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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渡客舟上渡故人 ...

  •   接待的船工领着登船的客人在二层船舱里一边游览一边介绍房间,并安排各人的房间。晃晃的日头被厚重的甲板掩去,舱内的阴凉袭来,消去一身暑气。
      船舱尽头是厨房,两边的储藏室明显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离楼梯相近的几间房是船员们的晚上休息的地方,一方面甲板上出问题了可以立马上去解决,另一方面防止歹人入侵,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动静。中间的房间就都是客人们的居所了。
      “两位,第一次坐这船?”站在凤却身边的一个穿着锦缎的矮小中年男人,贼眉鼠目,双手互揣,笑得两只小眼睛眯剩一条窄缝,还看的出里面精光闪闪,像一个套着不合身衣装的老耗子,十成十的奸商模样。
      凤却打量了中年男人一眼,淡淡回了句:“是。”
      “有问题吗?”鹤倚风隔在两人之间,想让凤却离这只莫名其妙的老耗子远一点,语气也甚是不善,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季山越没有被鹤倚风的“威胁”吓到,仍是眯着眼,笑嘻嘻地说:“两位朋友,相逢即是缘分,鄙人名叫季山越,禾子季,翻山越岭的山越,就是走南闯北讨生活的一个小行商,看二位气度不凡就想交个朋友,干我们这行的多个熟人,那就多条财路。你们说对吧。”
      季山越可真是取了个有意思的名字,他干瘪瘦削的身材可撑不起这么厚重的名字,就算福喜客栈的坏脾气胖老板都比他合适山越这两个字。
      鹤倚风半信半疑,看了季山越一眼,还是觉得他不对劲,船上那么多个人就看中他们两个,蹊跷。
      季山越也不恼凤却和鹤倚风没有应答,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坐的这艘船是骊水商行特运船只,整艘船都是归他们大老板亲自管理,听说是为了报答当年遇到的一位有知遇之恩的贵人,因而也是骊水商行所有船舶中最为安全的一艘船,他们的规矩是,只要付了钱,神鬼也能渡到码头去,口气狂的很,不过这些年稳稳当当的没出过事。”季山越顿了一下,语音加重,说了一句,“所以现在这船上啊,是什么人都有。”
      “在下凤却,先生何意?”凤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周身气压盛了几分。
      “鄙人可担不起凤少侠一句先生,喊鄙人一声老季就成。”季山越连连摆手,似是消受不起凤却这一声敬称,“鄙人只是多坐了几趟船知道点微不足道的小消息罢了,您不嫌弃鄙人多嘴就好。”
      鹤倚风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头,挑了下眉,无辜地问:“那季叔叔,算哪路人呢?”一副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公子模样。
      “小公子,鄙人说了,鄙人只是个小商人,仅此而已。”季山越像是没听出鹤倚风的言外之意,还是乐呵呵地回答,面上一团和气。
      说话间,季山越、凤却和鹤倚风前面的人陆陆续续都被安排进了各自的房间。
      “三位客人房间到了,季老板照常住十四号。”船工显然是认识季山越的,语气熟稔,但是瞧见凤却和鹤倚风两人称呼上却有些犯了难,凤却身负长剑显然是位年轻少侠,只是他旁边的鹤倚风却犯了难,顿了顿,“这两位,两位公子,你们住旁边十六号。”
      “二位那可真是赶巧了,鄙人先进去休息了,待会见。”季山越一脸惊喜,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凤却牵着鹤倚风的手,礼貌地向季山越颔首。
      鹤倚风也笑嘻嘻地说:“季叔叔,待会见。”眼睛弯成两轮新月。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鹤倚风就扑进了凤却怀里,尾音轻飘飘的,还带着点委屈,听起来软绵绵的,他说:“我头晕。”
      凤却被鹤倚风扑住一瞬间身体陡然僵硬,下意识地想摆出防备的姿势,但是理智克制住了本能,整个人只好傻愣愣的木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停摆了的大脑花了好一会才明白鹤倚风说的话,抬手放在鹤倚风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揉按起来,“还好吗?”
      鹤倚风紧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他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心头微悸,全身发冷,整个人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只有凤却指尖贴上的那两块皮肉有些微的暖意。
      按了一会,凤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鹤倚风这种不适的反应,应该是晕船了。虽说他母亲鹤霜月是骊南人,但是鹤倚风好像并没有继承水乡人士善水的优点,反而因为长期呆在漠北没机会乘过渡船而不习惯。
      凤却这个临水出身,自小时常随着师父洛嘉言大江南北四处云游的人第一次上船的时候反应都没鹤倚风这么大,只不过略微有些不适,慢慢缓了一会也就差不多习惯了,之后再坐船就完全适应了。
      可是,鹤倚风显然极其不习惯船上的颠簸漂荡,虽然不太熟练,但是凤却对晕船的人还是知道怎么处理的,他把黏在胸前的鹤倚风抱起来,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甲板上,流通的空气会让鹤倚风感觉舒服点。
      “小乌船工,劳烦,贵船有无缓解晕船症状的草药?”一出船舱凤却就看见了正在掌舵的乌良工。
      “是凤公子啊。”乌良工看见师徒两人热情地笑了一下,看见他怀里的鹤倚风吃了一惊,“呀,鹤小公子,这是晕船了吗?”他立马转头喊了一声旁边弯腰的魁梧青年,“阿奇哥,有位小兄弟晕船,我现在抽不开身,你去储藏室取一支鲸尾草给他。”
      “得嘞,马上。”搬着麻袋的华奇应了一声,放下手上的麻袋直起身,露出一张方正的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就是一身正气,他拍了拍手,下去船舱拿草药去了。
      “凤公子你也真是不小心,鹤小兄弟晕船怎么不带点应急的药草在身,还好我们船上常年备着鲸尾草,就怕出个意外。”乌良工一边使舵,一边抽空随口和凤却搭了两句话。
      “在下疏忽。”凤却的声音比平常低哑了几分。
      “小姑娘你别跑啊,你家大人呢?小孩子一个人在船上乱跑会出事的。”一个络腮胡大汉追着一个白衣小姑娘,一脸凶相,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温柔的无奈。
      白衣小姑娘凭着身材娇小,专门往犄角旮旯里乱跑,大汉追的畏手畏脚的,还回头摆了个鬼脸,“才不,我要去封永郡,找此间山,拜入剑神门下。”
      “常叔,您可悠着点。”乌良工笑着打趣了一嘴笨手笨脚的常三康。
      小姑娘跑过凤却身边的时候,差点被大汉抓住,侧了下身,没站稳眼见就要摔倒,凤却伸手捞了一把,“大哥哥,谢谢。”
      小姑娘扬起瓜子大的小脸,是柳叶修眉,琼鼻桃唇,小小年纪却是样貌不俗,笑得天真烂漫。
      说完一个转身就下了爬梯,跟拿药上来的华奇擦身而过。
      “哎,阿奇,抓住那个小姑娘,她一个人上的船。”常三康看见赶紧喊了一句,可华奇还没反应过来,就让小姑娘溜走了。
      华奇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老常,对不住啊。”
      “没事,没事。”常三康摇摇头,认命地下船舱追人去了。
      “鲸尾草,你们要的。”华奇把一根细细长长状似鲸鱼尾鳍的水蓝色药草放在了凤却手上,瓮声瓮气地说,“让小孩闻一会就会好了。”
      “是呀,这是从我们做海运的朋友手里采买回来的稀罕货,对治疗晕船有奇效。”乌良工介绍道。
      “有劳二位。有无存货,在下想出钱多买几支。”凤却把鲸尾草放在鹤倚风的鼻下,还想多买几支备着,以防外一。
      “凤公子没事,不收钱,您要几支跟我们说就行,不过我们的存货也不多,就十几支。要的话,送十支给您也行。”乌良工摆摆手并不在意,反正这东西平常放船上也没什么大用处,送给需要它的人正好。
      “多谢小乌船工的美意。”凤却颔首致谢。
      “不打紧不打紧。”乌良工这个野小子在渡客船上撒野惯了,平常见的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莽头汉子,或者铜臭满身的行脚商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见了个遍,像凤却这种客客气气,礼貌有加的清贵公子还真是极少遇见,规矩的让他不习惯。
      凤却怀里的鹤倚风陷在了在一片黑白色闪烁浮沉的色块里,像走进了一个找不到出路的迷宫,意识也是时有时无,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嗓子眼堵着一大堆东西,想吐又吐不出来,肚下翻浪,心上响鼓。
      突然他看见了一条蔚蓝色的线,缭绕着清新的香气,一头巨大而温柔的鱼类生物拱着他的背,把他往外推,困扰了他许久的黑白迷宫像水波一样漾开、瓦解,脱壳的神智也渐渐回拢,他离开迷宫的那一刻好像听见了一声优雅的长吟。
      凤却看见鹤倚风的眼皮动了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薄薄的眼睑下逡巡游荡,黑色的尾摆翩跹摇曳,凤却抬手松松摸上那尾游鱼,手心下是一片温意软糯,指尖浸透了鹤倚风的温度。
      出口附近的檀香太浓,几乎是瞬间,鹤倚风就想到了凤却,只有他身上的檀香味道这么好闻,背上又传来一下轻柔的撞击,告诉他该睁眼了。
      是呀,凤却会担心他的。
      细碎的光线从指尖透进了鹤倚风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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