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失眠》白酒新熟

29、猎杀

　　降生日到来第三天，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别墅里，池禺一脸木然地出现在了他几个小时前消失的沙发，不等画师开口，火速将自己的手从那个粉色的猫耳发圈上放了下来。

　　这种一言不合就玩cosplay的游戏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余光中，林杨一脸崩溃地低头看向那个发圈，目光涣散。

　　对面的沙发上，明显已经从发胶道具游戏里出来的顾渊和骆风澜不约而同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饶有兴致地看向他们。

　　“小林同学，你这道具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能撸猫吗？”骆风澜一脸欠揍地说道。

　　林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猜的也不错。

　　猛虎狂哭，猛男落泪。

　　这个道具可以让他在一个小时内拥有猫的感官能力，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但是……副作用不详！
　　林杨表示，从进游戏之前所受到的威胁来看，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副作用是什么！

　　四人简单地交流了一下，然后手臂上的数字在零点准时变成了04:00:00。

　　第四天到来了。

　　与此同时，画师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同步出现：

　　“致所有幸存者：

　　“三天过渡期结束，下面宣布主线副本开启前置条件。实时统计，地球现存人类主体电波三十一亿五千六百八十二万三千六百段，其中闯关者电波仅为三亿四千七百九十一万四千段，剩余噪音电波均为无睡眠资格淘汰者，为保证降生日顺利进行，主线副本将在所有噪音电波清除完成之后才会准予进入。

　　“清除噪音电波的唯一方式为死亡，请所有闯关者抓紧时间，合理利用道具，开启主线副本，赢得睡眠时长。

　　“与此同时，过渡期正式结束，即意味着计时器将与个人绑定，不再可以抢夺，十分钟后，所有闯关者将会获取周围方圆五公里所有噪音电波所在位置。

　　“——猎杀即将开始，祝你们好运。”

　　水杯落地，稀缺的纯净水从四散迸裂的白色瓷片和碎末中争先恐后地逃了出来，所有的水珠仿佛炸裂一般从汇聚的中心分裂成一颗颗的子.弹，然后又无力地坠落在了地面，一生脆响之后，只剩下满地的胆战心惊。

　　林杨还保持着举杯的动作，似乎是大脑因为信息量过大而一下子过载了一般。

　　池禺艰难地挑了挑嘴角，问道：“你们都听到了画师的话了吧？”

　　顾渊脸色有些阴沉地点了点头，一旁的骆风澜难得保持了沉默。

　　如果要开启主线副本，就意味着地球上还有三十亿人必须死亡，三天的时间不眠不休、躲藏避世对于大多数而言还是勉强可以为继的，但是，所谓的猎杀一旦开始，所有没有获得睡眠资格的人，他们或许会在不远的某一天因为过劳而猝死，因为失眠的痛苦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还要面对同胞的残杀。

　　当法律人伦不再适用，人类心中的阴暗被毫无保留地挑唆出来，曾经在大学校园里骑着单车上课的学生或许会拿起剁骨的大刀，曾经在摩天大楼里端着咖啡上班的白领或许会拿起管制的枪械，暴徒将会狂欢，疯子却不再疯狂。

　　即使大多数人不会以这种不再需要负责的杀人为乐，又有多少人受得了这种无觉可睡，胆战心惊的日子？

　　再说了，那些人总归是要死的不是。

　　不过就是让他们早一点解脱而已啊……

　　不眠不休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所以这怎么能算是杀人呢？

　　同样的时间，世界各地，一把尖刀刺进一个火热的胸腔，一枚子弹射进一个低垂的头颅，一双大手扼住一根脆弱的脖颈，一团火焰飞向一个奔跑的身影……

　　胸腔里流出热血，头颅里迸出脑浆，脖颈扭曲地歪向一侧，身影踉跄地倒在路旁……

　　一个个人面对他们的尸体轻轻叹气，又有一个个人面对他们的尸体淡淡微笑。

　　对不起。

　　但是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办法了啊。

　　他们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说道。

　　尖叫与死亡，奏响了新一天的序章。

　　阴郁与沉默，占据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池禺头重脚轻地重新坐回沙发，手上是那个突然出现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地图。

　　地图简单地标注了他们周围五公里范围内的主要干道和标志性建筑，绿色的小点代表自己，红色的小点代表所有闯关失败的人，而同样作为的闯关者的对方并没有在地图中标志出来。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份地图上的小红点还有二十四个，而现在，小红点只剩下了二十个。

　　池禺有些烦躁地瞄了一眼红点的位置，大多几个抱团，彼此相对分散，然后猛地握拳，地图从手中消失，就像最开始出现那样，仅凭意念就仿佛回到了自己体内。

　　他重新召唤出自己的童年大礼包，突然觉得这礼包的配色实在是花花绿绿的太不好看，于是嘟囔道：“行了，不管那个了，我们先试试彼此的道具功效。”

　　说着，池禺将手伸进大礼包的开口处，只觉得触手是一个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圆球，就像是平日里常见的抽奖箱里的海洋球一般，他随意摸出一个，拿出来，手里却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了大概五六十颗五颜六色的弹珠。

　　袋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一看就是那种廉价工坊的产物。

　　无敌小霸王爆炸球。

　　池禺：“……”

　　无不无敌我不知道，但是小霸王是个什么梗？

　　索性功能浅显易懂，爆炸球，估计一扔就爆炸，就是不知道威力怎么样，有机会可以出去试试。

　　不过这这种高危产品，还是先收起来比较好，不然没伤到人，伤到些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他用右手的弹珠收起来，右手手臂内侧随之出现一个弹珠模样的黑色纹身。

　　林杨有些好奇地拉起他的手臂，摸了摸那个花纹，依然十分木然地说道：“得嘞，左手变成计时器，右手现在又变成储物柜了。”

　　顾渊目光扫过他在池禺手臂内侧上下其手的爪子，淡淡地说道：“行了，再摸小心摩擦生热在他手臂里爆了。”

　　林杨应激地松开了手。

　　池禺：男神，你变冷了。

　　看完了大礼包，池禺期期艾艾地看向顾渊，说道：“学长，那个照片能拿出来瞧瞧嘛？”

　　顾渊点头，刚想直起身伸手召唤出那张照片，却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了沙发上一般，后背以及两条手臂的上部和沙发靠背黏得死死的，大腿也牢牢地粘在了沙发上。

　　他缓缓扭头，只见一旁的骆风澜正拿着一瓶熟悉的黑色瓶身的发胶喷雾兀自点头：“看来这个强力发胶效果还不错，已经不局限于头发这一种业务了。”

　　很明显，有人趁着他们看无敌小霸王的时候在男神身上做了惨绝人寰的道具实验。

　　骆风澜愉快地收起发胶喷雾，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十分欠揍地说道：“顾二，为科学献身，值得的，就半小时，你坚持一下。”

　　下一秒，软趴趴没骨头的骆大妖怪同样发现自己被以这样一个扭曲的姿势黏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斜过眼睛看向顾渊，目光缓缓落在顾渊手中的那张老旧泛黄的照片上，只见照片上赫然出现了此时此刻骆风澜的样子，整张褪色的照片上只有他和中间的小女孩是彩色的。

　　骆风澜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顾二，模仿我的脸我也就忍了，居然还模仿我的道具？”

　　顾渊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说道：“很不巧，这张照片的名字叫做——感同身受，可以讲我目前受到的攻击尽数返还给施予者。”

　　感同身受。

　　这何尝不是校园暴力受害者对所有施暴者最后的报复。

　　那些在楼道角落里冰冷恶毒的语言，在教室众目睽睽之下撕碎的课本，在操场人声鼎沸时被驱逐的冷漠，种种恶行带来的难以愈合的伤疤和夜夜辗转反侧的痛苦，也请你们体会一次。

　　不经意间，池禺和顾渊双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感情，这个游戏，这个道具，残忍而又慈悲。

　　最后，一动不动却十分惬意的顾渊和一动不动但身残志坚的骆风澜以及好整以暇作壁上观的池禺齐齐将目光投向不情不愿但无可奈何的林杨，在目光的逼迫下，看着他缓慢而又绝望地在猫咪洗脸发圈戴在了头顶。

　　下一秒，一米八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头顶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的猫耳朵，在四周隐忍的寂静中一阵猛动。

　　“林子，其实我觉得毫无违和感真的，你单身这么久原来是因为猛男路线不适合你。”池禺面无表情地感慨道。

　　林杨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后知后觉地摸上了自己头顶的猫耳。

　　惨绝人寰，人神共愤。

　　十里八荒的飞鸟和夏蝉都在半夜被尖锐的叫喊吵醒，然后懵懵懂懂地又睡了过去。

　　紧接着是一阵毫不掩饰地狂笑。

　　骆风澜被发胶粘住动弹不得，笑得浑身发颤，一边笑还不忘一边火上浇油：“果真，男孩子可爱起来就没女孩子什么事了，杨杨啊，你是这块料！”

　　林杨：你滚。

　　一旁，顾渊的目光不断在林杨头上的猫耳和躺在沙发上打滚的池禺身上来回移动，脸上绷的紧紧的，看上去一脸冷漠和无动于衷。

　　林杨：池子，我合理怀疑你男神在通过看你滚来滚去来强忍笑意。

　　不过，猫耳的出现还是有些实际的作用，倒也不算是完全的副作用。

　　林杨表示，至少他的听力好了不少，并且连同嗅觉也像猫一样敏锐了起来，而且还没有继承猫近视的眼睛，反而是视野也向猫一样开阔起来，动态视力加强，甚至可以看见斜后方毫无形象打滚的但每一帧动作依然十分清晰的自家发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特的夜视能力也会相应提升。

　　他正想取下发圈，头上的耳朵却一下子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取下发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林杨突然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两边太阳穴，说道：

　　“我好像听见了电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