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五步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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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型景区的门外，售票大楼挂着锁，一个穿着一身不合身衣裳中年男人从某个角落里站了起来，原本就游人稀少的景区此时一片寂静，只听见身后百尺高山上不间断的鸟鸣。
售票大楼后面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坝子，地面上还残留着冲刷后留下的水渍，靠近小树林的地方摆着一排蓝白相间的流动公厕，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冲天的臭气。
男人有些畏畏缩缩地走到公厕附近，低着头四下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
他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摇摇晃晃地来到其中一个公厕前，看了看门上的绿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行不行，万一有人呢，抓到得罚五十块。”
粗糙黝黑的大手抓上门把手，蓝色的大门却纹丝不动，好像被焊死在了门框上。
中年男人有些烦躁地抬头看了看门上的标志，一块棕黄色的小牌子上写着公厕，前面是一对男女站着的标志，左上角还写着这个流动公厕的编号：GC1569。
恶臭的味道更加明显，中年男人揉了揉自己缺少睡眠的眼睛，砰地一脚踢在门板上，然后又猛地缩了一下脖子，嘟囔道：“要不是没发工资，谁还想来这破地方。”
他扭头去开旁边的厕所门，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一地的狼藉。成群的黑色蚊蝇被惊扰，嗡地一下从地面上飞起，惊恐地向门外冲去，好几只直直撞在中年男人的脸上。
他强忍着恶心进去，关上门，下一秒，门上的绿灯变红，下面的标志也变成了“有人”。
……
“流动公厕车，GC1569，蓝白配色，常配备于一些不便于修建厕所的景区，或者短期内要举办大型活动但没有配套设施的地方。”
顾渊将目光从眼前的两个流动公厕上收回，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转盘上的小女孩，说道：“差点被你误导了，这种型号的流动公厕是不分男女的，单个独立，作为临时厕所使用，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地让我无论选哪一个都可以，所以，事实应该是无论我选哪一个都不对，对吧？”
“你胡说！”小女孩气急败坏地从转盘上跳下来，“你真是一只愚蠢的小老鼠！你和一号小老鼠一样愚蠢！”
顾渊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有些苦恼地说道：“可是我智商130，应该超过了大多数人的吧。”
小女孩：“……”
这是两码事，谢谢。
顾渊不理会暗自生闷气的小女孩，用兀自说道：“如果一定要给这种公厕分男女，我想选择权既不会在我身上，也不会在你身上，前者我必生，后者我必死，所以，要想知道此时此刻这个不分男女的公厕究竟是男厕还是女厕，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从侧面验证——”
“——那就是问问里面上厕所的人。”
顾渊说完，随意选择了其中一个公厕，用力敲了敲它的大门。
蓝色的塑钢门板一颤一颤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景区。
中年男人从其中一个流动公厕走出，双手还抓着皮带的两端，正低着头一遍扣皮带扣一遍快步远离这些臭源。
他理了理衣裳，刚想离开，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公厕里传开了拍门的声音。
这种时候难道还有人被关在公厕里面？
中年男人有些惊恐地回头，发现发出声音的正是之前自己没有拉开的那个公厕门，蓝色的门板随着拍打声一下下地震动，每一下都仿佛是敲打在他胸腔里的如鼓的心跳。
“谁……谁在里面？”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退后一步，鼓起勇气喊道。
敲门声应声而止，下一秒，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好，请问这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呢？”
中年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颤了颤，然后看向门板上的男女站在一起的标志，说道：“这……这不是，都可以的吗？”
顾渊的声音顿了顿，他试探地抹上了门上的拉手，然后问道：“既然这样，那我可以在这里上厕所吗？”
门板内，一个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可以……可以啊，但是，你不就在里面吗？”
顾渊嘴角勾出一丝浅笑，他缓缓拉开手中的门板，只见里面整洁如新，空空如也。
而与此同时，中年男人看着突然自己打开的门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那刚刚还有有人说话的公厕里，只有飞舞而出的蚊蝇。
……
“我不喜欢你们了！”小女孩叉腰看着白线后面的池禺和顾渊，气鼓鼓地说道：“你这是欺负小朋友！欺负未成年！”
但话题中心的两人没有给她哪怕一个眼角，池禺正兴致勃勃地问顾渊他这个游戏的内容和通关方式，满脸都写我男神天下第一的臭屁。
惨遭忽视，小女孩只好怒气冲冲地朝着眼镜男吼道：“你！三号小老鼠！过来转转盘！”
三号转到的是小飞机。
相比之下，这个游戏带着一点简单直接的血腥味。
三号与白线之间的距离被拉长，变成一条长长的透明甬道，甬道的上下左右分布着各种机关，有上方突然垂下的尖刀，下面喷薄的小火山，还有左边支出的锋利的山棱和右边时不时刮起的风。
三号的手臂一点点变成坚硬的合金，就像是飞机的翅膀，他不受控制地双腿悬空漂浮起来，像是一架悬停在空中的飞机。
游戏的规则就是驾驶着自己成功穿越这条布满机关的甬道，考验的是人的肢体协调能力和反应力。
眼镜男有惊无险地飞了过来，两条腿上全是血迹。
但剩下的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黄毛转到了跛跛猫，下一秒，他的右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拐杖，而脚下的碎石子路也变成了一条直直的赛道，身后不远处是同样消失了一条腿的小女孩，他要做的，就是在小女孩追上自己之前跑回白线。
但很可惜，突然失去一只脚不是任何人都能立刻习惯的，没跑几步，黄毛就被小女孩扑倒在地，变成了一只用以饱腹的老鼠。
而奶奶灰转到的则是毛毛虫，他被关进一个严实的巨大虫蛹里，虫蛹上方有十分钟的倒计时，计时归零，虫蛹里面的挣扎一下子停止。
毛毛虫最终也没有破茧成蝶。
游戏结束，八个人只剩下了三个，虽然知道游戏副本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中并不会立即死亡，而是失去了享受睡眠的资格，但这种必死的局面和苦痛的挣扎，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折磨。
转盘消失，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来到三人的面前，甜甜地笑道：“虽然没有吃到好看的小哥哥，但我终于吃饱了也找到好朋友陪我玩了呢，我这里有两份礼物，但你们却有三个人，这可怎么办呢？”
池禺正想说什么，地上躺着的眼镜男突然说道：“我放弃道具。”
小女孩有些失望地嘟了嘟嘴：“好吧，可惜不能看到你们比赛了呢，既然这样，就给一号和二号小老鼠吧。”
一个熟悉的童年大礼包出现在池禺的面前，与此同时，顾渊面前一张老旧泛黄的相片，相片的背景正好就是他们所处的学校操场，四十多个少男少女穿着统一的校服，站在临时的台阶上，对着镜头天真地笑着。
第一排坐着老师和校长，第二排的角落里站着之前那对情侣中的女生，高个子女生则站在她后面一排，在往上，黄毛和奶奶灰还保留着本来的发色，边上是一脸严肃的眼镜男，最后一排靠边上的位置站着那对情侣中的男生。
紧接着，照片中的人全部褪色变成了黑白，小女孩出现在了在前排的中间，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连衣裙，唇红齿白，笑得顾盼生辉。
照片最上面是几个金色的大字：初三六班毕业留恋。
所以他们六个闯关者彼此认识，而且很可能和这个副本boss也是有关的。
难为他们还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池禺蹲下抓住眼镜男的手腕，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闯关？”
眼镜男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白雾缓缓从几人的脚下出现，转眼间就淹没了周围的环境。
一片朦胧中，池禺听见小女孩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因为他们触发了多人关联道具呀，一人触发，剩下所有人都自动触发呀，可惜就是，当初不和我做朋友的人，只剩下了六个呢，偏偏触发的又是八人任务，只能把你们拉进来啦。”
声音隐没在白雾之中，空灵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愁意。
不知道是当年校园霸凌下从屋顶纵身一跃的孩子，借着这诡异的世道重返人间，向当年犯下累累恶性的同窗复仇，还是这残酷的道具之争，借着难堪的往事，给幸存的人们敲响一道人性的警钟。
再睁眼时，池禺依然抱着那个童年礼包坐在别墅的沙发上，身边就是一脸深沉的顾渊。
墙上的时钟显示他们已经进去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顾渊一只手搭在礼包上，一只手里攥着一张照片。
画师的声音及时出现：“恭喜完成联合道具游戏，友情提醒，共同进入的道具在完成后还可以重新分配，分配方式为放弃或淘汰。”
也就是说，如果顾渊是一起和池禺通过童年礼包进入道具闯关的，哪怕他们在游戏里已经通过胜负或者弃权的方式进行了道具分配，出来之后，只要他们两个的手还在这个道具上，这个道具就还没有被激活，必须一方自愿放弃，或者淘汰，也就是杀掉其中一方，道具才真正有了归属，然后被激活。
这是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
但不得不说，在如今，这种方式可能很有用。
不等池禺说话，顾渊就拿下了放在礼包上面的手。
礼包上面浮现出一行只有池禺才能看见的字：
道具名：童年大礼包。
功能：每一天可参与一次礼包抽奖，奖品为各种怀旧小物品，功能各异，一次性使用，敬请探索哦，么么哒。
池禺：“……”
么么哒个大头鬼。
这个道具一点也不威猛霸气。
他正想问问旁边的顾渊那个相片究竟是什么道具，林杨突然火急火燎地从楼上冲了下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绝望：“池子！救命啊！”
池禺被林杨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将他打量一圈，发现除了憔悴点，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于是捂着嘴浮夸道：“林子，难道你……被妖怪给……？”
林杨不明就里，从裤子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出那个粉色的猫咪洗脸发圈，指着那对猫耳朵说：“她她她，她会说话啊！”
“她还威胁我啊！说我再不去找她她就要给我变一对猫耳出来啊！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受到这种侮辱？！”
“确实不应该。”顾渊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朝楼梯走去：“你让池禺陪你进去教训一下他，我上去找老骆进另外一个。”
池禺：“……”
不，男神，你就是害怕这个太粉嫩。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五步猫（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