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一半》浮云了了

9、第九章、厅堂早膳语将行

　　凤却稍稍活动了下筋骨，算了算鹤倚风差不多也该醒了，转身回了房。
　　顺手将摘下的槐花枝插在了博物架上素白的观音净瓶内，还挺合适的。
　　床上的鹤倚风打了个哈欠，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抓着自己的衣服无意识地往身上套，发型散乱，呆毛乱翘，透着几分可爱。
　　凤却站在床边看了会，眼睛里的笑意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最后在漱洗架上找出了把檀木梳子，慢悠悠地给鹤倚风扎了个高马尾。
　　“小家伙，等会吃完早饭我们就走。”凤却温声道
　　鹤倚风不自然地僵着身子，想把头发从凤却手里抢过来，掩饰般的问了句：“去哪？”
　　凤却放下梳子，拿起床头那根青色绣竹的发带，缠了几下打了个蝴蝶结，不紧不慢地说：“往东南经长广城，去舟宣阜乘船去临水。”
　　鹤倚风歪头想了想道：“然后呢？我记得临水离此间山所在的封永郡还挺远的。”
　　窗外的朝阳不甘一夜的寂寞，悄悄从窗棂溜进了屋内，撒了一室暖洋洋，金灿灿的光一道晕染凤却的眉眼，生出几分和软，一道亲昵地在那双羊脂玉的手上流连。
　　“先到临水再说。”凤却顿了两秒又问，“要给你租辆马车吗？”
　　“凤却，我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当即鹤倚风就炸毛了。
　　“好了。”凤却晃了晃鹤倚风的马尾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
　　小孩的头发还不长，这样看起来还算干净清爽。
　　庄叔正好端着盆热水进来，凤却起得早，早早洗漱完了，现在就剩鹤倚风了。
　　等鹤倚风也漱洗完，庄叔木木地问：“两位公子，是在房内用早膳，还是往前厅同老爷夫人一道。”
　　“劳烦，我们去前厅。”凤却回，正好同经飞跃和经夫人道别。

　　在屋内多磨蹭了一会，到前厅时经飞跃和经夫人吃的已经差不多了，厨娘刘大妈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人近中年刘大娘的身材不可避免的圆润了，因祸得福，脸上的皱纹倒是给撑没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笑起来也很和蔼。
　　“夫人今天食欲不错。”刘大妈笑眯眯地道。
　　“是啊，也多亏大妈做的好。”应语兰坐在桌边，温婉柔和地笑着，相较于昨日的淡青色的素衣，今日她换了身水蓝色的绸衣，裙边的墨兰秀美，头上也缀了几根珠钗。
　　十五六岁的秋芸站在一边等着奉茶，累了还偷偷踮起脚，眼睛滴溜溜地转，古灵精怪的，瞥见凤却进来，两颊烧起一片飞霞，脚跟一下子着地，眼睛也不转了，净盯着脚尖，上面的梅花确实好看。
　　碗、碟、筷都收好了，刘大妈就端着个托盘回厨了。
　　刘大妈一把年纪，也是阅历丰富，少女怀春那点事不是没见过，看见秋芸的小动作，一下子就明白了，心里笑骂了句，小妮子。
　　递了个眼神，逗趣情窦初开的秋芸，这下子可好，像是给火堆里再加了一捆柴，飞霞成了晚霞，红彤彤的占了整张圆脸，秋芸只能把脸藏在小小的茶杯后头。
　　经飞倒是跃让人吃惊，刮个胡子就大变样了，粗狂的面容里混着几分清秀，出去说是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也有人信，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凤却心里略有惊讶但面上不显，依旧是八风不动的平和模样。
　　鹤倚风脸上的好奇是明明白白，又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有些不太礼貌，立刻收回了眼神。
　　应语兰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了，敛袖掩笑，娇嗔地对经飞跃说：“老爷，叫你平常一副邋遢样，你看，这回把客人吓着了吧。”
　　经飞跃是哭笑不得，颇为无奈，解释说：“夫人，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服众，在外行商别人惯会欺负那些年轻，没经验的人，我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出去，他们不把我骗得团团转。”
　　“你惯会骗妾身这个妇道人家。”打趣完经飞跃，应语兰才说：“凤公子别见怪，先坐下，吃个早饭。”冷落客人总是不好的，应语兰邀两人坐下，示意站在一旁的庄叔将准备好的鸭肉粥和灌汤包端上来。
　　“昨天听口音凤公子是骊南人氏，鹤小公子应当是我们北漠这边的，不知妾身准备的可还合心意。”应语兰一直是笑语盈盈，大气款款的模样。
　　灌汤包在漠北很受孩子欢迎，个子小小，一口一个，皮薄馅足，面皮筋道，咬下去汤汁在口腔里四溅，软嫩鲜香，油水汪汪。
　　鹤倚风拿筷子夹起一个吹凉了，再送入口中，齿颊留香，眼底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专门准备这一道鸭肉粥倒是颇费心思，打底的糯米浓而不稠，颗粒分明，莲子白胖圆润，占大头的鸭子金澄澄的，味咸而不重，轻油而不腻，再零碎撒上几颗红枣和花生米，还配了一碟油条佐味，尝起来不似骊南的绵甜，是漠北特有的清爽。
　　凤却慢条斯理地品尝，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瓷勺上，说不上是谁更加赏心悦目。
　　“多谢经夫人如此费心，菜品很好。”凤却停勺到了句谢。
　　鹤倚风细嚼慢咽下嘴里的汤包，也跟了句：“谢谢经夫人。”
　　听到自家媳妇被夸经飞跃比听到自己被夸更开心，迫不及待地要炫耀一下媳妇的贤惠，“那当然了，我们家夫人最是体贴周到了。”
　　这过于直白浅露的夸奖让应语兰闹了个满脸羞红，小女儿的情态尽显，推搡了一把经飞跃，“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哪有这么说的。”
　　说完别过头去，兀自从秋芸那拿了杯茶品，暂不理他了。

　　凤却用膳完毕，放下勺子，一句话就让应语兰回过头来。
　　“在下今日便会与小徒启程，现下先行告辞。”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玉石一般的质感。
　　“怎么这么急着走，莫不是恼着昨儿那件事。”应语兰急了，以为是惹哭鹤倚风那件事闹得不愉快，让两人住一晚便要走。
　　“并非，经夫人多虑了，只不过此去路程遥远，需早些上路。”凤却的声音依旧是从容不迫。况且一身血气的人不该在此地久留。
　　应语兰沉默了一会，说：“秋芸，去把我吩咐置办的东西拿上来。”
　　秋芸答了声“是”，不情不愿的放下茶盘，离开了前厅。
　　半盏茶的工夫不到，秋芸就拿着个靛青色包袱，小跑进来了。应语兰接过来，递给了凤却。
　　“无功不受禄，在下不能收。”凤却虽不知道里面是何物，但按着自己性格并不打算收下无由之物。
　　“里面也没什么，就几套衣物，大人小孩的都有，还有一点干粮和碎银子，这算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见凤却不接应语兰也不勉强，把包袱放在膝头，接着说，“凤公子，昨日老爷对妾身说了，妾身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您本领高，一个人什么也不带凑合也算是能过，可是鹤小公子毕竟还年幼，您总是得上点心，好好照料的，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娇贵，经不起什么折腾。”
　　“经夫人说得对，是在下疏忽了，日后一定多加小心。”应语兰的一番话让凤却意识到，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自己确实有些欠考虑的，所以他决定接受经夫人的馈赠，顺从地接过了包袱。
　　应语兰松了口气，生怕自己惹着这位年轻俊秀的公子，“您没生气就行，这也是妾身多嘴了。”
　　也不知怎么的她看着凤却总觉得有些心悸，可能是最近身子不大好的缘故吧。

　　趁着凤却和媳妇互相推诿，经飞跃就往鹤倚风旁边凑。
　　“昨天鹤小兄弟对齐康感兴趣？”经飞跃举着茶杯偏头，继续道，“他看上去不像个当兵的吧。”
　　“不算太感兴趣。”鹤倚风一脸兴趣索然。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堆在心里太久了，总得拉出来晒晒，不然就发霉了，经飞跃并不在于鹤倚风回了什么，他只是想找个外人，讲讲一个兄弟的故事，“他爹也是在这当校尉的，我和他住对门，从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当年在我们这当兵还是个肥差，有人想捞油水，在后面动手脚，栽赃，说他贪污，把他爹挤下去了，他爹不服气，想讨个说法，还被赶出了军营，最后四十几的年纪就郁郁而终。”
　　“最近几年风卷城没落了，没什么外人想来这了，齐康那个倔脾气，想把他爹的位子抢回来，从他爹被赶出来后，就一直埋头苦学，好不容易上都赶考，考出个武状元，还自请回这地方，白白浪费了大好前程。”
　　鹤倚风吃完最后一个灌汤包，放下筷子，一脸正色地说：“求仁得仁，他得到了到想要的。”
　　“小孩子家家那么正经做什么。”经飞跃伸手，想捏了一下鹤倚风的鼻子，被躲闪过去了，只能讪讪收回手，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也是，他高兴就成，我瞎操什么心啊。”

　　“小徒弟，我们该走了。”
　　凤却的身形在光影里有些耀眼，伸出手来示意他牵住。
　　白衣灼灼，人比桃花，仿佛神仙下凡时辰到了，要归于天上了。
　　鹤倚风跳下凳子，跑过去一下子牢牢牵住了凤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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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高马尾晃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