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侧面》迩木

14、第 14 章

　　市区第一实验初中教室。
　　临近期末，学校例行惯例举办了一场模拟考。
　　这次的语文试卷前面的题目都挺中肯的，文言文阅读和默写都不太难。
　　徐满皱着眉头盯着试卷上剩下来的作文看，这作文题——
　　——“在我们人生的道路上，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每一个人都有理想，但空有理想是不够的，现实是理想的载体。
　　有人说，理想与现实是一体的，只要努力，理想就能照进现实。
　　有人说，理想与现实是有距离的，并不是所有的理想都能开花结果。
　　请从理想与现实的角度出发，写一篇文章。
　　要求:(1)要有自己的经历、体验，感情真挚，不得抄袭和套作。(2)自选文体，不少于800字。……”
　　徐满不知道自己看题目看了多久。
　　他想到他哥。
　　想到贺淮跟父母努力争取学音乐剧时坚毅的模样。
　　其实早在那会，他就开始想自己的未来要做什么。
　　上次跟彭海他们一起出去玩，彭栀问他们以后想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目标，每个人都能把未来的轮廓描摹的非常清晰。
　　只有他好像还飘着，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也没什么志向。
　　哎。
　　徐满坐在考场里，无声的叹口气。抬头看眼挂在黑板上的时钟，犹豫下，提起笔开始胡编乱造。
　　……
　　考试结束。
　　教室里响起叽叽喳喳的女生们讨论答案的声音。
　　徐满把头埋在桌上，心里的那点看到题目的空茫被慢慢放大。
　　中午回到家，吃过饭。
　　他帮着贺年收拾完桌子，边洗碗边问贺年，“贺叔，你以前上学时知道自己以后想干什么吗？”
　　贺年拿过徐满洗的碗，在旁边的水池里冲，“知道啊。”
　　贺年笑了下，不知道想起什么，“我小时候皮着呢，跟你哥一点点都不像。那时候我鬼主意多，老是想一出是一出。”
　　“小学那会我想以后能当歌唱家，天天早上在院子里嚎，被我妈打了一顿后，就不想当歌唱家了。”
　　“后来上初中，我又想着能当运动员，老去烦体育老师。老师被我弄烦了，让我进了学校乒乓球队，里面打的好的人太多了，我进去没多久就知道没戏了。”
　　“到了高中，人长大点，没那么调皮了。还是挺能折腾的，家里人为了磨磨我的性子让我学文科，我跟你哥一样，后来喜欢上计算机，死活要学理科……”
　　徐满把他们俩洗好的碗都放好，满脸认真的听完了贺年的“理想史”。
　　贺年看到涂满认真的样子，有点想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徐满有点不好意思，“我最近在想自己以后要干嘛。”
　　“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你才多大，不急，慢慢来。”贺年轻拍下徐满的背。
　　“嗯。”徐满应下，写试卷后心里的那份空茫感并没消失。
　　*
　　贺淮这星期学校放假是江辛玥来接的他。
　　总有人说江辛玥脾气不好，又犟又急。她不认同一件事，想让她接受很困难。可，她一旦接受了这件事，就会比谁都上心。
　　贺淮换系换年级后，该报的班，要用的资料，有用的没用的江辛玥都帮他找了一大堆。
　　贺淮一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妈，我弟呢？”
　　江辛玥哼笑一声，暼自己儿子一眼，“你彭叔那从乡下带上来好多番茄，让栀子给我们家送点，我让小满在家里招待栀子。”
　　贺淮点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再说话。
　　江辛玥忍不住打趣他，“失望了你跟你弟比跟我和你爸都要亲。我为你转系的事忙里忙外的，也没见你天天关心我。哎，都说儿大不中留，你这心啊，已经容不下你的老母亲了。”
　　贺淮扭头看他妈一眼，眉头皱起来，“好好开车，别开玩笑。”
　　“说真的，你弟这段时间好像心情不好。你爸说他在想未来要做什么。小孩子家的，你爸想的多，怕他过早的局限了自己的人生，再抓个什么不喜欢的事去使力气。我们平时忙，你回去好好找他聊聊。”
　　“嗯。”贺淮点头。
　　江辛玥脸上挂上点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兄弟俩性格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你弟活泼话多，心思却敏感，现在才初一，小不点一枚。想那么多未来干嘛。”
　　“你啊，”江辛玥看眼贺淮，“性子太沉，心里在意的东西太少。要能综合一下多好，我就能拥有两个超完美的儿子。”
　　车子经过护城河边，贺淮看着窗外已经长的枝繁叶茂的一棵棵柳树，回应江辛玥，“现在挺好的。”
　　“是挺好的，”江辛玥乐了，“我俩儿子模样俊，成绩好，也还算懂事吧。等以后我跟你爸退休，就能享清福喽。”
　　“你弟我不担心，尤其你，你现在过的比之前高三还要累，平时在学校里，作息……”
　　贺淮在江辛玥的絮叨里，脑海里浮现出未来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嘴角很轻的勾出了上扬弧度。
　　*
　　贺淮家。
　　彭栀拿来一袋番茄，徐满陪着她在客厅玩了会。
　　眼看天色不早了，小丫头礼貌的跟贺年和徐满打完招呼，婉拒了贺年让她留下吃饭的盛情邀请，回家了。
　　江辛玥跟贺淮去了趟小区对面超市，买了很多吃的，晚上一家人准备吃饺子。
　　贺淮多买了瓶醋备着，徐满喜欢吃。
　　晚饭一家人都跟着动手帮忙，吃饺子准备也简单。一顿忙活，俩孩子洗菜，江辛玥切菜，拌馅儿，贺年当之无愧的担任“包饺子”的重担……
　　家里一片乐融融的。
　　吃完饭，收拾好桌上的“战场”。
　　贺淮拿了两瓶酸奶，推着徐满回他房间。
　　“哥，明天你不是还要补课吗？”
　　徐满坐在贺淮房间的凳子上，手里接过贺淮拿的酸奶，戳上吸管喝。
　　“嗯。”贺淮想了下开场白，还是觉得直白简单点比较好，“我爸说你最近在愁以后想干嘛？”
　　徐满喜欢酸的辣的，一瓶酸奶喝的飞快。他坚持把酸奶吸干净，有点无奈，“本来准备等你明天课上完回来找你谈谈的，贺叔太关心我了，这点小事都告诉你。”
　　“我妈跟我说的。”贺淮诚实的说。
　　“啊？”徐满一巴掌盖住自己的脸，有气无力的说，“哥，你打我一下，有点丢人。感觉是提出中二问题的小学生，弄的身边的人都卷进去中二的怪圈似的。”
　　贺淮有点想笑。
　　他看眼难得不好意思的徐满，把手里还残留凉气的酸奶放到徐满仰盖着的脸上。
　　徐满被冰的一个激灵，睁眼拿开酸奶冲着贺淮举了下，“没收了。”
　　贺淮没说话，默许了。
　　徐满拿着这瓶酸奶也不喝，放到贺淮的桌上滚着玩。
　　过一会，他叹口气，嘴里吧啦吧啦的开启疑问模式。
　　“哥，这回我模考作文没写好。它让写关于理想和现实，还要结合自身经历。”
　　“我…很认真的想，以后要做什么。”
　　“上完初中，上高中，高中完了上大学，大学后我就要工作，结婚……”
　　“才初中，你就想着结婚？”
　　贺淮曲指敲下徐满的脑袋，疼得他“嗷”了声。
　　徐满不满的揉着头，瞪眼贺淮，“这不很正常吗？好多人的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再说了，你才高中呢，就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以后说不定还早婚呢。”
　　想到贺淮成家立业以后肯定不能跟自己一起住，徐满孩子脾性，嘴里的话都冒着酸气，“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听海子哥的话还有那天我们在肯德基店里遇到的姑娘，不都挺好的，你就没觉得嘛。”
　　贺淮没理徐满，拍下他的头，“说你的事。”
　　徐满冲贺淮比了个鬼脸，瘫在椅背上，想了下，继续说，“不知道你们想到以后是什么样，我每次一想，几乎没有画面，脑子里一片空白。”
　　“唯一能想出画面的就是以后你和我，贺叔和江姨还能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忙活着吃饭。”
　　“感觉你们都有目标，你，海子哥，栀子，最起码都有想做的事，不像我。”
　　徐满舒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
　　“其实我也没有画面。”贺淮站起身，把房间里的灯调成暖光。
　　“”徐满眼睛跟着贺淮，不敢置信，“可是你有目标了啊，成为音乐剧演员。”
　　贺淮摇头走过来，坐回徐满旁边，“以后，未来，这些词在我这是抽象的。我决定走音乐这条路，是因为我想跳出你说的那种人生，把爱好变成职业。”
　　“想和真正站在这条路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现在每前进一点，就会更对未来迷茫一点，越迷茫每天我就越努力。”
　　“我只有这个既定的目标，像以后会怎么样有什么画面，我从来不去想，也想象不到。”
　　“没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想象到和想象不到对于未来都没差别。”贺淮把桌上被徐满遗忘的酸奶拿过来，插好吸管，塞到徐满手里，“没有目标慢慢来就好，总会抓住它的。”
　　徐满呆在那一会，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眼睛里一点点亮起了小小的光。
　　他看眼手里的酸奶，眉头皱成一团，讨好般的把酸奶捧到贺淮面前。
　　“哥，我晚上吃多了，喝不下，不没收了，您能自己消化吗？”
　　贺淮没客气，把徐满的手推回去，“喝一半，剩下的给我。”
　　“好咧。”徐满顿时喜笑颜开，爽快的喝完一半，把剩下的塞给贺淮。
　　他坐在那，等着贺淮喝完酸奶，狗腿一样的接过空瓶，扔到离贺淮并不远的垃圾桶里。
　　嘭。
　　“球”进了。
　　［YES！］
　　徐满乐的眼睛弯起来，看眼时间，知道贺淮明天一大早还有课不敢再闹贺淮，走到门口，临了又回头补了句。
　　“谢谢哥，改天请你吃炒冰。洗洗睡吧，晚安哈哈哈。”
　　贺淮看着被徐满带上的房门，无奈笑了下，起身洗漱。