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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船停临水归凤府 ...

  •   半个月后,临水的码头一如既往的挤挤攘攘,人来人往。
      划木筏的徐老二眼尖看见陈家小幺背着个篓子沿河岸边走,篙子一撑划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肩神神秘秘的说,“哎哎,你听说没,江湖三大魔教之首鬼域三都被一个人端了老巢了!”
      陈小幺听着半信半疑,“什么!一个人!徐老二你不是骗人的吧。”
      “那哪能,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没有唬人了。”徐老二瞪圆了眼,手舞足蹈的辩解,说的自己亲眼见过似的,“现在外面都传疯了,他们都主的尸体被发现倒在了都主府里,胸口的窟窿那么大一个呢,”他比了个碗口大的手势,“说是从此剑山上下来个神仙,叫凤却,一人一剑灭一城。是个顶顶厉害的大人物。”
      陈小幺听徐老二说的有理有据,不觉间信了,感叹说,“真有这么个人啊,那他可是为民除害了,大快人心。”
      徐老二眉飞色舞,“谁说不是呢,你看现在其余的魔道门派不是安分了许多,你说此间山百年前出了位剑神,这回是不是他老人家转世回来了。”
      “咋越说还越玄乎了。”陈小幺皱了眉。
      徐老二越说越有兴头,冷哼一声,像是知晓了一切,“那可不,本来鬼域三都本来就是个邪乎的地方,据说每任都主都是恶鬼降世,不然才传了两任的门派怎么会混到魔教之首,竟然还能独占一座城,皇城里的人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也是啊,真是邪了。”一说起这件事那当年可也是震惊整个云浮国的大事,本以为皇帝会出兵讨伐这些贼子,没想到最后连管都不管,几乎把整个漠北边境拱手相送,气得天下百姓牙根都痒痒,这几年换了位明君才收回了大半边境。

      渡客船在临水的码头靠了岸。
      “凤少侠,鹤小兄弟,我们要去衙门了,日后有缘再见了。”乌良工笑得很阳光,眼底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阴霾,高兴地站在码头上向鹤倚风和凤却挥手至别。
      身后站着个身材庸庸的高个大汉,押着个被麻绳捆住的面貌阴柔的青年,虎目圆瞪,雷厉风行的秉性,这两天路过那个毛贼房间门前的时候就看见赵庆抱臂守在门口,站成一杆笔直的长枪。
      长风卷起地上一张旁边白墙上掉落的画像,上书,通缉在逃江洋大盗追无影,悬赏千两白银,画的跟赵庆绳子绑住的毛贼一模一样,技术不错。
      “小乌哥,那再会了。”鹤倚风牵着凤却的手道了句再会,挥别了这位认识不久的朋友。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汇入了川流人群,锦白色和繁青色的衣角淡入了重重麻衣绸缎中。
      “凤却,我们接下来去哪?”鹤倚风盯着临水街边各种各样不曾见过的摊贩店家,眼睛里都是好奇。
      馄饨店里的香味飘了十里,咕噜咕噜冒出了晶莹剔透的小泡泡,糕饼店的小桌上摆满了精巧别致的小点心,兔子粉粉,荷叶尖尖,童趣洋溢。
      温软的夏风卷着骊南的甘甜气息跨过遥遥十里长街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可爱小朋友,一路辛苦了,好好歇歇脚吧。
      “回凤家。”凤却说,放在腰间无名剑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嗯。”鹤倚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凤家?你家!你是临水人。”
      像只翻了壳的小蜗牛,伸出触角试探地问,“临水凤家,是我知道的那个玉石皇商吗?”
      “临水应当没有第二户凤姓人家。”凤却嘴角挑起个笑,眼底铺了一层潋滟水光。
      鹤倚风往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凤却,烟柳长堤柳枝摇曳,孩子的目光清亮。
      “我听说临水凤家可是富可敌国的显赫家族,那......你为什么要上此间山?”
      少年离家的情景在凤却眼前浮现,原因种种在喉口转了两轮,引得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他也只简单答了两个字,“适合。”
      鹤倚风想了想,也是,凤却一身过人的武学天赋不上此间山,不入江湖场太过浪费了,也会是武林众人的一大损失和遗憾。不过,真正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凤却不想说鹤倚风也不会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他才不是想让凤却觉得自己不懂事。
      “小少爷,小少爷。”苍老稳健的喊声由远及近。一个衣着体面、胡子花白的老爷子急匆匆跑过来。
      “鲁爷。”凤却并不意外会遇上凤家派来接他的人。
      鹤倚风好奇的上下打量这位凤却口中的“鲁爷”,两颊凹陷,颧骨高突,枯槁瘦削,导致脸上的皱纹叠成了一层又一层的褶子,像根枯黄麻秆,板正严肃,但精神头看起来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个管家之类的老人。
      “小少爷,久未归家,老奴迟来迎接。”长袖合缝,头颅深埋,行了个大礼,其实底下早就喜极而泣,一把年纪的人因为自家小主人终于回家了而老泪纵横,又不想在两个小辈面前落了面子,哭的还遮遮掩掩。
      好一会才缓过来,抬起头,面色如常,“这位小童便是小少爷信上所书新收的小徒弟鹤倚风了吧。”
      凤却微微颔首,鲁丛经知晓自家小少爷生来就是这么一副冷淡性子,他这样子应当是没错了。
      鲁丛经对着鹤倚风这个小孩子想摆出和蔼慈祥老人家的模样,但板了半辈子的正经脸哪知道和蔼慈祥该是怎样,顶多算是稍微柔和了一丁点,“老奴是凤家多年的管家了,姓鲁,名丛经,览遍丛卷经书的丛经,鹤小公子若不介意跟小少爷唤老奴一声鲁爷即可。”
      “鲁爷爷好。”鹤倚风笑的甜甜的,心里小心思滴溜滴溜转,原来上次长广城凤却单独出去那天寄的信是家书啊。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受不了像鹤倚风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孩子了,老人家的一腔冷硬心肠都要软在这个笑容里了,自家小少爷收的小徒弟还真是个礼貌懂事的好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小少爷,鹤小公子初到临水,想必多有好奇,不过还请先随老奴回府见上老爷夫人一面。”鲁丛经没忘记正事,虽然很想亲自带凤却和鹤倚风好好逛一逛临水,他走的这几年变化的可不少,但老爷和夫人在家里等小少爷多时了。
      想起多年未见的父母,凤却低垂着眼帘,半掩住眸底复杂的情绪,牵着鹤倚风的手跟着鲁丛经走上了通往凤府的熟悉又陌生的石板路。
      路旁风物种种皆是过往与今朝缝隙里的一场浮生大梦,混噩交错,披着张美梦的漂亮皮囊。
      “小少爷啊,自从您五岁随着洛右丞上此间山学剑,一走就是十三年,这些年里也就凑上个年关和大少爷成婚,您才回来过三次,每次呆上没几天就走了,老爷和夫人想您想得紧。”鲁丛经一说起这事就不住的叹气。纵使小少爷被洛右丞教导的很好,可是凤家上下还是希望小少爷能多留在家里两年。
      “鲁爷爷,凤......师父小时候是怎么样的?”鹤倚风差点就直接叫出了凤却的名字,平日里跟他没大没小惯了,在长辈面前还是要规矩点的,赶紧改了口。
      “小少爷小时候啊。”鲁丛经放慢了脚步仔细回忆起来,“小少爷是老爷夫人老来得子,上头有四个哥哥,从小就被一大家子人宠着,宝贝的不行。他人又早慧聪颖,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还懂事孝顺,也不调皮捣蛋,是家里最省心的一个。天天不爱往外头跑,那时候小少爷才刚识字没多久,就爱呆在老爷的藏书室里,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太安静了,老爷夫人还挺担心的,后来活泼点了会往外跑出去玩了,跟个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不过话少这一点倒是跟现在没什么差别。”
      鲁丛经的脸上都是怀念的神色,那么小个乖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说着说着眼角差点又湿润了,年纪大了还真是容易伤感啊,不由得感叹。
      鹤倚风静静地听着鲁丛经苍老的声音一点点揭晓那些他未曾知晓的凤却的过去,仿佛这样他就能多看透凤却一点点。
      “鲁爷爷还有呢还有呢。”
      凤却已经很多年没去回想他在凤家的那段生活了,突然从曾经熟悉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有些不适应,他以为他几乎快忘了,没想到鲁爷的三言两语就勾起了他全部的记忆,一段讳莫如深的记忆,一段他尽全力想忘却的记忆。
      脚上好像被套上了一副玄铁制的镣铐,像个奔赴刑场之人,沉重而冰冷的质感,每走一步都硌得人脚踝生疼,只有手边传来的一点温暖提醒着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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