她的创作者。”

　　赵万存皱起了眉，他看看大鹏，后者耸了耸肩，示意暂时无线索。

　　他站起身来，环顾房间，只是普通的女性闺房，没有特殊的、能引人注意的布置。

　　“文小姐，抱歉打扰了。失踪的人名字都出现在你的小说中，我们不得不来问一句。后面如有必要，还请文小姐配合。”

　　文雪星依旧坐着，看着他微笑。在他要出门时，突然说了一声：“赵警官，给您安利一下我的新书《暗魂引》，这故事我已经想了好久，保证精彩，一定要看哦。”

　　赵万存回身，点头道：“我会的。”

　　“赵警官这么帅，我一定会把你写进小说的。”

　　门在身后关上，大鹏一脸不忿。

　　“赵哥，她啥意思啊！”

　　“去物业，调监控。”

　　监控上，文雪星的确从五号就未出房门一步。

　　“这女人成仙了。”大鹏叨叨着。

　　赵万存咬着铅笔，是仙还是鬼，看样子，真得到她的书里去找找答案。

　　＊＊
　　夜里一点，办公室里只剩下赵万存一人。今天他值夜班，巡夜回来，整理了一阵资料后，他坐在电脑前，打开文学城网站，却直接被拦截。

　　网监跳了出来，在对话框里不停地闪着。

　　赵警官，不可以登这类网站的。

　　查案用。他输入了这几个字。

　　哪个案子？提申请了吗？

　　算了。他退了下来。

　　他没有用手机看小说的习惯，望着小小的一方屏幕，觉得眼睛有些酸。

　　他一目十行地看着，徐千进村，李乾坤遇害，先祖的诅咒，世代畸形人……

　　这个文雪星脑洞够大的，不愧是大神。才更三章，下面的评论就像水滴进了热油锅，都是催更，想看徐千这种文弱书生倒斗。

　　他快速往下翻着，徐千居然摸进了墓。看着他发现了栏杆上的禽羽纹，找到了入口。

　　鬼才！赵万存把玩着火机，心里赞了一声。

　　再看到他把松枝像捆柴禾一样背了一整捆，不由得又轻笑一声。

　　他从桌上档案袋里，拿过最上面的徐千的资料，抽出来，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穿着白大褂，笑得很灿烂。

　　这么大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巧合？文雪星，我倒要看看，这有多巧合。

　　他将照片塞进口袋，然后，看着徐千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堆财宝。

　　“傻瓜，你又拿不走，还不赶快出去。”赵万存喃喃道。他想到假如自己在墓中，面对这堆东西会怎样？

　　他看了一眼陈旧的办公室，嗯，财物上缴国家有奖金，那就把这层楼重新刷一下，楼梯那每次一下雨就掉皮，申请了几次都说没费用。

　　真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他难得地给自己标榜了一下。

　　渐渐地，睡意袭来，这对于长期熬大夜的赵万存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拿过风油精，在太阳穴和人中各抹了一点，经常夜间出任务，困劲儿来了，挺一挺就过去了，他有经验。

　　可这次有些不对劲，他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想弄两根火柴撑住，终于趴倒在桌上。

　　他睡着了。

　　他终于看到了照片里的那个人，抱着一个小号的棺材，棺材上，一个獠牙女鬼下一刻就要咬下他的头。

　　他没有犹豫，习惯性地摸枪，瞄准，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