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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漠北河边师徒初见 ...

  •   声未嘶哑,力已竭,鹤倚风现在连哭个痛快都不能。
      毕竟哭是项很耗费体力的发泄方式,新一轮的沉睡无情到来。
      黑暗层层包裹住了躯体,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年华。

      红日的霞光大兜一抖,收回了白昼里挥洒出来的蒸腾热气,夏夜的漠北凉爽而得近乎有些寒冷,显然单薄的夏衣不能抵御这股凉意。只有漠北河中还偷藏着几缕未曾消逝的暖意,他脱下鞋袜,把双足浸在河水中,权当取暖,聊以慰藉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夜。
      “鹤倚风?”九霄环佩的琴弦被拨响了,温劲松透,尾音上扬,带着点问询的意味,夜风扭着小蛮腰,一摇便送入了耳中。
      他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抱剑的青年,容貌昳丽,气质清冷,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春睡海棠,瓣坠玉露,清晨的冷意压下了海棠的艳靡,倒是显得有几分淡雅,一身的锐气锋芒,也在方才出声的那一刻被收敛的一干二净,像是怕吓着了眼前的孩童,刚才清越空灵的声音就是那两片薄唇发出的。
      漫天星辰流月落在他的脸上都失了光彩,逊了几分明艳。
      “你是谁?”他坐在漠北河边不答反问,河水已经冰凉了,他还是不愿意上岸,仿佛这么任性地等下去,一定会有一个面目柔和的妇人或者高大英俊的男人来哄自己回家。
      “你师父。”珠落玉盘一般的乐音,一字一字击碎了他最后的期望。
      他记得,府中的马车从未跑的那样急,门外护卫的皮鞭抽得一下比一下狠,赛千里的良驹在他手下竟比不得驮货的老马,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路颠簸。
      娘亲的脸色发白,难受至极却也没叫停下,头上发髻松乱,珠钗散落,那便不配了,通通摘去,珠宝金饰滚落在地上也不管,散下一头华发,依旧美得惊人,昏暗的车内她如明珠一样光彩夺人,目光里透露是前所未有的坚毅,红唇轻启,道,“风儿,去漠北河等一个人,他以后会是你的师父,你得跟他走。”
      娘亲攥着他肩头的手力气大的出奇,他从未见过向来温婉静雅的娘亲,如今日一般失态,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了,否则疼爱他的娘亲不会将他交予他人教养,可此时他却一头雾水,心头焦躁。
      明知不会得到答案,他还是不甘心地问:“娘,出什么事了吗?”
      “风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娘相信你会好好的,只是,以后娘不能陪你了。”娘亲尽量声音平稳地安慰着自己,里面的颤音却怎样也藏不住。
      他站在了漠北河边,望着娘亲登上马车时决绝的背影,竭力绷直身躯,像颗钉子一样把自己死死钉在原地,不上前一步。怕自己迈出那一步便会忍不住求着娘亲留下,反而成个大件的拖累。
      人微力薄,史书早已写定,无可更改,在这一场注定会发生的杀戮中,他起不了半点作用,改不了半分结局,救不了任何一个人,所能做的只有自保。
      车轮滚滚,扬起的沙尘掩住了视线,他被孤零零抛在了原地。
      “娘说过,所以你是来带我走的吗。”疑问的话语,以肯定的方式说出。他冷静的几乎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是,以后我养你。”青年说的很慢,像是刻意放缓语速让他听清。
      他起了身,赤足走上前去,拉起了青年白皙颀长的手,掌心很温暖,他想,另一双同样温暖的柔软双手大概这辈子,再没有机会牵起了。
      青年墨玉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孩吧。
      这一次在漠北风沙中消逝的背影,终于不是孤单一人,小小的孩童牵起了高挑青年的手。

      弘历十九年。
      在漠北横行霸道了二十多年的鬼域三都终于被灭,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
      那鬼域三都是何宗,是三大魔教之首。
      二十年前,鬼域三都趁着云浮国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之际,难以顾忌边境,趁机抢占了漠北沙域与卡哈族交界的三都城,为非作歹,横行霸道。
      他们欺男霸女,烧杀抢掠,勾结外族,祸害百姓,简直是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那一年,凤却一剑剿魔窟,灭了鬼域十三都,名震于世,天下皆知,剑神门下又出了一位剑道奇才。
      那一年,鹤倚风丧父失母,家破人亡,跟着凤却要回此间山,此后他再也不是鬼域三都下任少主。

      黄沙漫卷的漠北离山明水秀的骊南,遥遥千万里,凭凤却的轻功也走了快一个月出头,期间还是抄了近路,风餐露宿好一段日子。
      现如今带着个稚童自然不能再做山林野人了,回此间山的事情也并不急,慢慢行路亦可,何况远别于风沙满眼的漠北,云浮国的中土至骊南有巍峨连绵的群山,小巧玲珑的独峰,烟波浩淼的白方湖,峻岭奇峰,秀丽山水,各式风土人情亦是相当值得一游。
      不过漠北夜晚的冷风把凤却的美丽想法,一巴掌拍在沙地上,他们还没走出沙漠。
      此处虽离魔鬼沙域的边缘不远,却仍是要走上那么一段路,在沙漠夜晚行路显然是个不太妙的主意,两个人躲在一块遮风的巨大岩石后面,生起一堆取暖的篝火,顺便撒了堆药粉进去,燃烧的气味可以驱散蛇蝎鼠蜥。
      寒夜初起,长风荡荡,四处已是鬼影憧憧,月还未飞上树梢头,鹤倚风就已经冷得直打哆嗦。凤却一个习武之人,内功深厚,平常一身单衣也不惧严寒酷暑,并未考虑到会出现当下的情况,略一思索,便将鹤倚风拥入怀中。内力外放,胸膛处登即像个小火炉,暖和得他不想撒手。
      凤却闭目养神,内力循环了一夜,待到日升地热,才打算把怀里的小孩喊醒,试探地唤了句:“风儿,起了。”
      鹤倚风听到熟悉的呼唤还以为昨夜的一切都是场噩梦,现下仍是罗衾被暖,娘亲在畔,一下子就睁开眼,却撞上凤却那张明丽皓朗的脸,不禁失落倍加。
      “怎么,我喊错了?那便换一个称呼?”凤却看见鹤倚风暗下去的双眸有点慌乱了,还以为自己第一次养孩子,做错了什么,占了他刚去世亲人的爱称,惹得他不高兴了,马上柔声道歉。
      “不是,你叫着吧,挺好的。”鹤倚风倒是被凤却这一番手忙脚乱给取乐了,暂时忘却了悲伤。
      解决了早间这段小插曲后两人起身,开始往最近的城镇赶路了。

      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遇上了一行贸易回程的骆驼队。一开始两人可把骆驼队的人吓了一跳,要知道这片可是叫魔鬼沙域。
      这里本来是片普通的沙漠,不知道从哪一年起,突然传出里面有恶鬼吃人的传言,大家一开始是不信的,都是行路多年的人,谁也没见过这恶鬼啊,就当是谣言听听,乐呵乐呵便抛之脑后,还嘲笑那些相信的人是胆小鬼,慢慢的折在这片沙漠里的队伍越来越多,行商的人开始害怕了,后来被魔鬼吃的人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它魔鬼沙域了。
      这茫茫大漠里突然钻出两个黑影,可不就叫人联想到魔鬼的传闻,经飞跃一行商队以谨慎出名,他立马下令全队疾行。
      原先的货物都卖的差不多了,这趟回来也没有带太多域外的特产,车上也只装着平常的生活物品,可是说是轻装便行,一溜烟跑了老远。
      凤却抱着鹤倚风提气加速追赶,稳稳当当落在了落在最后一辆货车上,话语间带上了内力,保证商队的每个人都能听见,“在下凤却,可否能搭一程便车。”
      “停!”经飞跃看清了来者,知道是两位旅人叫停了队伍。驱着座下的骆驼从前头走向队尾,抱拳,道“兄弟,对不住,误会你是沙漠里游荡的恶鬼了。”
      经飞跃满脸胡子拉碴,但并不憔悴,精神饱满,双眼炯炯有神,现下里面有些歉意。
      “无妨,沙域行商多有不便,当心些是自然的,在下想和幼徒前往风卷城,不知是否顺路?”一手抱着鹤倚风的凤却不便回礼,摇头表示不介意此事。
      “风卷城!那当然顺路,我们正要前往此处,二位留下,经某也好赔个不是。”经飞跃是个豪爽的汉子,既然误会解开了,两人有顺路载上一程也无不可之处便将他们留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师父凤却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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