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清清客水过舟亭 ...

  •   一段山水一段风情,翠绿竹篙撑开了一程碧波悠悠,客水清清,澄澈通透,映出了凤却和鹤倚风满身风尘仆仆的身影。
      距两人离开长广城至今已是第六日。
      为了照顾鹤倚风的体力,凤却一路走的不紧不慢,走一段路歇一段,轻功走上两三日的路程,硬生生拖了六日才到了客水穿城的舟亭阜。
      北域的刚毅粗狂在这钟灵毓秀的客水河中一浸,通通变成了绵柔婉转的细声软语。水波荡漾,飘渺歌声缭绕山水间,乐音不止,舟船井行,停泊的船只乖顺的伏在河畔顺着水波飘荡。
      这里是临近东边海域的舟亭阜,异国船舶的停靠港,云浮国密密麻麻水路的一个交织点,千百艘船只在这里交汇停留,又擦身离去。
      走了一上午的鹤倚风累得钻进竹箱,趴在凤却的肩头酣睡,四处吵嚷的人声都叫不起他疲惫的幼小身躯。
      凤却随手拦下位路人,“姑娘,请问最近的客栈在何处?”
      被拦下的少女是一户人家的丫鬟,今儿出门替小姐买脂粉糕点,哪成想遇上了凤却这么个丰神俊朗的神仙人物,清冷疏离,白衣谪仙,小心肝是管不住的怦怦直跳,明霞遮面,怯怯向南指了个方向,“公子,往那走,前头那家茶肆右转,再往里走几步就是漱玉斋,那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客栈了。”
      说着说着少女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凤却昳丽冷淡的面容。
      “多谢姑娘。”凤却道了声谢就向南走了。
      那位指路的少女捂着脸,逃也似地离开了原地。
      真是羞死个人了。
      那位姑娘口中的漱玉斋确实是家不错的客栈,三层高的小楼面上看着整洁干净,门庭挑高,显得大门更是气派,墙壁窗棂上的雕花巧趣精致,整间客栈一眼看上去就是雅致大气,唯独有一点不好的是那块遒劲洒脱的招牌右下角写着一个小小的凤字,这是凤家商铺特有的标志。
      凤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得住进自家的客栈,大哥为了套他回家还真是大费周折。
      算了,反正这次都会回趟凤家,那就住下吧。
      凤却迈步进了漱玉斋,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脸上笑意憨厚,穿着长袍,应该是账房或者掌柜。
      “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啊。”徐诚冠搓着手,准备招待这位衣着非凡、气质出众的贵客了。
      “住店,要一间上房,一顿午膳,一桶热水。”凤却礼貌冷淡地回答。
      “好嘞,小二,两位贵客,住天字五号房。”徐诚冠听见凤却要住下,更是眉开眼笑,热情地把小二喊来。“小人此间店门掌柜,可否请教公子名讳。”
      “姓凤。”凤却偏头看了一眼肩上的鹤倚风,他还睡的安详,问徐诚冠:“店家,请问最近一班去临水的船什么时候开?”
      “临水,临水......”徐诚冠皱着眉略微思索,翻出个小册子,查了查,说:“贵客可赶巧了,正好约莫明日辰时二刻,在西边码头有一艘大船要开航。”
      “多谢。”凤却客气的道了声谢。
      “不打紧,不打紧。”徐诚冠摆了摆手,受宠若惊。
      看着凤却上楼的背影,徐诚冠莫名觉得眼熟,姓凤还要去临水,莫非,徐诚冠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鹤倚风一觉醒来,已是天色沉沉,残照如星点,完成了和黑夜的完美交接,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凤却安安静静地倚在床头翻着一本蓝皮封面的空名书,低眉垂眼,显出几分柔和。
      鹤倚风撑着凤却的膝头支起了半身,打了个哈欠,还有点迷迷糊糊。
      “醒了。”凤却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饿了吗,桌上备着饭菜。”
      鹤倚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了凤却的膝头,爬起来坐正了,别过头去,说:“咳,谢谢。”
      “谢什么?”凤却似乎有些疑惑。
      “饭菜,还有......膝枕。”鹤倚风小声说。
      “不客气?”凤却撑着头轻笑一声,用书脊推了把鹤倚风的背,“先用膳。”
      鹤倚风饥肠辘辘的五脏庙里也唱起了一场大戏,敲锣打鼓,笙歌不止,闹的人心慌。乖乖穿上鞋子,下床吃饭了。
      连日奔波,现在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鹤倚风准备认真和凤却谈一谈来自各方杀手的问题。现在鬼域三都灭城一事还未传开,再加之他们先前走的是小路不是官道,行踪难测,等过上个十天半个月,不,或许不需要那么久,可能也就几天的时间,鬼域三都灭城一事就会传得天下皆知,不只是城里心思不纯的杀手们会盯上他们这块肥肉,不知道暗地里会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要他的项上人头。
      毕竟失主的鬼域三都在江湖人眼里就是一块无主的宝地,绝世的秘籍、倾国的财富,声名与威望,几乎是唾手可得。
      他们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吧。
      只是,终究会连累一心护着自己的凤却了。
      舍不得这么个谪仙人为自己双手染血。
      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在瑶池抚琴折花,品茶下棋。
      春花秋月,光阴绵绵,不过在他衣襟上打个滚,连个皱褶都不会留下。岁月风霜只能徒增他的魅力,无损半分清贵气质。
      风卷城里安宁的生活蒙蔽了人的双眼,长广城里那个面目狰狞的刺客撕开了所有伪装,他们不是在悠闲的旅行,这是场鲜血淋漓的逃亡。
      鹤倚风主动提起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凤却,接下来的追杀你打算怎么办?”他的心里终究是愧疚的。
      “不会有的。”凤却把手虚放在鹤倚风头顶,缓缓地放下去,轻轻揉了一下,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说,“有人处理了。”
      晚风微动,合着凤却淡漠的声音吹散了鹤倚风心头的阴霾,突如其来的阳光太过耀眼,灼伤了眼,以致于鹤倚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凤却说了什么。
      “嗯?”
      鹤倚风只看得见凤却的嘴唇开开合合,声音从遥远的雪山之巅传来,“你的身份、追杀的人,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四大阁主之下死伤殆尽,之上元气大伤,人人自顾不暇,并无余力来寻你。回此间山行完拜师礼,天下人就绝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鹤倚风好像明白为什么爹娘这么放心把自己交给凤却了,他像一座浮在冰海里的高山,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藏在深海之下的真实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深不可测多了,凤却身上的层层的未知明明让人感到害怕,可鹤倚风又莫名有些安心。
      他真的对凤却很好奇啊。
      “晚上可还想睡?”凤却恋恋不舍地收回揉鹤倚风头顶的手,一本正经地问。
      “睡不着了。”睡了一下午的鹤倚风现在精神头十足,睡意全无。
      “那正好教你本门内功心法《重华诀》。”凤却摊开刚才看的那本书,上面的墨迹还很新,显然是刚写完不久,笔墨还未彻底晾干。
      想来他刚刚看的就是这个。
      “可我们不是还没行过拜师礼吗?”鹤倚风有些不安,门派心法一向是本门机密,这么随意传给他人是不是不太好。
      凤却拿书敲了下鹤倚风的头,说:“我认定你是我的小徒弟,你就是。”凤却从来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答应祁深收下他幼子做徒弟的时候,他就在心里认真把鹤倚风当成他真正的小徒弟了。
      护到底,宠到底的那种。
      香炉里烟气袅袅,熟悉的檀香弥漫了整间屋子,鹤倚风跪在凤却面前认认真真行了个大礼。
      “我知道了,弟子会好好修行,绝不辱没师门名号。”郑重而虔诚,他也认定了凤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师父。
      凤却又摸了一下鹤倚风的头,声音低沉,“为师只希望你活得开心平安。”
      鹤倚风沉默了,凤却总是给他这种出乎意料的回答,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的心防击了个粉碎,让他手足无措。
      “你可曾习过其他心法?”凤却又问。
      鹤倚风诚实地回答说:“没有,爹爹只交过我基础的拳脚功夫。”
      凤却满意地点头,要是他修习了其他的心法那倒是麻烦了。废去内力重头再来,不仅有损经脉,而且容易留下隐患。
      凤却的声线清冷干净,带着点夜色的沙哑,温温柔柔的念着书上的一字一句。
      晦涩难懂的字句却让鹤倚风听得入了入迷,怕他不明白凤却特意握着他的手腕,分出一股细微热暖的内力顺着经脉,在他体内循环一周,流遍所需穴位,循循善诱,引导着鹤倚风自行运转《重华诀》第一层功法。
      夏夜的蝉鸣在窗外奏着不知名的小曲,挑动着人们的心弦,燥热占满了心头。天字五号房里一片静谧,只有熏香燃烧后悉索轻微的落灰声,一大一小两个人盘腿面对面浑然忘我的枯坐,修行一向是枯燥而无聊的漫长煎熬。
      鹤倚风体内的内力像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先是磕磕绊绊地爬行,然后渐渐蹒跚学着步行,异禀的天赋让他体内四蹿的内力渐渐变得乖顺,终于被驯服了,一圈一圈在他的经脉里缓慢的运转,从生涩变为圆润。
      天地玄妙,宇宙混沌,都汇集在这一片小小的丹田紫府之中。
      天色正晓,苍冥睁开了金色暖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